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吴鹍

　　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有无限可能也有无限想象力的世界，只要有成长为参天大树的可能，他们就愿意从内心深处“打破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

　　商品社会

　　欲望的社会

　　商品社会

　　令人疯狂的社会

　　热热闹闹人们很高兴

　　欲望在膨胀

　　你变得越来越忙

　　物价在飞涨

　　可我买得更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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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四年，郑钧的《商品社会》横空出世，唱遍了大江南北。这是一首描写当时社会现状的歌，直白的歌词听起来有些刺耳，然而，听众却从中听到了各自的人生，躁动的人们急于奔向自由，但残酷的社会却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商品社会最初的狂欢。

　　同样是在这一年，25岁的夏华已经从高校辞职，唇红齿白、神采奕奕地站在了西单商场的服装售货柜台里。“国家干部”苗鸿冰[微博]辞去了一家油田党委副书记的职务，告别了庸常而自得的生活，投身到了一个富有想象力但似乎又看不到边界的行业——商业，并创建了一家给女人做衣服的公司。

　　与此同时，青岛的王若雄[微博]放弃了在市政府八年的公务员工作，投身商界，在面临很多种选择面前，他将自己的方向定为房地产——这在当时已经不被看好了，泡沫来了，又破灭了。彼时的大洋彼岸，后来的影视大亨王中军揣着留美传媒硕士学位和一笔送外卖打工挣来的钱，自美国回国，与其弟创业，他们投身于广告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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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创于一九九四年，既来自于体制，又打破体制，对于他们的人生而言，这是一次重生。面对着的，这是一个有无限可能也有无限想象力的世界，只要有成长为参天大树的可能，他们就愿意从内心深处“打破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为此全心倾注自己的信念、信仰和牺牲。

　　对于一九八四年创业的柳传志、王石[微博]来说，他们创办的企业已经整整十岁了，已经从草创期进入到青春的躁动期。跌跌撞撞的十年过去了，现在却突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冰山在眼前。改变航道，扭转乾坤，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决断力。对于他们的企业而言，他们面临着重生。

　　而对于这个国家正在行进的改革而言，一九九四年也是一次重生。后来的人们认为一九九四年对于中国而言是名副其实的“改革年”、“攻坚年”和“关键年”，那一年《公司法》颁布实施，朱镕基开始主导分税制改革，力排众议让人民币大幅贬值，改革措施之多，涉及面之广，为十五年来所仅见。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中国政府成功实现了宏观调控，逐渐走出了《商品社会》的那种癫狂状态。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

　　——筷子兄弟，《老男孩》

　　奔流的江河

　　一九九四年，在中国的商业史上既比不过十年前的一九八四年，那是中国的“公司元年”，日后很多著名的公司，联想、万科、海尔、科龙、正泰、健力宝都创办于那一年；一九九四年，也比不了两年前的一九九二年——那是“春天的故事”，传统上大家称呼那年下海的创业者为“九二派”。

　　那一九九四年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份呢？

　　面对《绿公司》杂志记者，王若雄很肯定地说，他是受小平南巡讲话的影响下海的。“我肯定是和九二派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没有邓小平的南巡讲话，我是不可能下海创办企业的。”

　　王若雄甚至自己也搞了一次“南巡”，不过他没有发表讲话。但最终促成他决心下海的，是因为他“南巡”路上看到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在他的老家山东青岛，吃个面条才几毛钱，但在广东居然要几块钱。王若雄动心了，彼时他已在市政府安逸的公务员岗位上待了八年。

　　除了花花绿绿的广东，还有一件对王若雄影响很大的事，发生在一九九四年。“我记得一九九四年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对我影响非常大，就是《公司法》的推出。”当记者问到，还能记得一九九四年发生了哪些事，王若雄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是新中国的第一部《公司法》，“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新提法，核心就是要求厂长、经理们按照公司法来管理企业和建立新的管理制度。一年前的11月14日，中共中央十四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一部法律一个决定对于当时的民营创业者来说，意义非同寻常，因为体制问题解除了，公务员主动下海的多了起来。

　　“南巡”途中，王若雄弄明白了很多事。他也面临着很多种选择，但他强烈地感到，“没房子住是一件很没尊严的事。”直到今天，他还能体会那种买不到房、买不起房的焦灼心情。由于这个初衷，虽然不懂容积率，也不知道怎么算建筑面积，他还是误打误撞进入了房地产。

　　一九九四年年初，后来的“影视大亨”王中军正忙着收拾行囊，他要赶在春节之前结束“留学”，回到北京，后来他自嘲说他在美国留学最大的乐趣是每天数钱——在美国“留学”的那些年，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开车送外卖”。

　　王中军在部队大院长大，初中没毕业就应征入伍，五年后复员。退伍后最大理想是进国家机关，这是当时多数人的选择，先进去，再干一辈子。在父亲的帮助下，他如愿以偿地进入国家物资总局保卫处，几个月后调到文书处当油印工。因为从小喜欢美术，进入局办刊物《物资管理》，这个懂画画又懂设计的“美编”的到来，使原本单调的杂志焕然一新。

　　夜大毕业后，王中军便开始在外面“不务正业”，和几个朋友合办一份产品类杂志《购物指南》，并出任主编，但只出了一期，因为被有关部门定性为非法刊物。一九八五年，他选择了从物资总局辞职。

　　随后经历了在国内画小人书，在美国留学、靠送外卖为生的艰辛日子后，一九九四年，王中军怀揣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大众传媒专业硕士学位和一笔与太太一起送外卖打工挣来的10万美元回国，与弟弟王中磊[微博]创立“华谊广告公司”。他将自己回国后的目标调整为“每年挣50万人民币”。

　　这时，距京城数千里之遥的四川，四川拖拉机厂电焊工张勇决定干第二副业——这在当时也是公职人员普遍的无奈选择。他决定从川菜入手，甚至是更低一级的“麻辣烫”。一九九四年，他在老家简阳的一条马路边摆起了四张大桌子，利用业余时间卖麻辣烫，他既不会做菜，连汤底也不会熬，小店的味道也很普通，但生意似乎还过得去。

　　“大家都说我的东西不算好吃，却很乐意到我这个摊子来！”张勇觉得很奇怪。为了多揽客，他态度好，多陪笑脸，在服务观念不发达的西南边隅一炮走红。张勇意识到，餐饮的关键是“服务”，而“人”更关键，后来人们给予这家餐饮企业的服务以最高的褒奖——“人类已经阻挡不了海底捞了”。据说，他创立的这家餐饮企业之所以取名“海底捞”，是来自于这个爱打麻将的“天府之国”对游戏术语的方言叫法——最后一张是自己摸到，并且胡牌，称为“海底捞”，也被称为“海底捞月”。接近二十年后，海底捞遍布全国各地，甚至开到了美国，有关他的案例，甚至出了一本畅销企业界的书《海底捞你学不会》，一夜之间，几乎中国所有的商学院都开始讲授海底捞。

　　把“服务”做到极致的，还有张秉贵，他是北京王府井百货大楼的一个售货员，因练就令人称奇的“一抓准”、“一口清”技艺而闻名京城。年轻的苗鸿冰很好奇，专门跑去测试了五次，检测结果影响了这位年轻人的一生，因为“在欣赏他这种服务的过程中享受到一种艺术”。

　　几年后的一九九四年，苗鸿冰创办了一家与艺术有关的时装企业，取名“白领”——这在当时是一个时髦的新词汇，定位于“只为优雅女人”。一九九二年伟人的那句“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深深地打动了他，他觉得这句话似乎就是在说自己。一年后，他辞去了一家油田党委副书记的职务，这在当时乃至很多年后都被视为一块肥缺。二十年后，苗鸿冰对记者谈到那个年代，“如果不辞职，我现在肯定也得进去”。

　　同样是二十年前的一九九四年，身无分文的宋卫平从珠海悻悻地回到了杭州。在八十年代后期，由于发表一些言论与当时环境有所抵触，他被迫“下岗”离开任教的地方党校，南下到珠海一家电脑公司工作，主要负责编内刊，从文员一直干到一把手。但创业对两手空空的他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他借了15万元，和大学同学寿柏年创建了一家名叫“绿城”的公司，后来又向朋友借了300万元来投标项目和买地。

　　从珠海回到杭州，宋卫平当时的想法是为了“谋生”，做个三五年，赚到几百万上千万，每人拿到一套房子，分几十万块钱，找地方养老去。第三年，绿城成为杭州销售额最高的地产公司，他发现自己已经很难一走了之。宋卫平开始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做小公司没有意义”。

　　与宋卫平经历相似，一九九四年的夏华，已经从中国政法大学教职的岗位上辞职了，这在当时同样是匪夷所思的一件大事。她创办了一家叫“依文”的公司，专门为男人制作服装，取“人、衣服、文化”一体之意。五年后她的女儿出生了，取了同样的名字。与王若雄相似在于，夏华也有一次“南巡”，她带领所在的十几个高校学生去了趟福建石狮做社会实践，此间结识了很多服装企业的老板，看到那些学历不高、年纪轻轻的企业老板都经营着自己的事业，夏华动心了。

　　她先是凑了2万元，在西单商场租下一个不到10平方米的柜台，批发零售男式西服、衬衣。为了省钱，她没有租房子，同学家、火车站、汽车站候车室都曾住过，但她从不觉得苦，“第二天一早，我洗漱一新，拎着小箱子精神抖擞地去站柜台。”

　　在一九九四年的秋天，夏华听说北京毛纺厂积压了一批布料，直接找厂长，拿着画册比画，厂长乐了：“这种面料库里压了很多，因为没有出口配额卖不出去。做成衣服也不好卖，你可要三思。要的话，可以很便宜给你。”夏华一听价低，把积蓄全押上，送到服装厂做成衣。

　　这批花色休闲男装，竞争对手是传统的灰蓝黑西装，意外的是热销了。那个冬天，在蓝岛商厦的一根杆，一米来长，夏华一天能卖80多件。卖完货，又回自己租的房子取货，冰天雪地来回跑，心里却热腾腾的。大过年的，商场关门了，小铺饭店都关门了，回屋找到两块干巴巴的面包，年夜饭就着开水啃面包，但那是夏华最快乐的一年，挣了20多万。这是创业的第一年。

　　浅水是喧哗的，深水是沉默的。

　　——（英）珀西·比希·雪莱

　　噪动的青春

　　对于很多公司来说，一九九四年，是新生的一年；但对于很多公司来说，一九九四年，是躁动的一年，喧哗的一年，也是中国企业家集体顿悟的一年。

　　一九九四年，是柳传志的“关键时刻”，有两个严峻的坎在等着50岁的他。

　　第一个是“竞争坎”。因为批文取消，关税保护门槛消失，洋电脑开始全线进入中国，国产PC老大长城电脑0520一夜之间灰飞烟灭，长城深圳变成了IBM[微博]的工厂，联想历史上第一次没有完成预定目标，面临生死存亡。

　　第二个是“路线坎”。联想爆发了历史上有名的“柳倪之争”，这一分歧后来被这样总结：柳传志的路线是贸工技，贸易优先；倪光南的路线是技工贸，技术优先。路线之争后来升级为意气之争，有人匿名检举揭发柳传志，理由很吓人：在与香港公司的合作中涉嫌侵吞国有资产。

　　回望来路，柳传志甚至把联想的一九九四年与中国的一九七六年相提并论。他认为，对于自己和这个国家而言，一九七六年是绝处逢生；而一九九四年的峰回路转，是自己人生的重要时刻。没有一九七六年，就没有联想成功的外部环境；没有一九九四年，联想就不可能成为一种历史存在。

　　创业整整十年的联想，在那一年，面临的“青春期烦恼”远不止这。在整个九十年代，柳传志把十余个年轻人送进了监狱，其中就有孙宏斌。监狱出来后，孙宏斌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和柳传志握手言和。孙妻听说他与柳传志聚会后，眼泪禁不住默默地往下流，说你忘了受的苦吗？孙什么也不说，只是沉默。一九九四年，孙宏斌创办顺驰，向联想借款，柳传志当即借出50万元。

　　事后许多年，那封数年后被解封、万亿次转载的著名的密信，也发生在这一年。一九九四年，柳传志在给杨元庆写的这封密信中说：“你真的只有把自己锻炼成火鸡那么大，小鸡才肯承认你比他大。当你真像鸵鸟那么大时，小鸡才会心服。”

　　在这封信的末尾，这位商界大佬问元庆：你是不是真有这份心思吃得了苦，受得了委屈，去攀登更高的山峰？你自己反思一下，如果向这个目标前进，你到底还缺什么？

　　杨顿悟。在六年后的联想分家，独自撑起一面大旗。

　　内部分歧严重的，还有万通的“六君子”，在经过两三年的野蛮生长过后，一九九四年开始酝酿分家。

　　一九九四年冯仑到洛杉矶，找经济学家周其仁通宵聊天。冯讲自己的苦闷，创业六兄弟出现严重分歧。而在两年前，这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刚共同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披荆斩棘，共赴未来》，他们以兄弟相称。

　　“万通六兄弟”最初六个人的股份是均等的，没有哪个人有决定权，身为老大的王功权，在纠结了一段后，把位子让给了冯仑。六个人有着不同的性格和价值观，分歧不可避免。冯仑后来把这称为“梁山模式”，效率低下、是非多样性、苦乐不均，他开始拼命研究太平天国，他把罗尔纲的《太平天国史》给兄弟们看，建议他们不能搞“天京之变”。但事与愿违。

　　周其仁告诉他美国非常简单的商业规则，就是用商人的方法解决分家的问题，以商人的方式离开，不再是江湖方式“剁来剁去”，还讲“退出机制”和“出价原则”——要走的，你给他什么？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你走，他给你什么？而不能用传统文化中的兄弟感情处理内部矛盾，要用商人的方式，“以江湖方式进入，以商人方式退出”。

　　冯顿悟。次年，万通第一次分家，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面临着“生死时刻”的，还有王石创业十年的万科。

　　事后，有亲历者回顾万科这场生死劫，列出了双方交战布阵图：以张国庆领衔的君安方，持有万科总股份的10.73%，意图通过再次收购，刺激股价、控制万科董事会；以王石领衔的万科方，意图击退君安的收购、保护万科现有董事会的稳定。

　　这是中国企业史上股东与董事会的第一次直接对峙。在万科内部被称为万科的“遵义会议”，史称“君万事件”。最终，君安等炒家折戟沉沙，万科管理层逃过一次大劫，王石后来借用一本财经书的书名，称他们是“门口的野蛮人”。郁亮是当时的财务部经理。二十年过去了，他仍然能清楚记得当时惊心动魄的细节，在万科今年的春季例会上，已成为总裁的郁亮，他的讲话是以20年前的这个标志性事件作为开篇的，旧的“门口野蛮人”被击退了，新的“门口野蛮人”又来了，只不过已经不姓“君”。

　　这个事件客观上促使王石决定走专业化的道路。当时万科旗下有55家子公司，学日本办综合商社是王石的梦想。有一次在万科B股发行筹备会上，一位投行基金经理问王石，“王总，你们万科到底是做什么的？”

　　王顿悟。此后几年，他开始卖和关，把全部心思放在房地产上。

　　一九九四年，当时中国著名的企业都拥挤在保健品领域——广东的太阳神，上海的昂立一号，吴炳新的三株口服液，姜伟的沈阳飞龙，何伯权的生命核能……“营销高手”史玉柱[微博]已经完成了初期的财富积累，在一次针对上万人的民意调查中他被评为“最受崇拜的青年人物”，但也是他开始栽跟头的时候。一九九四年，他头脑发热，花了5000万在全国各地打广告，广告上几个伟人手挽手往前走，而自己的30多个产品只用很小的字罗列在拐角。这个广告一点效果也没有。当时的5000万堪比现在的50亿，由于他沉迷于一些形式上的东西，这些钱瞬间就蒸发了。

　　摔得最惨的还不止这，一九九四年初，巨人大厦开工了。这在后来成为一个为世人皆知的“笑柄”。外表枯瘦的他，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与狂热了。这座大厦从18层加高到38层、54层、64层，在开工典礼上刚要宣布成为中国第一高楼64层，话刚到嘴边，面对珠海市长、市委书记梁广大殷勤的目光，史头脑一热：“64层也没与国内一些高楼拉开太大距离。”

　　他咬了咬牙，脱口而出：“巨人大厦要建72层。”盖72层需要12亿，但史只有1亿，仅打桩就花了1亿多。他将赌注压在卖楼花上。很快现金流断了，出了地面三层，大厦停工了。激情四射的他，从此沉寂江湖，直至下一个世纪的到来。

　　创业精神就是一种不仅看到障碍而且看到机会的世界观，不仅看到世界的现状，而且展望未来的前景。

　　——（美）希拉里·克林顿

　　新生的世界

　　创业五年后，那个卖花色西服一战成名的夏华，已经站在了中国商业销售冠军的领奖台上。她对自己这么快获得这么大成功，甚至有点手足无措。在一次颁奖会上，同台领奖的都是欧莱雅、西门子这样的国际名牌，他们的轻松与无所谓跟夏华的泣不成声形成了强烈反差。本来没有安排要采访夏华，但主持人看她抱着奖牌一直流泪，实在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啊？”

　　同处服装业的苗鸿冰，也很快完成了初期的财富积累。他借了30万元开创事业，一年后他连本付息还了人家60万，自己口袋还留有结余。他用三年时间完成了企业的草创，之后三年保持300%、400%、500%这种加速度。从创办企业的第一天起，他就不把自己定位为一个传统的商人，他的目标不仅仅只是为了赚钱，除了自己太爱这个行业了，他还希望给客户缔造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青岛的王若雄赶上了一个好时代，一个商品房急骤增长的超级黄金时代。他创立的天泰集团，九十年代在青岛就已经很有名气了，购房者纷至沓来。他还注册了中国第一个建筑商标，是中国最早实施品牌经营战略的房地产公司。但在那个到处弥漫着疯狂与激情的九十年代，他也抑制不住“扩张，再扩张”的冲动。在经历了青春躁动的三四年后，他跟王石一样，把自己的全部心思放在了房地产。

　　王中军名声大噪要等到一九九九年。当年，王氏兄弟投资的冯小刚电影《没完没了》，再次引发万人空巷。这是冯导的第三部贺岁电影，选择了“世纪之交”的那几天在全国公映。王中军是在看完第一部贺岁片《甲方乙方》后决定投资冯小刚的，在这之前他并不认识冯小刚，那部电影让他眼前一亮，很喜欢那种幽默，而且他发现冯氏电影可以商业化。此后，他与冯小刚“没完没了”地做出一道又一道传奇“大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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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名管理大师、《基业长青》作者吉姆·柯林斯说，“人类历史上，一些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发明其实不是技术或产品，而是社会发明。作为20世纪的产物，现代公司也属于此类发明。”

　　因此，他们就是这个社会的“发明人”。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新生的世界，一切都是陌生的，懵懂的，莫测的。

　　但他们不会理会，他们的成功似乎是单线条的——天生就不安分，来自于体制，又打破体制，然后白手起家、勤奋坚韧、一往无前，再加上与生俱来的创造力。尽管对于未来，充满了那么多的不确定性，但依旧充满着希望。这是一次发自内心的召唤。事实证明，他们的涌现以及企业家精神的充分绽放，是这个国家声势浩大的改革开放以来最重要的事件之一。

　　很多年后，他们总是谦虚地说，很幸运赶上了这样一个好时代，一个波澜壮阔的商业时代。此后的一年，海归田溯宁正急于把Internet介绍到中国，干过翻译社生意的马云[微博]把这翻译成“因特乃特”，并创办了一个叫“中国黄页”的网站，但他们都不太成功；《福布斯》发布了首份中国内地富豪榜，首富是卖饲料的刘永好，那些后来叱咤江湖的互联网大鳄还没开始创业，要攀上首富则还要再等上几年。

　　二十年过去了，“光荣与梦想”的角逐轮番上演，自然有悲有喜，有坎坷有碰撞，有沉沦有崛起，有光环有唾骂。只有那些具有强烈使命感与强大生命力的企业，才能进化延续下来。然而，对所有参与其中的他们来说，他们遇到了一个实现自己的机会，这是最真实的人生，没有比这更精彩的了。现在，他们要把它牢牢地抓在手中，无法摆脱的宿命也注定会终生缠绕着他们。虽然没有人知道他们和他们的企业最终会怎样演绎，或许会缔造一个奇迹，或许会变得籍籍无名，但对于这个以商为志的群体来说，他们所能做的，就是用异乎寻常的精力、勇气和毅力去做更多，去满足更多需要和解决社会的关键问题。

　　著名未来学家乔治·吉尔德说，“经济的复苏，取决于企业家的复活。”

　　商业史会记住，在一九九四年的某一天，他们发了芽。

　　1994年大事记

　　3月11日 四川长虹在上海证交所上市，沪市第一蓝筹股

　　4月17日 全国足球甲级联赛开始，该年度大连万达夺冠

　　4月22日 美国前总统理查德·尼克松逝世

　　4月26日 中华航空班机在名古屋坠毁，264人罹难

　　5月 06日 英法海底隧道通车

　　5月10日 曼德拉宣誓就任南非新总统

　　5月15日 中国第一台WEB服务器架设，国际正式承认中国有INTERNET

　　6月06日 西北航空航班在西安坠毁，160人全部遇难

　　7月01日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正式施行

　　7月05日 《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获全国人大通过

　　7月08日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主席金日成逝世

　　8月01日 证监会[微博]“救市”，股指一天暴涨33.2%

　　8月21日 第17号台风袭击温州，1000多人死亡

　　9月03日 中俄同意不再以核武器互相瞄准对方

　　10月1日 建国45周年，邓小平生前最后一次公开露面

　　10月14日 阿拉法特、佩雷斯、拉宾共获诺贝尔和平奖

　　11月27日 阜新特大火灾事故，死亡233人

　　12月3日 台湾第一次台湾省省长选举与直辖市市长选举

　　12月8日 克拉玛依火灾，325人死亡，其中288人是学生

　　12月14日 三峡工程正式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