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言遭罚悬疑待解：8宗罪罚掉24个慧球

　　本报记者 程维

　　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原多伦股份董事长、ST慧球董秘鲜言，在持续多年不断挑战监管底线后，其辛苦多年从股市中折腾而来的34.7亿元，被证监会罚没，空手而去。

　　这一罚没金额，创下了中国证券史上的最高罚没金额，相当于罚掉了24个ST慧球的总资产，匹凸匹66%的市值，且接近证监会2016年全年的罚没金额。

　　迄今为止，有关鲜言机系列案件背后的疑团，仍迷雾重重。证监会表态称将继续深查。

　　鲜言此前曾有一笔证监会的罚款多年未缴。证监会本次能否收到34.7亿罚没款及几百万元罚款，仍是未知数。

　　史上最高罚没金额

　　2月24日下午，证监会新闻发言人张晓军称，该会对慧球科技“1001项议案”事件等8宗案件调查完毕，拟决定对匹凸匹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系列案件处以570万元罚没款；对鲜言操纵多伦股份（600696.SH，匹凸匹）股价行为罚没34.70亿元，对慧球科技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处以943万元罚没款，合计34.8亿元。

　　同时，拟对鲜言等11个涉案主体，处于终身证券市场禁入的处罚。

　　2013年时，证监会开出的史上最大罚单是广大证券异常交易案，罚没5.23亿元。2016年，证监会共对183起案件作出处罚，罚没款共计42.83亿元。这意味着，仅鲜言一案，罚没金额，已经接近去年证监会的所有罚没金额。

　　2016年证监会处罚的“中鑫富盈、吴峻乐合谋操纵”特力A、得利斯一案刷新了该年度证监会行政处罚罚没金额最高记录，罚没金额，也才共计11亿余元。

　　2月24日证监会新闻发言人张晓军对鲜言及关联事件的定性，进一步明确为“该事件不是单纯的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违法行为。涉案相关公司及实际控制人、上市公司董事等无视党和政府的权威，打着信息披露的幌子，将《宪法》确立的基本政治制度、社会公序良俗矮化为董事会决议事项，挑战党和政府的权威，藐视法律规定，践踏社会公德，性质恶劣、情节严重，必须依法严惩。”

　　上述表态比1月13日张晓军对“ST慧球奇葩议案”一事作出的回应，“该事件是一场闹剧，实质上是挑战监管权威，挑战党和政府权威的行为，ST慧球把重大的政治问题当作炒作噱头，性质极为恶劣，社会影响极坏”的说法，进一步明确了责任人是“涉案相关公司及实际控制人、上市公司董事，”增加了“无视党和政府的权威，打着信息披露的幌子，将《宪法》确立的基本政治制度、社会公序良俗矮化为董事会决议事项，”以及“藐视法律规定，践踏社会公德、”“情节严重，必须依法严惩”等说法。

　　导致上述区别的原因之一是，1月13日的表态仅针对1001项奇葩议案，而2月24日的定性，是针对鲜言及多伦股份、ST慧球系列事件及多个主体的统一表态。

　　新提法没有提及“挑战监管权威”几个字。

　　所谓“1001项议案”，是指2017年1月3日，在跟上交所、证监会对抗几次后的ST慧球，在蛰伏了2个月后不甘寂寞，抛出了该公司董事会当日下午通过的，提交给2017年第一次股东大会审议的议案，总计多达1001项，一举创下了中国股市一次性提交股东大会审议的议案的最高记录。

　　这些议案未能获得交易所许可发布，ST慧球转而在某股吧（股票论坛）及一个股票网站上发布了，再次创下中国股市信息披露前无古人，也几乎后无来者的纪录。按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规范，这些信息只能在指定媒体上披露。

　　此外，这多达1001项的议案，甚至包括“关于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议案，”“关于支持钓鱼岛是中国的议案，” “关于简历健全员工恋爱审批制度的议案，”“关于第一大股东每年捐赠上市公司不少于100亿元现金的议案，”以及一些加薪的议案和一些降薪的议案等。

　　今年1月中旬，记者在ST慧球守候其办公场所多日的时间内，该公司内只有一位留守老人，因此无法确认鲜言等人究竟是动用了哪一团队，一共涉及多少人，耗费了多少时间炮制出这些议案的。

　　8宗罪罚掉24个慧球

　　除首当其冲的“1001项议案”外，鲜言及本次相关受处者还犯下了另外“7宗罪”。

　　证监会2月24日发布的文本称，该会还查明“1001项议案”的始作俑者鲜言等及相关上市公司其余7项违法事实：

　　第一宗罪，是2014年1月至2015年4月，鲜言持有的“多伦股份”比例变动两次超过5%，鲜言未按照相关规定进行报告并予披露。此外，2014年1月至2015年6月鲜言利用信息优势、资金优势、持股优势连续交易，以在自己实际控制的证券账户之间交易、虚假申报等手段，操纵“多伦股份”（“匹凸匹”）价格。

　　第二宗罪，是2014年12月，因相关《股权转让协议》失效使匹凸匹实际控制人变更事项出现较大变化，匹凸匹未按照相关规定及时披露。

　　第三宗罪，是2015年4月，匹凸匹实际控制人、时任董事长鲜言在未经上市公司董事会讨论决策的情况下启动上市公司名称、公司经营范围变更程序，后上市公司未立即召开董事会进行讨论、决策，也未按照相关规定及时披露。

　　第四宗罪，是2015年5月，匹凸匹发布的更名公告、变更公司经营范围等公告存在误导性陈述。

　　第五宗罪，是原ST慧球董事长顾国平不晚于2014年12月29日成为慧球科技实际控制人，但慧球科技2014年年报、2015年半年报以及2014年12月至2016年1月期间的22份临时公告均披露慧球科技不存在实际控制人。慧球科技的上述披露与事实不符，为虚假记载。

　　第六宗罪，是2016年4月26日至27日，鲜言安排其实际控制的上海躬盛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与顾国平签订《经营权和股份转让协议书》等系列协议，慧球科技未按照相关规定予以披露。

　　第七宗罪，是鲜言在2016年7月18日至2017年1月10日为慧球科技实际控制人。但2016年7月21日至8月30日期间慧球科技披露公司实际控制人为顾国平。慧球科技的上述披露与事实不符，为虚假记载。

　　证监会据此处以的24.8亿元罚没金额，相当于ST慧球2016年前三季度是总资产1.398亿元的24.82倍；此外，匹凸匹目前的市值为37.39亿元，该笔罚没款相当于把匹凸匹的资产罚掉了66%。

　　匹凸匹自1月26日起停牌至今。ST慧球自今年1月5日起停牌至今。

　　2月22日晚间，匹凸匹公告称，当日收到证监会下达的3份《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第一份处罚书主要聚焦于匹凸匹前身多伦股份更名过程中未按照规定披露信息问题；第二处罚书则针对匹凸匹在无任何金融服务业务的情况下进行名不副实的更名，借机贴上热门概念“P2P” 标签而误导投资者，并在炒作推高股价后寻求出售股份；第三份罚单则因鲜言曾有意将匹凸匹的实际控制权转让，但最终股权转让协议失效，鲜言及上市公司未及时披露该事宜。

　　在上述3份处罚书之中，匹凸匹均被处以60万元的罚款，累计被罚180万元，并责令改正；作为违规事件的主角以及涉案期间匹凸匹实际控制人、董事长，鲜言均被遭到顶格处罚，每项均被处以90万元的罚款，其中作为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罚款30万元，作为实际控制人罚款60万元，累计被罚270万元，且遭市场禁入，终身不得从事证券业务或者担任上市公司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职务；此外，涉案董事恽燕桦、向从键、曾宏翔、张红山也分别被处以30万元罚款，以及终身市场禁入。

　　谜团待解

　　记者此前的调查显示，鲜言这个北京律师，突然有了7亿元左右现金，从原高管手中，接下多伦股份全部股权。

　　此后，鲜言曾一度持有的湖北精九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湖北精九”）90%的股权，湖北精九曾在多伦股份的实际控制权更替中，充当了重要角色，但目前湖北精九的60%的股权，分别由具有重庆某系企业背景的冯多伦和冷虹各持有30%。鲜言的弟弟鲜栗暂时持有湖北精九40%的股份。

　　鲜栗也曾在该重庆系企业群设在成都、北京的企业群中，担任要职或曾在股东栏出现。这些企业群中的企业，以及与其关联的国内其他关联企业及香港关联企业，是否参与过多伦股份的炒作？这些企业群一共获利多少，仍有待进一步查证。

　　记者从相关途径获得的信息，有关方面可能进一步彻查鲜言案。

　　张晓军2月24日表示，“对在案件调查过程中发现的鲜言及其他相关当事人涉及的其他违法违规线索，证监会也将本着深挖严究、一查到底、绝不放过的原则继续抓紧查办。”

　　迄今为止，未有任何确切监管信息，揭示自2016年7月8日后，进场在形式上与鲜言阵营曾有对垒，或曾互相博弈的深圳市瑞莱嘉誉投资企业（有限合伙）（下称“瑞莱嘉誉”），瑞莱嘉誉背后的北京州际田野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下称“北京州际田野”），以及北京州际田野背后的另一实际控制人陈建，是否系为鲜言代持。

　　如是为鲜言代持，则其于鲜言系一致行动人，为何没有出现在本次受处理的11个当事人之列；如不是为鲜言代持，则鲜言究竟是通过哪些公司暗中持股，并超过了瑞莱嘉誉持有的10%左右的股份，以此在之前实际控制了ST慧球公司的？

　　此前有媒体援引分析者的判断称，瑞莱嘉誉可能与鲜言并非一致行动人，但有市场资深人士对记者称，其实二者是否一致行动人无关紧要，尽管北京州际田野背后的陈建也有前国务院研究室农村组的从业经历，其旗下也有一批企业，但其与重庆系企业的实力及背景相比，几无胜算，何况目前其仅持有ST慧球10%左右的股份。

　　证监会的调查结果显示，这一事件中，相关公告的策划、起草、报审以及故意泄露均由鲜言指使时任董事长董文亮、董事会秘书陆俊安等人完成。

　　此事的基本逻辑是，不管鲜言是委托北京州际田野还是另找其他一群公司联合持有较多股份，ST慧球公司的董秘及董事会都是知情的，否则不可能听命于一个“证券事务代表”操纵该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