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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时报（公众号：chinatimes）记者 吴敏 北京报道
3月24日，辉山乳业股价“闪崩”。截至停牌，辉山乳业暴跌85%，震惊市场。
辉山乳业第二大债权人，总部位于长春的九台农商行，3月27日在港股开市后，股价一度重挫11%，截至收盘下跌8.71%，创上市以来最大跌幅。原因与辉山乳业有关。九台农商行作为一家农村商业银行，为辉山乳业贷款18.3亿元，是30多家为其贷款银行的第二大行，第一大行是中国银行，为其授信33.4亿元。
如果这笔贷款成为坏账，就会对公司经营造成重大影响。3月28日晚间，九台农商行发布公告称，九台农商行向辉山乳业之附属公司提供两笔融资，融资余额共为人民币13.5亿元，并且这些贷款均有担保。数据显示，截至2016年，辉山乳业总资产341亿元，总负债217亿元，其资产负债率高达69%。截至2016年9月，银行授信余额140.2亿元，其中信用免担保15.5亿元，担保贷款103.5亿元，抵押贷款21.2亿元。
3月29日，记者多次致电九台农商行上市公司办公室，电话一直处在忙音状态。
同一笔资产重复抵押？
香港交易所数据显示，1月12日，在九台农商银行上市首日，辉山乳业董事长杨凯通过其在香港控制的Champ Harvest Limited，曾出资5.38亿港元，以发行价4.56港元，买入1.18亿股九台农商银行H股，持股比例为17.88%，约占公司全部已发行股份的3.4%。
但是公司的信息披露显示，该行前三大股东为吉林信托有限责任公司、长春华星建筑有限责任公司及长春华美旅游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截至目前，持股比例分别为10.01%、8.42%、4.55%，其余股权较为分散。
其中长春华星建筑有限责任公司的自然人张玉生，通过长春华星建筑有限责任公司持有该行股份5.37%。而渤海信托通过吉林省九盈投资管理集团的子公司长春市华美旅游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持有该行股份5.37%。
3月27日，九台农商行发布2016年年报，记者未找到任何有关Champ Harvest Limited这位大股东的信息。
28日晚间，九台农商行发布公告称，截至本公告日期，九台农商行向辉山乳业之附属公司提供两笔融资，融资余额共为人民币13.5亿元，双方第一笔融资的本金为人民币7.5亿元，到期日为2021年12月，第一笔融资有融资租赁资产及融资租赁物保单作为抵押和质押。第二笔融资的本金为人民币6.0亿元，到期日为2017年6月，并由辉山乳业就第二笔融资进行担保。
根据辉山乳业资料，其作为一家乳制品生产商，公司主营构成分为：液体奶产品占69.13%、奶牛养殖占15.54%、奶粉产品占15.32%、清洁能源占0.01%。也就是说辉山乳业可抵押物大多数为活体奶牛和厂房及相关设备。
2017年3月17日，辉山乳业两家全资附属公司——辽宁辉山乳业集团恒丰牧业有限公司及辉山乳业有限公司，作为卖方及承租人，与徐州恒鑫签订融资租赁合同，前者以部分物业、厂房及设备作为租赁资产，总计现金作价为人民币2.5亿元；徐州恒鑫将这些资产回租给后者，租期为36个月。
辉山乳业曾公开表示，公司使用主要资产管理其流动资金属于惯常做法，出售及回租有关资产虽属非常规，但因该公司主要资产为“生物资产”，故应更适当地加以考虑。
显而易见，辉山乳业所言“生物资产”即指活体奶牛。以奶牛作为资产进行融资租赁，这在资本市场较为罕见。
2016年11月26日，辉山乳业旗下的辽宁辉山集团作为出售人及承租人，与盈华融资租赁有限公司签订融资租赁协议，租赁资产即为辽宁辉山集团的约4万余头奶牛，租期5年，对价7.5亿元。按照协议，辉山乳业自2017年开始，必须每年5月及11月，分十期每半年等额向盈华租赁偿付每期租赁本金人民币7500万元。
而九台农商行与辉山乳业的第一笔融资本金即为人民币7.5亿元。这7.5亿的抵押和质押即为其融资租赁资产及融资租赁物保单。
不可否认，奶牛等活体租赁受到气候、天灾、疫病，以及乳制品行业可能产生的其他隐患影响，租赁的风险远远大于一般性重资产。
值得一提的是，上述协议还规定，当租赁期满或融资租赁协议提前终止时，辽宁辉山集团有权分别以人民币1元作为每份融资租赁协议下的留购价款，获得奶牛的所有权。
根据九台农商行的公告，其与辉山乳业7.5亿的第一笔融资发生在2016年12月1日。一位不具名资深专家向记者提出质疑：“如这两笔交易之间有所关联，根据辉山乳业与盈华融资租赁有限公司的协议，若银行购买了融资租赁公司的受益权，理应是给融资租赁公司授信，而非辉山乳业。若是融资租赁公司以受益权为辉山乳业融资做担保，这里或有涉嫌重复担保。但具体还是要看相关合同细节。现阶段，辉山乳业作为一家上市公司，有义务公开相关合同细节。其核心问题就在融资租赁公司购买辉山乳业资产的资金来源，如果资金来源是九台农商行，那就是银行给融资租赁方做了贷款或授信，这里就可能存在实质上辉山乳业同一笔资产做了重复抵押的嫌疑。若是通过关联交易套取自身持股的银行资金，辉山乳业作为九台农商行大股东，涉嫌损害其他股东权益。”
换句话说，相当于甲用价值一个亿资产向乙用融资租赁方式融资一个亿，然后乙又用相关资产的租赁受益权为甲担保融资一个亿，于是甲方一个亿的资产就弄来了两个亿，这里面乙方当初向甲方支付的资金来源则最为关键。
根据辉山乳业公告显示，一年内辉山乳业涉及的融资租赁次数就已经达到3次，涉及金额超过20亿元，其中，融资额度内不包含辉山乳业涉及的银行贷款、股权质押。
此外，根据九台农商行的公告，其与辉山乳业6.0亿的第二笔融资，由辉山乳业自身进行担保。如今，辉山乳业股价跌去近90%，不到1个半小时里，辉山乳业市值蒸发320亿港元，仅剩56亿港元。
2016年12月16日，做空投资者、美国浑水公司突然发布辉山乳业的沽空报告。该报告称：辉山乳业至少从2014年开始发布虚假财务报表、夸大其资产价值及负债颇多，并称该公司估值实际接近零。
九台农商行公告表示，目前不存在未能按时收取约定利息之情况。现正积极了解相关情况，并积极采取各项措施保障上述两笔融资的安全。基于现时所知之信息，现时未就第一笔融资及第二笔融资进行计提减值准备。
关联授信红线
从目前公开信息看，九台农商行为辉山乳业的贷款如果最终成为坏账，对于银行的经营将会造成重大影响。
正是为了避免大额集中授信对银行造成的风险，最近几年监管机构三令五申，出台许多政策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由于商业银行不公允的关联交易带来巨大信用风险，造成大量信贷资产损失，严重影响了商业银行安全、稳健的运行。早在2004年4月6日，银监会便公布《商业银行与内部人和股东关联交易管理办法》。
《办法》规定，商业银行不得向关联方发放无担保贷款，不得接受本行的股权作为质押提供授信，不得为关联方的融资行为提供担保（关联方以银行存单、国债提供足额反担保的除外），不得聘用关联方控制的会计师事务所为其审计。
与此同时，为控制关联交易可能产生损失的程度，《办法》对商业银行与关联方的授信余额占资本净额的比例进行了限制，规定商业银行对一个关联方的授信余额不得超过资本净额的10%，对一个关联法人或其他组织所在集团客户的授信余额总数不得超过商业银行资本净额的15%，对全部关联方的授信余额不得超过商业银行资本净额的50%。
2008年3月，银监会发布《银行控股股东监管办法》提出，被控股银行不得向银行控股股东及其关联机构发放贷款或提供其他授信。
控制方式为五种：直接或间接拥有该银行25%以上表决权股份；有权控制该银行的财务和经营决策；有权任免该银行董事会或同类机构的多数成员；在该银行董事会或同类机构占多数表决权；经认定的可对该银行直接或间接施加控制性影响的其他情形。此外，关联机构通过上述前四种方式控制银行的，均视为银行控股股东。
一位资深专家接受《华夏时报（公众号：chinatimes）》记者采访时说，从目前九台农商行给辉山乳业的授信来看，基本没有违规，但是也踩了红线。
急剧扩张的九台农商行
3月27日夜间，九台农商行在港交所公布了上市后的一份不错的成绩单，该行许多指标都有显著上涨，均有着两位数的较大增幅。2016年，九台农商行营业收入59.54亿元，较2015年的42.68亿元增加39.5%；净利润也由2015年的14.02亿元，大幅跃增65.2%至23.15亿元。
据了解，九台农商行前身是九台农村信用合作联社。2008年12月，其正式改制为东北首家农商银行，现为全国标杆农商银行，亦是东北地区资产规模最大、网点覆盖范围最广的农商银行，于2017年1月12日在港交所上市。
资料显示，九台农商行通过收购农村信用社和农村合作银行，及设立和收购村镇银行，而得到了业务规模和盈利水平的迅速增长。如今，全资或控股设立了32家村镇银行和5家农商银行，遍布吉林、山东、湖北、天津等10个省市。该行也是中国内地及香港上市的银行中，总资产规模位居第二的农商行，仅次于重庆农商行。
在辉山乳业的诸多债权银行中，由于中国银行、工商银行等大型银行体量大，所受影响较小，大连银行、锦州银行、辽宁省农信社等中小银行虽然体量小，但授信金额不大，所受影响也有限，仅九台农商行作为中小银行，却授信13.3亿元，影响不容小觑。根据年报显示，截至2016年12月31日，九台农商行的贷款减值损失准备增长29.2%，由去年底的14亿元增加至18亿元，也就是说辉山乳业这一笔债务，便已超过该行2016年全年的贷款减值损失准备。
责任编辑：孟俊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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