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阳农商行挤兑细节：董事长亲自押运4千万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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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平
3月26日下午，射阳县委书记主持召开了全县金融工作会议，其主题只有一个：总结县农商行“挤兑风波”经验教训，布置下一步全县金融工作。
3月24日下午，射阳农商行部分网点突遭数千储户集体“取存款”。经过两天两夜的“应对”，到金融工作会召开时，挤兑风波已基本被平息。散布“谣言”导致群众“慌乱”的蔡某也在26日晚间被刑事拘留。
在遭到挤兑的网点，临时安装在显目位置的电视大屏幕反复播放射阳县长田为友的电视讲话视频。讲话中，县长将此事定义为金融机构的“异常集中取款现象”，并强调农商行是国家批准设立的合法金融机构，任何时候都能保证储户存款及时足额兑付到位。
在地方强有力的统一协调应对下，射阳农商行遭遇的挤兑危机已然渡过。但多位金融从业者和研究者表示，挤兑背后暴露的、快速城镇化地区金融生态稳定性不足的问题，需要加以重视。此外，随着利率市场化对这些地方小型银行带来的冲击，也需要有关部门考量。
董事长押车4000万现金
3月27日，在刚刚经历了挤兑风波的网点对私柜台里，堆积着一捆捆的百元大钞，远看“红火火”的。
“银行要倒闭了”的谣言最早在距离盐城市中心约30分钟车程的盐城亭湖区盐东镇的射阳农商行利民分理处引爆挤兑潮。
“24日下午1点左右人就多了起来，比春节期间还多，一个小时候后排队到了对面马路。”利民分理处的负责人吴娅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吴娅随即按照工作流程启动应急对应机制，立刻给总行汇报：来取钱的人太多。当日傍晚，射阳农商行董事长亲自押着“运钞卡车”赶到分理处，带来约4000万现金。
吴娅回忆说，她随后对近一个月的账目往来和每一笔存贷进行排查，却未发现任何疑点。
与此同时，地方金融稳定宣传工作也展开，针对“谣言”，当地贴出监管系统颁发的金融许可证，强调农商行的“合法性”，是“国家的”，不存在存款兑付不出的情况。
银行在办理上也有意“放缓节奏”，“取钱时我们都提示利息的损失”，到25日凌晨4点左右，当天赶来取钱的储户潮才基本散去。
然而，25日当地降雨，挤兑进入高潮。不仅是射阳农商行，同属盐城的黄海农商行也被波及。有当地人事告知，地方为此准备了约10亿元的现金应付。
“都以中小散户为多，95%以上的客户都是取20万以下的。”多个网点的负责人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有人特地从外地赶来，我们先带着他看县长的电视讲话，看政府的公报，然后具体回答他们的问题。”一位支行负责人边啃面包边说。
“不敢说我们的银行实力有多强，但是绝对不会担心这次挤兑，我们最担心的是老百姓取钱过程中发生踩踏等突发事件。”射阳农商行一位高管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人群散去与聚集一样迅速，在地方强大的金融稳定声势下，到26日上午，网点已基本恢复正常。农商行遭遇兑的支行、网点又开始了接受“取出去又存进来”的钱。
一进一出是否达到平衡，射阳农商行董事长与行长以“正在接待北京领导”为由未正面回应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农商行部分网点的负责人说，“个别大额储户只存进来一半。”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获悉，人行[微博]总行和江苏以及盐城组成的联合工作组，已对本次应对进行了“验收”，“这几天，我们把下辖的每一个网点都跑了一遍，特别是从北京央行[微博]来的领导，很专业，为我们树立了信心，交流后群众非常相信。”当地参与接待的一位人士说。
脆弱的农村金融生态
在存贷比的红线下，作为经营货币的单位，银行一般会准备存款总额5%的现金以满足常规运营，加之上交人民银行[微博]的存款准备金以及自有现金等，确保较为稳定的流动性，足可应对正常小区域范围内可能出现的挤兑现象。
那这次挤兑风波背后的逻辑是什么，又暴露出哪些问题？
南京财经大学金融学院院长闫海峰认为，射阳农商行遭遇挤兑，虽说是因谣言而起的个案，但其实质是银行“声誉风险”带来的考验，对大银行而言，这种冲击的可能性就很低。
按南财大金融稳定课题组的研究，现行经济条件下，如果挤兑总额达到银行存款总额的10%左右，则到达比较危险的地带，一般小型银行就很难应对。
射阳农商行一位高管总结，遭遇挤兑的网点大多位于盐城市区与县域的交界处，以当下城镇化重点建设的地区为主，这些区域的各种园区经济和基础设施建设正越来越明显，农业正在快速消失。而地级市与县城的网点未出现挤兑。
“如果非要严格界定这些取款人群，基本上都是征地拆迁款。”上述人士说。从记者观察到的储户与银行工作人员的现场对话看，百姓一直疑问“农商行是否是国家的，有保障吗？”
百姓的疑问直接来自近年当地时常发生的担保公司等农村非金融机构跑路事件。
拥有江苏最长海岸线的盐城市，近几年来发展快速。其最大的发展引擎是国家战略——江苏沿海大开发，各级政府为此进行了大规模的基础设施投入，当地迎来了史上发展的黄金期，射阳县的经济崛起更具代表性。
沿海开发中，成千上万亩的滩涂被集中开发，由此腾出了大量工业用地，地方工业经济因此爆发式增长，特别是港口。盐城每个临海的县，都在沿海开发中引进央企，建立了各自的港口。
但这些都以政府的推动投入为主。近些年来，盐城各级政府以及关联单位成立的政府融资平台数量排名江苏第一。
诸多政府融资平台与银行之间的关系密切，射阳农商行对此则不愿意发表意见，董事长与行长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
但一个基本的事实是，政府大规模的投入，带动了地方民间融资的发达。但是，应对近几年来时常发生担保公司等农村非金融机构的跑路事件。
“资金互助社与担保公司等，造成的负面影响至今仍在影响着这里的居民，因为都是运作钱，百姓无法搞清楚这些机构之间的差别，”一位盐城银行业人士分析，“取钱的大多是散户平常百姓，负面影响已让他们成为惊弓之鸟。”
南财大金融稳定课题组一位负责人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本次挤兑风波中，“一点谣言”就使得射阳农商行遭遇此次“声誉”危机，显示出农村金融生态的稳定性极度缺乏。
此外，多位金融从业者和研究者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改制中成立的农商行其资产质量并非如报表中那样完美，而省农信社相应的业务指导亦不完善。
闫海峰表示，国际经验显示，利率市场化势必会造成银行间的兼并重组，而兼并重组相当于“间接倒闭”。
另有金融监管机构的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江苏近些年在区域协调战略上成绩显著，苏北地区发展快速，衡量地方金融生态的首要指标不良贷款率偏高，“已有一些部门在贯彻十八大三中全会精神过程中向省里建议，要对诸多地方的金融生态进行重新评估，为后期的发展提供保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