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资深足球人石雪清

　　对企业家而言，第一要务是把胸怀放得纯正、干净些。搞足球就是足球，按照足球运动、足球市场的规律做事，作为一个企业家，不按照这一点做事，老想着从足球中赚到别的什么资本、什么东西，只会令中国足球雪上加霜。

　　石雪清简介：

　　1996-2000年，大连万达足球俱乐部副总经理、大连实德足球俱乐部总经理；

　　2001-2002年，重庆力帆足球俱乐部总经理；

　　2003年至今，历任万达集团哈尔滨、重庆公司总经理，万达集团企业文化部总经理兼集团新闻发言人，万达集团足球工作部、北京万达足球俱乐部有限公司总经理。

　　作为中国足球界资深人士的石雪清曾出版作品：《英雄无语——迟尚斌绿茵生涯传奇》、《纵论甲A》、《中国绿茵梦之旅》、《中国十大门将》等四部足球专著以及《三问谢亚龙：关联四年怎能一“散”了之》等几百万字公开出版的文章论著。

　　文|《小康?财智》记者 范颖华

　　《小康?财智》：您怎么看待世界杯所刮起的足球经济热，以及它对中国的影响？

　　石雪清：经历了80多年的历史，世界杯从一个单纯的体育竞技项目转变成体育与经济紧密结合，商业无孔不入的一台大戏。最近20年，国际足联通过世界杯卷走的财富有几千亿之巨，只赚不赔，韩日世界杯也拿走将近500亿。所以说，巨大的财富诱惑，使得历届掌门人自导自演，安排一个个噱头，上任阿维兰热主席干到82岁，曾执掌国际足联24年之久。现年78岁的国际足联主席布拉特，还想再连任，甚至想所有的执委进行投票，国际足联主席没有年龄限制、没有届数限制，搞一个超脱于政治之外的大把戏，可见这是一个具有多么大利益诱惑的“独立王国”。

　　国人谈本届世界杯的“足球经济”让人不禁内心酸楚。世界杯上，我们做的是足球、衣服等来料加工的代工，不是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这种产品走向世界杯不值得媒体炒作。相比，中国足球市场潜力巨大，足球界应该争口气，早一点进入世界杯。让巨大的足球市场惠及中国企业和中国老百姓。这才是未来的方向。

　　《小康?财智》：您怎么看待目前中国足球市场的发展？

　　石雪清：中国足球市场目前是一个畸形发展的状况。所谓畸形发展就是不按足球发展本身的规律运作，不按照足球市场经济规律运作。比如说我们水准很低，但各个俱乐部花在买外援的金钱投入上已经是世界排名前几的俱乐部了。投入大，但产出小，产出甚至都是负的，最终导致恶性循环。

　　近来，以马云[微博]为代表的IT界大佬进入足球圈，戏称是把水搅混。不懂足球，外行看着热闹就进来掺合，以为自己在另外一个领域做得不错，就可以包打天下，使得本来就恶劣的生态更加恶劣。

　　即使亚冠得冠军的狂欢本身就是虚高的表现。事实上，韩日等亚洲国家已经不再重视这个比赛，他们的俱乐部也根本不重视，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个花钱且没有意义的比赛。甚至看看球迷的反应，我们天河体育场爆满，但日韩比赛时每场观众不超过1000人。亚冠赛在日韩球迷眼里就是一个鸡肋。日韩俱乐部也都当作锻炼年轻人的比赛，比赛中没有一支球队把在国外踢球的球员召回，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赔本赚吆喝的比赛，都不玩了。而我们却把这种劳民伤财的比赛看作香饽饽。

　　相反看看日本高中生联赛，这么一个纯足球的非商业比赛观众爆满，可见别人的兴趣点早已转移。对手不投入精力，不投入财力的比赛，我们拿了个冠军有什么用呢？

　　花了钱请了外援踢起来是好看，外援走了后，中国队又打回原形。足球圈有一个形象比喻，11个人中9个人是抬钢琴的，只有两三个是弹钢琴的。弹钢琴的位置都是老外，一到国家队和国家队的比赛时，我们只剩下抬钢琴的一帮糙哥。5:1输给泰国就是例子。输给泰国很正常，一点也不偶然。有一个亚洲的国际排名，把中国排到第12名，一些人还很不满，我认为，我们在亚洲排名就是16到20名之间。

　　有足协领导提出十年规划，说中国足球十年内可以取得质的变化，变成亚洲的强队，我认为这是妄想症。我作为专业人士看不到，你现在什么都没做，十年怎么做得到？现在开始做规划，而且还必须是正确的规划做上二十年时间，才敢说，力争和亚洲强队一个水平线上。这是科学，是规律。你看，至少30家欧洲足球俱乐部历史超过一百年，这一百年就是积淀，空喊口号没用。

　　《小康?财智》：在您看来，中国足球应该如何发展？作为与中国足协战略合作中一项重要内容，万达集团运作实施的“中国足球希望之星”青少年赴西班牙留学项目目前的情况如何？

　　石雪清：第一有钱应该放在青少年身上，第二应该培养11个人当中关键位置的球员。而不是去外面请外援。现在，每年的（国内联赛）射手榜前十名几乎没有中国球员。因为什么呢，培养弹钢琴的太麻烦了，没有人愿意做。最后的结果就是殃及中国足球，全是抬钢琴的糙哥。

　　这个项目运行两年了，目前非常好，在我们的项目中可以看到，被选派的球员完全融入当地的足球文化，锻炼了球技，开了眼界。而不是像当年去巴西的健力宝足球队，他们等于是把中国一块球场搬到了巴西。相比，我们的球员和当地球员一个锅里吃，一个家住，一块球场训练比赛，完全西班牙化，这是一个方向。我们希望，有更多的企业、机构以及有梦想的家庭走这条路。选完这些苗子，出国前的培训我讲第一课：第一要树立理想，灌输正能量的东西，有为国争光的雄心壮志；第二要有意识融入当地；第三就是要团结，有团队精神。

　　孩子们长到十八岁以后，大部分会从事职业联赛等足球运动，剩余的可以从事足球经纪等方面的事业。

　　但这些事业只靠万达企业一个还不行，中超目前这些老板们中，如果有十几个企业家也和万达一样拿出钱来去德国、荷兰、阿根廷培训青少年，十年以后，全是国外回来的原汁原味的发达国家的运动员在踢球，会使中国足球有一个绝对不一样的整体提升。

　　但我们看后来参与的这些房地产公司投资的俱乐部连自己的梯队都不建，甚至自己的基地都没有。

　　《小康?财智》：最后，您对中国足球和中国的俱乐部有哪些忠告？

　　石雪清：对企业家而言，第一要务是把胸怀放得纯正、干净些。搞足球就是足球，按照足球运动、足球市场的规律做事。作为一个企业家，不按照这一点做事，老想着从足球中赚到别的什么资本、什么东西，只会令中国足球雪上加霜。

　　其实，这一届世界杯和中国还没有真正搭上界，我记得当年习近平主席在和韩国友好人士座谈时曾谈到三个愿望，其中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中国办一届世界杯。我个人认为这个看法是高瞻远瞩的。和办北京奥运会一样，办一届世界杯十分重要，有关部门要积极争取。只有这样，才能近距离把世界足球的理念拿过来，近距离、零距离去体验足球文化、足球精神。我们尽管职业联赛搞了二十年，但还是不纯粹。有人戏称，世界上有两种足球，一种是世界的足球，一种是中国足球。按照人口，我们足球人口应该上千万才行。比如荷兰，1600万人口，注册球员有120多万。只有足球人口上去了，才能出尖子球员，才能有丰厚的足球文化。

　　目前，代表亚洲申办2022年世界杯的卡塔尔正陷入贿赂门事件，这对中国接棒申办是一个机会，毕竟亚洲日韩申办过，其他国家也不具备条件。中国的市场大，回报率高，国际足联应该也会乐见中国出手。（本文仅代表受访者个人观点，与供职单位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