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平：激发企业家精神文件几易其稿 是“定心丸”

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会长、中国建材集团董事长宋志平

　　新浪财经讯 由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与中国企业管理科学基金会共同主办的“激发和保护企业家精神 更好发挥企业家作用”专题座谈会于2017年11月13日在北京召开。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会长、中国建材集团董事长宋志平出席并演讲。

　　以下为演讲摘编：

　　宋志平：中共中央、国务院在9月份发布了关于营造企业健康环境、培养企业家精神和发挥企业家作用的意见，在文件起草过程中征求了方方面面的意见。为什么中央选择这个时候要发这样一个文件呢？大家知道这和十九大新时代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连在一起，或者这个文件也是在十九大前动员企业家创造一些正能量，创造一个良好的社会氛围，所以选择了这个时候发了文件。

　　“激发企业家精神文件”几易其稿

　　这个文件非常重要，应该是中共中央、国务院第一次如此系统阐述激发企业家精神和创造企业家环境的文件，而且不是以国务院办公室的名义发布的，这个格调很高，上升到中共中央、国务院发的文件，凸显了它的重要。

　　这个文件分为三部分内容，第一部分是营造环境，第二部分是弘扬精神，第三部分发挥作用，培养企业家，对企业家提出了一些要求。文件写的很细，其实写的很长时间，今年元旦的时候就要发这个文件，后来经过很长时间的修改，和现在我们看到的文件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第一，文件强调了企业家是经济活动的重要主体。我们以前老讲企业家是创新和创造价值的人。但是中央文件第一句话就是企业家是经济活动的重要主体，提的很高。

　　第二，也对企业家提出了要求，怎么发挥企业家作用。一个是提到了企业家是经济活动的重要主体，第二个提到了国有企业家。因为国有企业有没有企业家，这一直是见仁见智的问题。很多人认为企业家是白手起家的创业者，而国有企业是红头文件任命的，是国家的干部，怎么能称为企业家呢？但是德鲁克写的企业家精神认为，企业家和企业的规模无关，和企业的所有制无关，公营事业里面很多人只要有创新精神，只要创造价值，他也是企业家。所以对企业家的认识，要扩展到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大家都是企业家，只要有创新精神，只要为社会创造价值，这就是企业家。

　　以前企业家协会也把我们命名为企业家，所以我们早就是国家的优秀企业家，一直都承认我们是企业家，但是近些年来社会上有不同的声音，这次文件里面第一次有一个词叫“国有企业家”，我觉得挺好的。这一点对我们从事国有企业工作的同志特别重要，肯定了我们的企业家地位，肯定了大家的创新创业精神。

　　第三，讲到党员企业家。不光国有企业里面有党员企业家，很多民营企业里面也有党员企业家。你和普通的民营企业家不一样，普通的民营企业家要热爱党，热爱国家，但是党员企业家要爱党护党拥党，对你的定位不同。所以这个文件里面突出了党员企业家，这也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让每个企业家理解我是一个党员企业家应该怎么做。

　　这个文件确确实实是个好文件，而且篇幅比较长，写的也比较细。在这个时候发表，对于企业家来讲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感觉，有人说欢欣鼓舞，有人说吃了定心丸，不管怎么说对企业家来讲是一个及时雨，是雪中送炭。

　　十八大以后，习总书记对企业家非常支持。总书记说企业家的活力来源于人，特别来自于企业家，来自于企业家精神。总书记14年7月份给福建35名企业家回信，讲到了弘扬企业家精神，敢为人先，爱拼才会赢，对企业家真的是很大的鼓舞。不光十八届三中全会，包括历次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都讲到了要弘扬企业家精神，要发挥企业家作用，有的是发挥企业家才能，才能也好，作用也好，都是一致的。

　　我为什么讲这么一大段话呢？马克思的书里面没有企业家，只有资本家，列宁的也没有。到了改革开放，我们开始提出企业家这个词，这是一个舶来语言。外国人叫创业者，我们叫企业家，名字起的特别好。有音乐家，有艺术家，有作家，为什么不能有企业家呢？长期从事企业，有成绩有成就，为社会所公认，所以企业家的定位非常好。但是只有十八大以后，企业家才备受重视。

　　十九大这次只有十个字，这十个字可不简单，激发和保护企业家精神，用了激发和保护，不是弘扬了，是激发和保护。这个时刻我们最最重要的是激发企业家，保护企业家，用的是爱护保护企业家。企业家和企业家精神，我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受到重视，我们党的领导和国家这么重视企业家和企业家精神，所以我觉得我们企业家的春天来临，应该撸起袖子加油干，没什么可说的。

　　不要给企业家设置太多条条框框

　　在昨天的《对话》节目中，我说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企业家社会”，是企业家创新创业，带领社会经济发展的阶段。我们搞创新也好，从速度阶段到质量阶段也好，谁是带头人？就是企业家。千千万万的企业家，不只是大企业家，也包括中小微企业家，不管是国有企业家，还是海量的民营企业家，当然也包括外资在中国的企业家，这些企业家汇成了中国的企业家洪流、企业家社会，这是我特别感慨的。

　　对于“意见”，我用的词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为什么是“定心丸”呢？为什么激发和保护企业家，因为企业家有一些顾虑，所以企业家需要鼓励，怎么让企业家打消顾虑，让他们甩开膀子撸起袖子，企业家本身就是一个创新和冒险的，就是要甘冒风险，就是这么一群人，有梦想的人，对成功充满渴望的人，他不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人，更不是因循守旧的人，他就是要冲破重重藩篱，他就要破掉一些东西才能叫企业家，你给他太多的限制，你给他太多的条条框框，怎么能出企业家呢？

　　我上午跟国资委的外部董事讲课，大家互动时，有人问我对国企的董事会有哪些建议？我的建议就是少一点行政色彩，我们是国资委任命的董事会，但是不能简单的理解成我们是国资委的下级单位。国资委任命了你，每一个人都要发挥独立的董事才能，保持董事会的独立性，要为出资者负责，但是你本身又是一个独立的董事，你要为公司负责。

　　我讲的什么意思呢？我们一方面要防风险，另一方面还得积极促成企业的发展和创造绩效。而且董事会不是监事会，企业家是要有天方夜谭的，企业家要有梦想的，你不能让他一点梦想都没有。我们的孩子为什么没有创新呢，因为我们从小训孩子，出去少说话，话说得不对了回来又打屁股，让他永远感觉到这个事情放不开。以色列人教孩子就问，你提点什么问题，把他难到了没有。所以人家出来162个诺贝尔奖获得者。我们的企业家精神是难得的，企业家是稀有资源，所以我们必须保护他们，出来一个企业家不容易，可遇而不可求。

　　写《笃行致远》是为了给年轻人留下经验

　　会议让我介绍下《笃行致远》，我今年61岁了，去年两材合并之后，中信出版社就找我能不能写一本关于改革的回忆录，我觉得写回忆录挺难的，也不是这个时候。怎么办呢，我想来想去写了108个小故事，都是我做企业的关键结点。当时没想要对外发行，我们有25万员工，有一大批年轻的干部，他们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走过来的，我们从一个传统的国有企业到底怎么走到今天的。这本书是一个励志，让年轻人可以在现在的基础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们的企业要薪火相传。

　　我昨天在《对话》中说，企业家不常青，而企业常青。每一个企业家生命是有限的，职业生涯有限，我们不可能说永远在这个企业，但是企业必须常青，我们要做百年老店，那么老的同志就有责任把过去走过的那些道路，遇到的那些挫折，汲取的那些教训告诉年轻一代，为他们再前行的时候插上指路牌，不要让他们再犯我们过去的错误，不要再掉到坑里，不要再撞到树上，这就是我们的意义。这是我想写这本书的真正动机。

　　另外，MBA的同学也需要这些经历，我是全国MBA指导委员会的委员，这个委员会有20多个商学院的院长，有2名企业家，我们去反映反映企业对MBA的需要，我由此经常到商学院跟大家讲讲，交流交流，跟年轻一代说一说。所以我写这本书的第二点目的是给那些愿意从事企业的MBA学生提供经验。

　　本书我也很慎重，虽然都是小故事，每个故事800到1200字，但是每个故事都是晚上12点以后写的，大概写每个故事用两个小时左右，效率比较低，因为我要回忆，全是我自己脑子里夜深人静了去写，最后成书以后我又进行大扫除，把书中凡是涉嫌吹嘘自己的、伤害别人的、有大话套话空话的都删除了。

　　每一步都是责任释然

　　其实，我大学毕业后最早想当老师，后来系里70多人就有一个进京指标，老师就觉得宋志平别当老师了，到北京去为我们学校争光吧，就把我派去了。到了北京以后搞建材，到了西三旗那里的一个工厂，只有二十几个技术人员，周围全是庄稼地，中间有几个小木板房，我就到了那么一个地方。

　　我从来不知道企业是何物，我上学的时候就想当老师，没想过去做企业，到了企业以后去当技术员，我父母希望我做技术员，去做工程师，也没希望我做什么推销员。可是我去了以后参加了出国培训，到了德国、瑞典、南斯拉夫，尤其在瑞典我去参观，发现沃尔沃的年轻人都很精神，递出名片全是硕士，这让我很震惊，当时觉得搞销售的是不学无术的人，学习不好的人才去做销售员，没有人愿意做销售员，但是这个印象给我很深。

　　后来我当了几年技术员，但是厂子里的产品卖不出去，堆了一院子。一个月只有七天上班，剩下的时间就是玩，这怎么办。我就响起了这一幕，人家都是硕士做推销员，我就跟厂长说我来做推销员吧。因为建筑材料要跟设计院谈，普通的没有文化的轻工还真不行，我就去做推销员。一做就做了十年，做到副厂长。

　　我不是因为喜欢做推销员，而是因为责任。后来我从副厂长到厂长，也不是我喜欢的。我做副厂长本来优哉游哉的，我喜欢出去跑，但是生产不出来，资金断掉了，工厂揭不开锅，这个时候谁愿意来做厂长呢，没人做。后来上级领导做了一个决定让我做厂长，我当时是副厂长排名最末的，年龄又小。

　　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让我做厂长，因为让谁做厂长都会找他们麻烦，只有我一天到晚笑嘻嘻挺高兴的，说不定少找一点麻烦。我当了十年厂长，没给我上级公司找过一次麻烦，都是自己面对。我当厂长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每天早上睁开眼就想天怎么还不亮，我有好多事要干，等着天明。天亮出门的时候，我对着镜子笑一笑。什么意思呢？到了工厂让大家看到以后，走过他们面前，站在他们身后，让他们有信心。我也不是什么生来的企业家，是因为责任又把我推到那里去了。

　　企业家要创新、也要坚守责任，责任感一步步推着我们去干这些事。包括后来到国药，那是我在去机场的路上，国资委打电话说让我立刻回来。到了国资委后，说让我去国药，不仅建材要做，国药也要做。我做了一辈子建材，也不懂药，但是共产党人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我说组织需要的话，我个人没意见。虽然建材和国药都是央企，但是我们了解并不多，隔行如隔山，但这是我的责任。我不是一个天生的企业家，每一个起步都源自我的责任感。

　　后来，我主动跟国资委辞任了国药的董事长。因为14年经济下行，建材行业首当其冲，我必须得回来，全力带领建材集团走出重重的困难，也是因为责任使然。田园将无胡不归，我想起这句话，我自己家里火上房，建材这么困难，价格一直往下跌，东西卖不出去了，我必须全力以赴回来，所以我找国资委说必须回去了。再一个，国药已经做到了2500亿，国资委交给我的重组都完成了，我也应该回建材了，那里更需要我。

　　其实这也是源于责任，两个集团的董事长当着多光彩，好好的，你干吗非要不干了呢。国资委当时也劝我，至少你还能再干两年。我说我真的要回去，实事求是心里话。后来终于打动了国资委，国资委真的理解了我的想法，就让我回来了，这都是源于责任。

　　我写这本书的初衷是给年轻一代励志。前天我在北大EMBA讲课，一人发他们一本。大家看看也有用，都能勾起大家对这四十年改革的回忆。我的故事是这样，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故事，大家都有一些心潮起伏的事情，都有可能读我这本书产生联想，有回忆。我们单位很多人看了以后都想起以前的事情，我觉得以前是不能忘记的，这是我们的责任。我有责任把它记录下来，传承下去，这是我们对这本书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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