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东方周刊》:那你认为中国“中产”需要什么条件才能真正形成?
程乃珊:这是急不来的。我认为关键在于文化的积累,要知道,老“中产”的形成是在上海开埠以后经过60年到70年的文化积累才形成的,那些30年代经典的“中产”都是从小被以一个“中产”的要求教育起来的,他们从小就在心理上准备好了做一名出色的“中产”,然后通过自己的奋斗,比如说从一个银行的小职员做起,最后成为一名主管,一切都是很自
然而然的。
但现在,从“文革”结束到改革开放后,一共才20多年的时间,而且市场经济的到来提供了很多一夜致富的机遇,不少新“中产”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就以为成了“中产”,然后只能靠对时尚媒体学习和模仿来标榜堆砌自己的身份地位。在我看来,目前的状况就是“中产”文化还没形成,又何来阶层之说?
陈丹燕:其实“中产”求的是一份安稳
《瞭望东方周刊》:在你的印象中,老上海“中产”和如今所谓“中产”分别是怎样的?
陈丹燕:老上海“中产”的特点是家境比较殷实,消费比较克制。现在么,如果从职业来说,可能律师、教师、小企业主等许多人都算中产阶层,但现在他们很多人的收入来源不清楚、不稳定,真正的中产阶层收入应该是稳定、透明的。
现在中国中产阶层还在形成的过程之中,很多特征还不明确,他们的收入属性中有暴发性,所以他们的消费上就带着很大的即兴成分。他们之间不同其实和社会因素有关,现在的中产者还在形成当中,地位也没有完全稳定,如果形成的话,其实新老两代中产者都是特别怕社会动荡的,他们希望社会的法制健全和稳定,因为他们处于两个阶层当中,会上也会下。社会动荡会最先危及他们的生活和地位。但对子女的教育都很重视,这是他们保持现状并寻求上升的必然手段。
《瞭望东方周刊》:两代“中产”者,你认为谁更幸福些,或者说谁更“中产”些?
陈丹燕:如果说幸福,做中产者并不幸福。两头的人生活可能更值得。“中产”的这种沉闷是很不舒服、很空白的。真正的幸福应该是求极致的体验,但“中产”是求安稳。现代人的奋斗在今天的社会里更具戏剧性,老的中产者他们的道路在他们的社会中是比较确定的。
《瞭望东方周刊》:“中产”,作为中间阶层,对于所处社会的影响力是怎样的?你认为这个群体与政府之间的互动关系是怎样的?
陈丹燕:中产阶层的数量是社会稳定的指标。人数越多,对社会稳定的影响力越大;越少,社会越不稳定。但他们其实对政治的兴趣不大,非政治的意志才是他们的意志,如果他们参政的话,也是比较中庸的力量,对左的和右的主张他们都会反对。他们主张改良,不想革命,但也不会满足于社会停滞,而是用改良来维护稳定,维护他们的经济利益和社会理想。但这是比较普遍的情况,和中国目前的状况不符,因为现在中国还没有形成一个稳定的中产阶层,他们的很多表象与实质是非常分离的。-
程乃珊简历
作家。幼时随家移居香港,十岁返回上海继续求学。1965年毕业于上海教育学院英语专业。
相关代表作品:《上海探戈》
《上海FASHION》
陈丹燕简历
作家。1958年生于北京,八岁起移居上海。1982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
相关代表作品:《上海的风花雪月》
《上海的金枝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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