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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许凯 发自上海
茂谷柑、爱文芒果、菠萝、葡萄柚、台东木瓜，是五种水果。2005年5月9日，湖南湘潭，亲民党主席宋楚瑜摆放祖先坟前的，正是此物。宋的幕僚林先生解释，用特地精心挑选的台湾水果代替活鱼、活猪、活鸡，除体现此行祭祖的“虔诚”外，也求“一切从简”。
宋此举不知是否刻意安排，他祭祀祖先的“祭品”，正是他此行频频提到的词汇———祖国大陆送给他和国民党主席连战的礼物之一，都与水果有关。5月12日公布的与胡锦涛总书记会谈公报第四款“加强两岸农业合作”，即落实零关税台湾水果通关、检验、检疫便利和运输等问题。此前，连战送胡总书记礼品中，有莲雾等水果；返台获三项礼物之一即“水果零关税”。
持续半月之余的“胡连会”和“胡宋会”，各方均以水果为礼互赠。分析人士认为，此番两岸借水果“搭桥”致沟通之举，抛却两岸政治歧见，深思之，乃政治困局下的一种突围：小小水果“过岸”，谋隔阂冰雪消融之举。
忙迎水果零关税“登陆”
“有关情况正在进行中，具体进展由新闻局统一发布。”5月13日，国台办经济局一位人士对记者说。该人士指的是有关台湾水果实行检验检疫准入和实行零关税事宜。此前据媒体报道，该文件正在起草中，即将进入提交到国台办领导小组审批程序。
各种信息表明，关于台湾水果零关税等事宜，办理的时间表并不遥远。换句话说，大陆居民吃到零关税的台湾水果，已近在咫尺。记者从上海出入境检验检疫局获悉，10多种享受“零关税”优惠待遇的台湾水果，将于今年六七月间登陆上海。上海方面为此提供多种便利，包括采取集中管理模式等，“如果手续齐全且检验检疫没有问题，可做到当天检验当天放行”。
早在3月14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就在记者会上表示“要采取措施，解决台湾特别是台湾南部地区农产品到大陆的销售问题”，随后上海方面台商接到通知，大陆在开放原有12项水果产品外，再开放台南地区的哈密瓜和柠檬进口大陆。
4月初，大陆方面成立由国务院副总理吴仪任组长的“台湾农产品输入工作小组”，该小组成员包括商务部、国台办、农业部、交通部、国家质检总局等部门主管官员。该小组确定台湾农产品经由指定口岸进口、通关便捷化两项原则，指定口岸除北京和上海外，还计划增加大连、厦门和广州。此外，大陆还将设计“绿色通道”，使台湾农产品在通关入境上，减少繁杂手续，以利水果保鲜。
“考虑到水果的时鲜性和福建现与金门、马祖地区直接往来的便利，从福建进入条件应该是得天独厚的。”绿色通关消息传出后，福建省台办一位官员如是表示。据悉，该省有关部门正在为水果入关作准备。并且，厦门方面也在计划设立台湾水果贸易专用港。
除却沿海城市，就连内陆城市武汉也都为台湾水果奔忙。“五一”节前夕，台湾海峡两岸联合经贸协会派员来到武汉，台湾果品经销机构与武汉中百仓储公司签署水果直销联合协议，“一旦大陆方面完成相关手续，一个月内，采自台湾南部的精品水果将经海运抵达厦门港清关”。除此，台商也于杭州等地接洽，商讨办水果专柜事宜。
欲“登陆”水果频“叩门”
2005年4月份，与台湾水果有关的两个活动拉开帷幕：4月13日，大陆和台湾相关部门在北京翠宫饭店举行的一场名为“台湾精品水果新闻发布会暨品尝会”，大批境内外媒体记者和水果商人与会；4月18日，两货柜台湾水果摆上广交会展台，由于此两箱水果未经香港中转直接由台入穗，台商发展促进协会副理事长陈丰荣称之为“全新的破冰之旅”。与此同时，台湾省农会计划在上海、北京与广州成立3个台湾农特产品旗舰店，由农业部所属的中国绿色食品总公司及大润发集团等协助销售。上海方面已规划下半年成立台湾农特产品交易中心，大润发集团同意在大陆30多个销售点设立台湾水果馆，未来5年销售点将扩充到100多个。
中国种子集团公司总经理宋晓明把台湾水果零关税“登陆”看作台湾水果生产的一次机会，“他们特别希望能够有一个更广阔的市场，所以大陆肯定是他们的一个机会”。
大陆是台湾的第四大农产品出口市场。据了解，优质、高档、产量大的台湾水果等农产品，长期受限于市场狭小。据上海吉谷商贸公司总经理林志鸿透露，在台湾特别是中南部的果农，他们辛辛苦苦投入资金，运用高科技生产出大量高品质的热带水果，可是因为近年来台湾的水果市场日趋饱和，丰收以后卖不出去，任其
烂掉。2004年年底，台湾南部果农辛辛苦苦盼到柳橙大丰收，却没料到成本10元新台币的柳橙，产地价只能卖到4元新台币，大量的柳橙根本就卖不出去。每年农历1至2月是凤梨、释迦的盛产期，一个星期产量约60吨，易发生滞销、价格下滑的情况。“如果台湾的水果有1/3能进入大陆市场，就可维持台湾农民投入的成本。”台湾的农业专家说。
而大陆，则具有足够的竞争力。以青枣为例，大陆市价是台湾的3倍；再比如莲雾，大陆市价是台湾的2倍。台湾一箱释迦在大陆价钱大约合485元新台币，比岛内价格多了40元新台币。
大陆是个庞大的水果市场，目前台湾水果在大陆的进口量还非常低。2004年，台湾的柚子、槟榔、芒果、杨桃、莲雾、芭乐（番石榴）、枣子、橘子、木瓜、释迦（番荔枝）、香蕉、凤梨（菠萝）等12种热带水果出口至大陆金额为163.7万美元，仅占大陆水果进口总额的1.47％，其中上海口岸进口共36批计333吨，价值22.5万美元。2005年1至4月，有65.7吨台湾水果从上海口岸入境。
价高受制于贸易高成本
事实上，频频“叩门”的台湾水果，在大陆并未出现大量脱销的现象。是水果质量不好还是大陆居民不喜好这一口味？都不是。上海果品行业协会专家袁亚祥一语道破
天机：价格过高。林志鸿对此加以证实：台湾水果在上海的销售价格偏高，比如优质的莲雾，每公斤售价在90至100元人民币之间。价格高昂，原因在于贸易环节的各类成本比较高。
而高昂的贸易环节成本，受限于两岸政治大环境。长期以来，两岸未能“三通”，台湾水果输往大陆，空运需绕经香港，海运需绕经香港或日本石垣岛。与之相伴的是通关成本高，这一辗转，需缴纳14%至16%的通关税、17%的内地加值税，加起来要负担的税高达31%至33%。无形中抬高了运输成本，况且不符合水果的保鲜原理。
“它是一种鲜活产品，它对运输仓储条件要求很高，如果不能很快进入市场，一个是仓储成本，一个是运输费用，还有一个风险，存的时间不能长。”宋晓明说。像凤梨这样的水果在冷藏状态下只能保鲜7到10天，而从海上运往大陆辗转要一个星期，船到岸，水果已烂掉1/3，如果再缴纳高昂关税，再加上检疫检验所耗费时间，几近无利可图，并需承担腐烂风险。
尽管从4月1日起，北京、上海两地已有多种台湾水果以专案绿色通关方式及零关税进入。但从运输、集散的角度说，大陆方面仍需有一个入口口岸及中转站。
围绕这一中转站选择，厦门颇动心思。据悉，其有关部门已向中央申请，希望成为台湾农产品进入大陆市场的主要口岸和运转中心。
各方认为，从地理位置看，厦门乃合适选择之一。构思中的方案是：台湾各地欲出口大陆的水果以台南布袋港为集中地，装船经金门海运至厦门，由厦门转运福州、泉州，并辐射至北方的上海、杭州、温州和南方的广州、汕头等地。这样，可由福建扩展至苏浙和两广，甚至可以西拓至江西、安徽及湖南、湖北。
厦门对中转站地位是志在必得，已准备设立台湾水果专用港，海关将为此开辟“绿色通道”，以通关、检疫、查验、仓储、物流、运输等加以全面配合。
对大陆水果市场冲击不大
有市场人士担忧台湾水果会不会冲击大陆水果市场尤其中低端市场呢？“台湾水果零关税，对大陆水果市场冲击不大。”袁亚祥说。据了解，持这种观点的不在少数。
首先，用暨南大学台湾经济研究所教授陈恩的话说，台湾水果等农产品的市场份额还很有限，“台湾这些农产品的产量，相对祖国大陆的大市场还是很小的一部分”。仅据上海果品行业协会透露，上海每年需要消耗150万吨水果，其中进口量只有12万至15万吨，台湾水果比重更少，即使零关税，销量也只在400至500吨左右，最多600吨。
北京市场也不例外。据中国果品流通协会透露，虽然目前尚未有具体统计数据，但可以确定的是，京城市场上的台湾水果供应量有限，一年仅有几百吨，且竞争力较强的“拳头”品种只有杨桃、莲雾、番石榴等几个品种。
其次，台湾水果价格普遍高过内地产水果，即使零关税后，台湾水果受到运输时间较长、成本高等因素限制，短期内降幅有限。
价格高昂的劣势，让台湾水果并不具有优势。5月14日，记者在上海市中山北路1855号乐购光新店“热带水果风暴区”看到，海南水果处人声鼎沸，而台湾水果销售处则冷冷清清，鲜有人顾。记者发现其中奥妙在于价格：同是芒果，产自台湾的大金煌每斤售价9.80元、澳芒5.99元、象牙芒果7.80元、工芒10.80元，而海南芒果不到4元；同为木瓜，台湾木瓜4元每斤，海南木瓜只有2.99元。
即使台湾水果大量进入，也只会冲击高端市场。北京华堂商场负责青果采购的李健如是认为，台湾水果
品种好、成本高，价格肯定还是高于内地产水果，仍然属于高端的热带水果，争夺的是其他进口水果的市场份额，不会对中低端水果产生大的冲击。
再次，台湾水果并不具有太大的竞争能力。由于处在大致相仿的温度带，台湾的很多水果，海南也有同样品种。就上海市场而言，很多标明来自台湾的水果，其实是台商在海南种植。“人们宁愿买价格便宜的海南水果，也不大愿意买价格昂贵的台湾水果。”乐购一位人士如此表示。
因而，台湾水果的进入，不会对大陆水果市场格局造成大的影响。
两岸农业合作惠及两岸
“台湾农业今后的出路在大陆，希望两岸能早日达成协议，开展大规模的农产品贸易。台湾农民盼望两岸尽快实现直接‘三通’。”2004年末，由台湾知名人士许信良率领的两岸农业交流团访问上海时如是说。
诚如斯言。尽管早期靠农业扶植工商业带来台湾全面繁荣，并缔造了“台湾奇迹”，但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工业化、城市化进程推进，台湾农业逐渐走下坡路。农业生产规模小、增长速度缓慢、农业科研经费缺乏以及农业人口老龄化等问题一直困扰着台湾。其中，生产过剩、内需市场狭小尤其让人头痛。2002年后，台湾农产品的平均价格下降了三到四成，农民收入大大减少。
相比而言，大陆则拥有巨大的农产品消费市场。以上海为例，2000万人口，每天要消费猪肉1000吨、禽肉330吨、鲜奶和水产品各800吨、蔬菜1万吨、鲜花100万支，每年农副产品流通金额超过80亿美元。据此，陈恩教授分析，台农产品“登陆”，能有效解决岛内市场狭小的问题。这也是台湾农产品发展的惟一出路。
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田志宏认为，台湾农产品要想在大陆赢得市场空间，当务之急是尽早实现直接、正规、大批量的交易。如果台湾果蔬产品不通过香港转口而直接运往大陆，其价格可降低10%以上。
事实也是如此。据台湾农业主管部门3月份公布，近年台湾农产品销售大陆有明显增长。报告指出，自2001至2004年，台湾对大陆出口值分别为4889万、6635万、1.7559亿及2.9190亿美元，出口地区排名自2001年的第9名，逐渐提升至2004年的第4名。
除了销售产品外，两岸农业合作也日益紧密。4月6日，由两岸农业专家和企业家共同策划的《福建省福清台湾农民创业园规划书》完成，据该规划书，创业园总面积30万亩，分布在福清8个镇和福清湾、兴化湾一带。整个园区设名优果蔬引进示范推广区等7个功能区，农产品质量检测中心等5个中心。“此举尚属首次。”福州市农办农业合作交流处副处长陈超新说。
“两岸农业虽然处于不同的发展阶段，却存在相似的小农经营结构。如能将台湾先进的农业产业组织和营销模式与大陆丰富的资源条件、生产条件和市场相结合，可有力推动两岸农业的产业化进程。”田志宏说。
然而，这一合作，因两岸政治变幻而进展缓慢。物流、资金流不畅和政治保障缺失，让两岸人民付出了大量的财富。舆论呼吁，抛却政治恩怨，以两岸人民福祉为重，当为两岸施政之根本。
值得提及和纪念的是，5月14日，香港货轮“吉祥山”号靠泊在福州马尾港码头，货仓里装载着3个集装箱共33吨台湾水果。这是在国民党主席连战和亲民党主席宋楚瑜大陆行之后，海峡两岸民间联手推动进入祖国大陆的第一船台湾水果。将参加于5月18日在福州开馆的第七届海峡两岸经贸交易会上的台湾农产品展。共计16种水果中有9种水果在允许销往祖国大陆的18种台湾水果之列。5月18日起，这9种水果将同时在福州的6家大型超市销售。为了这“第一船”，台湾的农民和“农合会”以及农业公司对水果销往福州非常踊跃，共有27家台湾农业企业参加了本届“海峡两岸经贸交易会”的展销活动。纷纷争先恐后要搭上这意义非常的“第一船”。
《国际金融报》 (2005年05月16日 第八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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