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联口伐吉林钼矿风波之“肥猪理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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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　徐万国　北京报道

　　是谁摧残一个企业家在吉林的合法投资？

　　全国工商联要追问这一个答案。

　　8月17日，中央统战部光彩事业促进会办公室下发一个会议通知———请于8月19日到全国工商联参加“民间投资与法治环境座谈会”，并口头通知，会议将涉及吉林省“钼矿风波”。

　　收到邀请函的除了工商联系统的领导，地质测绘、安全爆破、经济学、法学等方面的专家外，还有国土资源部副部长叶冬松、司长曾绍金，以及国务院参事、原国家安全监管局副局长闪淳昌和国家安全监管局一司副司长周彬。此前，曾绍金、周彬曾分别代表国土资源部和国家安全监管局参与吉林“钼矿风波”的调查。

　　但直到8月19日下午3点会议开始，这四位领导并没有出席。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会议上，到会的近20名专家言辞激烈，旨在讨论民间投资与法治环境的座谈会，最终成了问责吉林省和有关部门联手破坏民营企业投资环境的“讨伐会”。

　　再提“温家宝批示”

　　会议从一开始就硝烟弥漫。

　　主持人在开场白中强调，目前民间投资法治环境亟待解决“三大问题”，一是立法方面不完善、不配套；二是司法方面的不公正、不平等；三是某些地方政府和政府部门侵权事件时有发生等。并表示希望大家通过对吉林“钼矿风波”案例的分析，来探讨如何进一步改善民间投资的法治环境问题。

　　“确实如主持人所说的一样，民营投资刚刚出现一点利好消息，一些不和谐的情况便随之而来。”中国光彩事业促进会办公室主任孙公麟把矛头直指吉林“钼矿风波”：“我们光彩事业的企业家两年前应当地政府的邀请，到目前中央正号召要振兴的老工业基地吉林去投资，他到那里投了2400万元开一个钼矿，结果矿挖出来了，就出现了一些大家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会场气氛凝重。在场的专家都清楚，所谓的“利好消息”———7月24日至25日召开的“青岛会议”和国务院7月27日颁布的投资体制改革的决定。

　　短暂的安静之后，全国工商联副主席、中国光彩事业促进会会长谢伯阳宣读了温家宝7月20日的一个重要批示：“要抓紧研究制定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政策措施，清理和修订限制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法律法规和政策，消除体制性障碍，切实保护私有财产权，使非公有制企业与其他企业享受同等待遇，实现公平竞争。”

　　谢伯阳说：“温家宝总理的这一批示和‘青岛会议’，实际上都是要鼓励我们民间要多投资，鼓励全国人民勇敢投身到投资创业中来，创造更多的社会财富，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这个宏伟目标，每个人都来尽一份力。这是中央的精神。”

　　中央统战部副部长、全国工商联党组书记胡德平于7月27日下午率领100多名国内知名民营企业家赶赴长春，参加“振兴老工业基地全国知名民营企业家‘长白行’暨投资合作洽谈会”。他只有一个念头：鼓励、支持和引导民营经济发展，应该成为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一条主线。

　　他没想到的是，正当他在长春为民营经济发展“鼓与呼”的同时，“钼矿风波”却让他的“长白行”失色。

　　据知情人士透露，为了了解“钼矿风波”的真相，胡专门召见了吉林省大石头林业集团亚光有限公司多种经营分公司（以下简称“多经公司”）法定代表人邓长俊，了解情况。

　　邓正是多经公司赴辽宁力邀张宝山前来投资的当事人。可在拜见胡德平后，邓就被免去了多经公司法定代表人的资格，甚至被其领导责令“交待问题”。该公司一位退休职工告诉记者：“领导认为邓没经组织批准，私自拜见胡部长，向胡部长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东西。”而事实上是，“公司领导收受了别人的好处，不想让一直主张与张宝山合作的邓长俊干预他们的幕后交易。”这位退休职工甚至表示，“收受的好处有账可查，领导对这件事也承认了。”

　　胡德平当时也许没想到事情会到如此地步。就在他要离开长春返回北京之时，他专门留下一个随从人员了解此事，希望能通过与吉林省政府部门的沟通，化解“钼矿风波”中辽宁企业家张宝山在吉林的投资遭遇。可苦等20天之后，胡德平成了8月19日“讨伐会”上的核心人物之一。

　　吉林在演“肥猪理论”

　　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讨伐会”上，专家的发言的火力很集中：“在整个‘钼矿风波’中，吉林省国土资源部门难逃其责。”

　　“国土资源厅批六所采矿权就是违法的。”中国民私营经济研究会会长保育钧一边发言，一边甩动着手中的发言稿，义愤之情寓于言表。他解释说，地质六所想要得到采矿许可证，国土资源厅却是发证机构。这种一衣带水的关系，导致了国土资源厅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

　　据一直关注“钼矿风波”，并最先报道此事的《经济日报》记者介绍，地质六所并不直接参与新矿的开采，而是要将新矿全权委托给辽宁省葫芦岛另一私企业主“黄氏两兄弟”（黄兴军、黄兴伟）开采。

　　这位记者还透露，吉林省国土资源厅副厅长刘菊秋，同时兼任地堪局局长———他不但为地质六所非法办理采矿许可证提供支持，而且为了达到让地质六所与“黄氏两兄弟”的“顺利合作”，曾亲自带领黄兴军和地质六所所长裴春雷到三岔子钼矿踏查，指示安图县和黄兴军签订合作协议，在这位记者即将刊发内参之前，曾把所写的文章传至吉林省国土资源厅，可他没有得到吉林省国土资源厅的直接回应，迎来的却是“黄氏兄弟”赴京贿赂的丑态。“这足以说明国土资源厅与‘黄氏兄弟’之间的微妙关系。”

　　“按照这一情况介绍，也就不难看出，国土资源厅为何要苦心积虑地为地质六所办理新的采矿许可证了。”保育钧说，“这是国土资源厅在支持一个老板打另外一个老板。地质六所只是国土资源厅用来打倒张宝山的挡箭牌。”

　　中国社科院工业经济研究所所长、经济学家王振中用“肥猪理论”来解释引起“钼矿风波”的原因所在。他说：“戴园晨老师曾经讲过肥猪论，说一些地方把民营企业当成一头猪，养肥以后就要宰了，张宝山在吉林投资初见成效，也沦落到这个地步，这是民营企业家合法权益的问题。”

　　“这是一个具体的案件，这个案件反映了我们国家发展的环境，尤其反应了吉林地区投资环境是不是恶劣，这个问题给我很强的冲击就是，打走了一个张宝山，可能把所有带钱的鸟都打跑了。就是说人家说那个地方不能去，那个地方政府是流氓，最不讲理的就是有关主管部门。”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院副院长、法学家刘春田说。

　　而张宝山在吉林的投资遭遇并非个例。

　　不要特权要法治

　　整个会议过程中，胡德平副部长一直在聆听，最后他总结，“我们现在的体制在改变，环境在改善，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还是在发生。”遭遇“长白行”尴尬之后，胡德平副部长20天前那种欣喜之情似乎大打折扣。

　　他说：“中国的官民关系向来是民怕官。有人说过，外国是官民相洽，而我们中国是不相恰，所以市场发展得不好。”

　　胡德平强调，贯彻中央精神，发展民营经济，既要招商引资，把人家请进来，给人家发展机会，同时，更重要的还要保护好民营经济这个生产力，真正给人家一个平等竞争的条件，给人家一个不断完善的法治环境，使他们发展没有后顾之忧。

　　胡德平所说的法治环境，正是此前辽宁省工商联党组副书记、副会长陈宏桥所说的“软环境”建设。陈说：“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软环境建设是最根本的，最重要的，应该拿出更多的精力来建设‘软环境’。很多地区经济落后，决定的因素不是硬环境，而是软环境。而在软环境里面，法治环境就更起着制约决定性作用。现在对民营经济发展来讲，我觉得东北地区法治环境建设是需要亟待加强的。”

　　“做不到这一点，温家宝总理今年早些时候提出的‘振兴东北，今年要有一个很好的开头’的目标，将会落空。”胡说。

　　刘春田说：“如果这个案件能够得到公平合理的解决，证明吉林地区的投资环境，实际上不用大肆渲染我们的招商引资，更不用省长带队到处去要钱。把这个事情很好地解决了，就是把投资环境改善了，就会有新的投资者来。”

　　据刚从吉林调研回京的保育钧会长介绍，吉林省现在的民营企业才38000户，占全省GDP不到30％，纳税19％。在他看来，“吉林省国有企业想改制改不成，为什么？没有民间资本来介入，国有企业改不动，好多国有企业历史欠账很多。”

　　而事实上，吉林省委省政府为了发展民营经济，已经出台了不少的法律法规。而保育钧在吉林调研时，一个最深刻的感觉就是：出台的东西不少，落实的不多，还停留在纸面上。政府部门职能的转变严重滞后，对于民营企业的干预多，服务少，检查多，帮助少，好多政策落不到实处。他说：“我希望吉林省委省政府抓住这个事情，来推动已经出台的一些方针政策的落实，真正为民营企业营造一个公平合理的投资环境。”

　　相关报道见本报8月12日《吉林钼矿风波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