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

　　■余毛毛

　　现在街头打手机的人很常见，但像这个人这样打电话的绝对少有。他三十来岁吧，看上去也还体面，却状若疯狂，如果他不是捏着手机在打电话，大家都会以为他是个疯子。他一会儿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一会儿又跳起来猛拍树，一会儿又踢垃圾箱几脚……路经的人们都是只看他一眼，然后急急地绕弯走掉。

　　但他却遇上了我这么个立志要表达人世万象的人，是什么让这个人如此失态呢？我在旁边一家商铺的椅子上坐下来观察着他。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大，大得连闹市的喧嚣都掩盖不了，我想我也不算是偷听了。

　　“你到底在哪？你说清楚。什么，你在省城培训？你这个骗子，这时候还骗我。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你是个音乐老师啊，我接受不了啊。什么，你在帮同学打理公司，你不要再骗人了，你在广州歌厅做小姐，有人出差，看到你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让我怎么做人啊！呜呜呜……”

　　男人抱头坐在哪儿哭了起来，过了一会，他擦了擦眼泪说：“你立刻给我回来，现在就去买票。什么？要到开学？我的老天啊，你怎么能这样。你赚那些脏钱干什么啊，我们穷，但不是吃不起饭吧。厂子倒了，我是工程师啊，我和一个老板谈好了，我一去他就让我当技术总监，困难只是暂时的啊，你怎么鬼迷心窍，这种丢人的事怎么可以去做啊，你快点回来啊。什么？房贷款怎么办，不就几个月没交，银行还把我们吃了啊，我上班不就有钱了。什么？女儿，她不学钢琴难道就要死啊，你给我回来。”

　　男人突然呆住了，举着手机半天回不过神来，我猜是那边挂了电话。现在我已能猜出故事的大致情况了，女的是个老师，骗老公说暑假到省城培训，但其实却是偷偷去了广州做小姐，想捞笔快钱回来解决一点生活的困难和满足女儿学习的需要，不走运的是被熟人撞见了。

　　事已至此，我想我也没必要再观察下去了。三天后，我在晚报的社会新闻里看到这样的一则新闻：妻子偷偷出去做小姐，丈夫不堪受辱跳楼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