2017年10月16日15:48 一财网

这部讲述学生作弊的热门泰国电影,让你思考如何面对不公正

葛怡婷

继《初恋那件小事》、《爱在暹罗》之后,沉寂数年的泰国电影终于拿出了一部热到烫手的大作——《天才枪手》,听上去像是犯罪片,实际是讲考试和作弊。

在此之前,青春片几乎从不以考试为主题,因为考试大概是世界上最令人厌恶的集体活动。毕业多年后,很多人仍然摆脱不了被考试支配的恐惧,无数次梦回熟悉的考场,看着满纸天书般的考卷无从下手,在一身冷汗中惊醒。《天才枪手》抓住的就是人们在面对考试时紧张心情,并通过“作弊”行为的细节化,将焦灼感放大到极致。有网友评论,看电影的过程比自己亲自作弊还要紧张。

无论亲身经历或者耳闻目睹,“作弊”从来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而《天才枪手》却把偷偷摸摸的行为拍出了动作片的感觉。从一开始,“80后”泰国导演纳塔吾就很明确这部电影的调性,就是要惊险好看,要把最无聊的考试拍得像从保险柜里偷钻石。于是我们能看到,长着超模脸蛋的女学霸小琳拿着2B铅笔就像拿着武器,走向考场就像奔赴战场,她协助学渣朋友们作弊,看上去不像是违背诚信的坏孩子,倒像是一个智商超群,武力值满格的斗士。

作弊手段异想天开,挑战与风险不断升级,《天才枪手》本质上和好莱坞谍战片、侠盗片讲故事的套路一致,又因为嫁接了青春元素产生混搭般的迷人色彩,纯真中掩藏着人性邪恶,危机四伏。地铁追逐的高潮戏,小琳仿佛化身《谍影重重》里的伯恩,和考试官玩起惊心动魄的猫鼠游戏,所有人都为她的命运捏了把汗,祈祷她千万不要被“抓包”。

过瘾,是人们对《天才枪手》的一致评价。该片自今年5月在泰国上映,上映两周票房获得1亿泰铢,成为 2017 年迄今为止最高票房的泰国电影。在台湾被译为《模范生》,上映四周票房破亿,也是首部在台破亿的泰国电影。在中国内地,《天才枪手》自10月13日公映四天后票房破亿,排片稳定在25%左右,被认为是自《摔跤吧!爸爸》之后的又一部黑马。

精彩程度是电影受欢迎的一方面,更深一层,是它还将矛头指向固化的社会阶层,腐败的教育体制。出身贫寒的学霸小琳和班克的联手作弊,某种程度上像是对腐朽体制的反抗,也是对命运的抗争。小琳第一次作弊的缘由,是发现数学老师课后给学生开小灶泄露习题,并对那些不会做题的学生扬言“不找我单独补课的人等着后悔”。这是小琳第一次认识到成人世界的丑恶嘴脸。

当整个社会陷入唯分数论、学历论,那些有专长却成绩欠佳的学生会失去施展才华的舞台。小琳的好友格蕾丝因绩点不够被挡在话剧社门外,小琳把答案写在橡皮上帮助她提高成绩,让格蕾丝如愿以偿。此后,越来越多的人找到小琳,小琳开始有偿“作弊”,一发不可收拾。

在作弊行为第一次被校长发现时,小琳大声质疑:“我才不是唯一利用学校赚钱的人!”她发现,学校以维护正常运转向家长收取高额“赞助费”,为此她的父亲不得不省吃俭用。许多收入微薄的家长为了子女能够获得更好的教育机会,耗尽多年积蓄,过着一贫如洗的艰难生活,模范生班克就生活在这样的家庭。

更让人惋惜的是班克。他曾是众人眼中的天才和怪才,拒绝作弊,拒绝“团结”同学,因为被富二代同学暗算,错过奖学金考试,不得已加入作弊团伙,在一次跨国作弊中被考官发现,最后被开除学籍。和母亲相依为命的他,用作弊得到的200万泰铢,将家里的洗衣房打造得焕然一新。他也从一个坚决反对作弊的模范生,变成想要通过帮助别人作弊获得收益的不良少年。班克最后“顿悟”,与其等待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工作辛苦挣钱,不如立刻获得高额回报,作弊“反正也不会坐牢”。他本该运用智商和头脑,获得正当的向上流动的机会和美好前程,却被迫选择了另外一种人生。

为了这场精心策划的跨国作弊,小琳失去了友情,也丢失了若有似无的纯真少女情怀。她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代价以获得成长,如果不是父亲在她每一次犯错时的告诫,小琳或许会和班克一样走上深渊。

故事的最后,始作俑者小琳选择向考试委员会自白。导演在“作弊”这件事上的暧昧态度,让很多人不能接受结局“强行反转”,认为男女主应该联手做雌雄大盗,挣钱改变命运。电影的前100分钟,似乎一直在为作弊行为寻找正当性和合理性,就如同小琳说服班克加入团伙的那句话:“即便你诚实,生活还是照样欺骗你。”她以为自己发现了生活的真相。

值得反思的是,”被生活欺骗“既成事实,是否就意味着应该通过欺骗的方式加以还击?人生除了以牙还牙式的报复,是否真的别无选择?即便女主角的初衷是反抗教育体制的恶,但“作弊”并非青春期恶作剧那样简单。在小琳看来是双赢的举动,对另一部分学生而言,则是不公平。

回溯故事的原型,2014年10月,SAT考试亚洲考点接连曝出考试作弊,大量考题泄露,涉及几十家教育培训机构,影响包括中国在内的一万多名考生,导致10月、11月、12月的SAT成绩发布时间被大面积延迟,申请美国本科的学生受到严重影响。在教育机构ETS调查作弊案之后,涉案学生均被取消成绩。作弊行为并没有被彻底遏制,此后两年,2015年至2016年接连曝光亚洲考生在SAT考试的作弊案。

泄题影响范围之巨大,对考试公平性破坏之严重,对于那些真正付出汗水的学生而言,是对他们自小信奉的价值观的否定,他们心中或多或少会产生对诚信原则的怀疑:当所有人都在通过作弊的方式走捷径,那我付出的这些还有什么用?对那些先天没有资源走捷径的孩子而言,则是切断了向上流动的通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小琳一样,有一个永远告诫她要诚实向善的父亲。观念摇摆的年轻人,很容易徘徊在踏实与投机的两端,尤其在这个充斥着不正当竞争的社会,究竟该如何选择,其实是一道最难的题,稍有不慎,便会迈向深渊。

电影海报上印着一句话“这世界,我们说了算。”然而,当“作弊”从一道题的抄袭,演变为论文造假、学术不端,再到各行各业的欺诈,成人世界的暗箱操作终有一天会影响千千万万个小琳,如果不把那些潜滋暗长的问题从根基上矫正,放纵欺骗恶性循环,那“作弊”就会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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