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石像与诗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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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1月08日 16:56 经济观察报 | ||||||||
蔡天新/文 到达圣地亚哥 随着利马在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中远去,我们即将进入一片新的水域(南太平洋在此拐了一个弯)。这注定是一次无法实现的会晤,我只能在睡梦中感觉那片浩瀚波涛的存在,晚
处于南纬33度的圣地亚哥此时正值夏末初秋,早晨的气温在摄氏15度左右。我乘坐大巴到达市中心的圣卢西亚广场,找到附近一家价格实惠的家庭旅店,店主的名字叫乔治,他和太太及其长女轮流充当接待员。虽说当年南美洲的两个解放者玻利瓦尔和圣.马丁并未就建立联邦取得一致意见,但这块大陆的居民相互之间串门一般不需要签证,乔治的旅客主要来自邻国阿根廷和玻利维亚。休息了一会儿后,我洗了个热水澡,便到附近的步行街去兑换比索。那时智利和阿根廷的经济尚未滑坡,包括美利坚在内的西方国家也对他们的公民敞开大门,物价自然不菲,机场大巴票价六美元就说明了问题。 考虑到这一次没有机会去复活节岛(它到智利本土的距离远得不可想象),我去参观了一家民俗博物馆,那是一幢独立的气度不凡的建筑,四周被鲜花和草地所环绕,并栽有几棵高大的棕榈,这在相同纬度的北方很少见到,可见南北气候并不具有完全的对称性。大门外面有一尊约四米高的石像,头大、腿短、耳长,正是复活节岛(当地人称之为拉帕.努伊)上后期石像的典型。石像的头顶平坦,通常放置着被称为普卡的圆柱型头冠,可是眼前的这一尊却没有。由于石像重数十吨,不容易被盗走,目前所知流落到海外的仅四座,其中圣地亚哥有三座,另一座在伦敦的大英博物馆,除此以外,巴黎还有一颗石像头。这些表情严肃的石像究竟来自何方,它们的雕刻者又是谁?含意何在?无人能够知晓。聂鲁达在《诗歌总集》第十四章《大洋》里歌颂了拉帕.努伊岛上石像的建造者,称他们有着化石的脸和大洋的皮肤,以及祖国庄严的孤独。 离开博物馆以后,我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想去参观一下智利外交部。当年,火车司机的儿子聂鲁达为了有机会出国,毛遂自荐去做领事。23岁的他在一名朋友的陪同下,冒昧地闯进外交部长的办公室,没想到他竟然如愿以偿,被派往地球仪反面的小洞——缅甸首都仰光,从此步入了外交界,直到出任驻法大使,这为他的诗歌和诗名的传播起到了关键作用。遗憾的是,我找到的是教育部而不是外交部。 聂鲁达故居 翌日午后,我去参观聂鲁达的故居。在智利,诗人有三处故居被用作博物馆,圣地亚哥只是其中之一,另外两处在海港城市瓦尔帕莱索和濒临太平洋的黑岛。我已不记得故居所在街道的名字和周边的环境了,只记得那是一个大院子,进门以后有一个卡通片一样的诗人肖像,披着一件白色的风衣,和真人一般大小,游客喜欢站在旁边留影。里面是一座二层楼房,木制的梯子建在户外,周围被绿色的青藤环绕。我小心地爬到楼上,那里摆放着诗人生前用过的各种用品,尤以那枚诺贝尔文学奖的奖章引人瞩目,不过,或许是年代久远,放在玻璃橱内的这枚奖章色泽有些灰暗。 1904年,聂鲁达出生在智利南方小镇帕拉尔,那里离开圣地亚哥有三百多公里。帕拉尔位于潮湿多雾的森林地带,雨水充沛、河流纵横,离开太平洋也不远。虽说世界上最干旱的地区在智利北方的阿里卡,那里经常连续几年无雨;可是,世界上降水最多的地方也在智利,正是在帕拉尔附近的菲利克斯湾,那里平均每年有325天下雨。或许是这些绵绵不绝的雨水造就了聂鲁达多愁善感的气质,他擅长写爱情诗,并以《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成名。虽然诗人后来以一部政治史诗《诗歌总集》赢得诺贝尔奖,可是他最为世人传诵的诗句恐怕仍是:“爱情是如此的短暂,而遗忘又是那样的久长(Es tan corto al amor y es tan largo el olvido)。” 1973年,即聂鲁达获奖的第三年,在美国政府的策动下,智利发生右翼军人的流血政变,聂鲁达的密友、民选的阿连德总统被推翻,那一天是智利的“9.11”——9月11日。两周以后,聂鲁达死于癌症,被圣地亚哥的军人政权草草下葬。在士兵的包围下,智利的民众为他举行了肃杀而悲凉的葬礼。诗人死后,其作品几乎完全为皮诺切特将军所禁,后者领导的独裁政府改尊另一位诺贝尔桂冠诗人加布里埃拉.米斯特拉尔为“国母”和智利的文化偶像。可是,米斯特拉尔本人非常低调,我在圣地亚哥找不到她的踪迹,惟有五千比索面值的纸币上印着她的肖像,那张端庄的脸上混杂着西班牙人、巴斯克人和印第安人的血统。米斯特拉尔出生在智利北部,比聂鲁达年长15岁,做过女子中学校长和外交官。她以一组《死的十四行诗》奠定文学地位,后来成为拉丁美洲第一顶诺贝尔桂冠的获得者,这组诗是对她年轻时不幸早亡的恋人的悼念。 瓦尔帕莱索 在智利的最后一天恰逢我的生日——3月3日,这也是我在南半球的第一个生日,其实昨晚在卢卡斯我已经提前迎来了。上午九点,艳阳高照,我步行来到圣卢西亚广场,那里有一辆大巴即将开往海港城市瓦尔帕莱索。如同杭州有“西湖一日游”一样,圣地亚哥也有“海港一日游”。对我来说,参加旅行社组织的游览活动,还是平生头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从圣地亚哥到海边的直线距离并不遥远,可是由于山路弯弯,到瓦尔帕莱索的公路里程为110公里。我一边想象着当年聂鲁达经常乘坐的窄轨火车,一面听导游和邻座的农场主滔滔不绝地讲述葡萄的栽培和葡萄酒的酿造工艺随着海拔高度的不断下降和气温的上升,面貌一新的山谷接连出现,不可思议的是,它竟然依次分成了蔬菜、葡萄、森林和渔业四个经济带。 一个半小时以后,我们到达海边的最后一座山头,从山顶可以清晰地看见南太平洋。这是我第一次在陆上见到它,不由我想起日本的伊豆、台湾的宜兰以及加州中部的卡梅尔和温哥华,那几处地方也是建在太平洋海边的崖石上。作为首都圣地亚哥的外港,瓦尔帕莱索与希腊首都雅典的外港比雷埃夫斯颇为相似,只不过后者是一片平坦的土地,而前者依着陡峭的山势修建,每户人家的屋顶往往与邻居家的地基持平,聂鲁达在诗中称它是“一座向天上延伸的城市”。以他的故居为例,表面上看有五层,其实每层都直接连着地面。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从瓦尔帕莱索的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美丽的海上日落,黄昏时分,整座山城的每幢房子都同时浸入金色的余晖中。不过,这只是这座城市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一个原因。 在连接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巴拿马运河开通以前,瓦尔帕莱索一直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港口之一,从美东开往美西或亚洲的船只在绕过麦哲伦海峡后,通常要在此停靠。尤其是随着秘鲁银矿的发现和美国西部淘金热的兴起,她又成为从美洲西海岸通往欧洲的船只必然停靠的补给港,凭借着这种天然的地理优势,瓦尔帕莱索逐渐从小渔村发展成为海港城市。繁忙的运输业给城市带来了大量的财富,同时也带来了西班牙、英国和德国的移民,他们把自己国家不同的建筑风格呈现给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里。而随着1915年巴拿马运河的开通,瓦尔帕莱索失去了太平洋西岸主要海港的优越地位,她又十分幸运地没有成为一座过分拥挤的现代化都市。 今年是聂鲁达诞辰一百周年,瓦尔帕莱索的市民制作了一条两公里长的诗歌长卷,以资纪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