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平民化的二手货

　　吕大乐

　　在一些年轻人圈子里，有所谓“古着”的潮流，意思是一身昔日某种风格、潮流的旧衣服打扮。一些不再满足只在主导潮流中消费甚至是反抗主流文化者，自行在跳蚤市场或其它另类圈子里建构自我形象的资料。在那些专卖故衣、二手饰物的市集、地摊、小店里，他们找到新的灵感，发现了“新”的风格。

　　在新的环境下，“古着”成为了个性消费的一种形式。它有一种与玩收藏品、古玩相似的趣味。玩个人风格，背后一定有一份执着，要一丝不苟。购买“古着”肯定不是基于节省的考虑。

　　不少商人有鉴于此，决定生产“复刻版”(即以旧产品原本的形式和设计为蓝本，重新生产新产品)以满足市场的需求。从此，所谓的新与旧，界限已变得模糊。也因为存在这种重新投产的可能性，所谓的“旧”，可以无限量供应。从此，“旧”只是一个外壳，一种形式，怀旧的玩味也随之而减少。

　　另一种非平民化的二手是时下所谓的“二手精品”或“二手名牌”。顾名思义，这是名牌消费品的二手货。现时以卖“二手名牌”招徕顾客的专门店，经营有道，类似的店铺愈开愈大，门市相当热闹，连海外游客亦闻风而至。

　　“二手名牌”本身是一个自相矛盾的概念。名牌最值钱的地方在于消费者可以享受一种人无我有的优越感。而消费者之所以感觉良好，自以为优越，皆因通过消费，能显示自已在别人之上。换言之，在消费者眼中，购物的意义不在于拥有，而是要在他人面前以消费品及其代表的生活方式来表现自已优越的身份。

　　品牌是一个符号、标志。当大多数人能够拥有名牌的时候，那个牌子的符号价值便会下跌。名牌的魔力源于它们所呈现的阶层之间的社会距离，要大多数人依然追随在少数的后面。

　　有趣的是，当“二手客”买到名牌时，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从那一刻开始，能够拥有该名牌的，已不再是少数，其他跟他们一样消费能力的消费者都可拥有。而就在拥有那一刻，那件名牌便贬值了。在这个意义上，“二手客”永远在后面追赶，总是若有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