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退预期:美国人的新麻烦

　　王尔山

　　3月26日，新华社发了两条关于美国经济的小新闻，虽然看起来很小，但它们之间存在一点值得探讨的联系，并且都指向一个大事件。现按照新闻发布时间先后顺序先做摘要如下:

　　第一条是"美国赴巴黎旅游人数呈明显下降趋势"，按照法国巴黎旅游局在前一天即3月25日发布的统计数据，2007年来巴黎旅游的美国人比前一年减少5.5%，而今年1月来访的美国人更比前一年同一时间显著减少14%。巴黎旅游局认为，之所以出现这个变化，有两个原因，一是欧元对美元持续升值，二是美国次贷危机的影响逐步浮现。

　　在一定程度上，这两个因素也是互相影响，甚至有相辅相成的关系。尤其是排在第二位的美国次贷危机，可能正在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说起来也不难理解:假如它拖累美国经济放缓，并且不是短期可以缓解，那么，可以预计，欧元对美元持续升值的趋势恐怕同样很难在短期得到扭转。

　　由此可以进一步推论，美国人去巴黎的数字还将继续下降，并且这一状况很可能恶化，这已经从今年1月的统计得到证实。

　　另一条是"美联航放弃提高机票燃油附加费"，说的是美国第二大航空公司在将每张往返票的燃油附加费提高10美元后不到一个星期，就自动取消，原因是同行没有采取类似行动。该公司为了维持价格竞争力，只得收回。

　　值得注意的是，该公司原来不是美国民航界唯一上演这一幕的例子。早在上星期，达美航空公司也曾提高燃油附加费，也因为其他同行没有跟进而不得不放弃。

　　这篇报道的最后一句更有深意:今年以来，美国航空企业已经多次尝试提高机票价格或增加燃油附加费。

　　两篇文章都在反映一件事:受到次贷危机的影响，美国人都在担心出现衰退，因此他们的消费开始减少，包括减少去巴黎旅游的次数。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航空公司也不敢贸然加价，而是宁可再忍一忍，哪怕全世界都知道，它们的燃油成本应该跟其他国家的航空公司一样，随着国际油价大涨而上升。

　　美国记者同样留意到美国人在消费模式方面的变化。比如路透社在3月12日发自华盛顿的一篇报道，题为"经济走弱，美国人弃牛排而改吃鸡肉"，第一段就说，越来越多消费者舍弃牛排而选择相对便宜的鸡肉(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牛仔国家从来就喜欢牛排多于鸡肉!)。麦当劳的咖啡销量迅速上升，而价格较高的星巴克咖啡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销量放缓。餐厅的客人也在减少，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改为回家吃饭。

　　一个有趣的统计数据是，在2007年美国消费者的食品支出当中，在家吃饭的部分超过了餐厅消费，这是2001年以来的第一次，而2001年美国经历了上一次衰退。还不止这样，在家吃饭的比例与前一年相比出现大幅上升，刷新了1940年代以来的纪录。

　　记者总结说，受到次贷危机和日益加剧的通货膨胀等负面因素的影响，美国家庭都在想方设法削减开支，寻求价格相对低廉的替代品，这就对消费支出造成打击，而后者恰恰正是美国经济发展的动力。在这个时候，美国消费者的行为与美国经济的走向已经交织在一起，很难说谁是谁背后的理由，还不如说它们互为原因。

　　这里不得不重提3月18日华盛顿邮报的一篇文章，当时麻省理工学院史隆管理学院行为经济学教授Dan Ariely已经告诉读者:嘘，不要说衰退!。这是因为，一旦人们开始谈论衰退，认为就要进入衰退，他们就会相应调整自己的消费行为，尤其是在采购和消费方面，比如搁置买一台新洗碗机的计划，或者放弃去高级餐厅吃饭的想法。他们这样做的初衷是希望自己可以有所准备，不至于在衰退这个坏情况发生的时候显得太被动。但是这样的做法实际上已经假设衰退即将发生，并且很有可能正促使衰退发生。

　　一个非常到位的总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