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富大人

　　这一段时间以来接了好几个电话，家里亲戚的小孩明年高考。她英语不错，长得清秀，梦想考传媒大学，当外语主播。希望能让我提供一点建议，帮着规划规划。

　　我都没有什么资格。回想起来，整个家族都没有人高瞻远瞩过。我们家的一家之主是一个有时情绪化，多数时候比较冷笑话的类型。比如假装看出了三维立体图里的斑马，结果谜底是鲸鱼，又或者在看了一个用玉米做模型的牙膏广告后没过10分钟就问我什么植物像牙齿？要么就是问一些类似喜马拉雅山到底多高的问题，然后在收到“每年都在长呢，你问哪一年？”的答案之后，用讪讪笑掩盖发问失败。

　　这种背景下，即便他有很多期待，但架不住你老破灭他的梦，即便他有心控制你，也往往因为执行力不够铩羽而归。所以考得不好，就在那上吧；不想考研，就不考吧；离开家乡，自己定了就去呗。

　　这种路数怎么去给人设计道路呢？可是话说回来，既然是梦想，那就算凑凑热闹也还是要去试试的吧。我决定去找找熟人，问问暑期来找这学校的老师培训的费用，以及找什么人合适。

　　没想到刚在办公室散完消息，一个同事马上就回应了我。她在读在职研究生，正好同学里有一位本科就是播音系的。得来不费功夫啊，正好，可以微信问问。没过两分钟，该编辑很慌乱地在另一个办公室高喊我名字，我说啥？她说，你妹。

　　我还没反应过来，干吗骂人。结果是她这个同学过于热心，要给她打电话过来，问她的“想报考播音系的妹妹”的情况。等她接完电话，她向我转告同学的意见，第一句话就是传媒大学很难考的，播音系要求很高的，你妹妹长得怎样？我回答清秀型，脸小上镜，只是最近这学期有点儿生痘。“你让你妹妹发照片过来。”“我手头没有呢。”“刚刚我这同学说还是放弃吧，太难了。实在要喜欢，可以考虑其他学校。”“又不是播音系，想考的是双语主持，外语为主的那类。”“那也一样的。中传身高要求至少165，而且出了名的外貌协会的，先拿照片。”“给你同学过目吗？”我一听，内心深处的恶，小剂量地滋生了，“给我看下你同学照片先”。

　　该编辑只得照办。这样一来，这位陌生的其实也是好心的人，只是因为调子起得高了一点，遭到了我的反扑，“她这样的，不也照样进了播音系吗？”“嗯，她是那种比较正的类型。”“正即土吧，还是不要问她了，又不在她手里考，问你们的老师吧。关键信息是如果暑期来培训，找哪位，费用多少。”

　　可怜又心软的编辑同事于是帮我继续打听。终于打听到了去年的价码，一天1500，一共15天。另外，老师还不一定收，要过目后基本可以收的学生。

　　如实转给了家乡的亲戚后，第二天亲戚传来了几张生活照，其中还有合影。略显稚气。如果这样传过去，会被人说太不正式了。她又传来了几张艺术照。默默选了两张后，我没有急着在第二天传过去。一方面因为是明年考试，眼下也不是很着急。另一方面，我感觉还可以有更好一点的图片，就这样拖了几天，直到我的同事问我“怎么样，我同学问你妹妹是决定放弃了吧。”

　　不知怎么搞的，这句话，导致我对整个电视主持界进行了三分钟的炮轰。类似“就这种烂水平的主持界，出过什么像样的人物？还一天到晚得意洋洋，以为自己门槛在天。捞着外快还装清高……

　　表面上，我攻击了祖国的高贵播音主持系，但，隐隐觉得还是败了。怎么看都有点像被拒之后的措辞，实际我还没递出亲戚的照片呢，还没领她来见识一下这个行业的脸色呢！唉，学破主持有意思吗？是梳个两倍于脸的发型，自以为有人在认真听地自己播的（真真假假）的新闻？还是出来跑场子，给各个企业发布会站台？我陷入了迷茫。最后，我决定要是打听到后者跑场子一个月能赚二十万，就还是鼓励亲戚试一下吧。

　　富大人是《第一财经周刊》编辑，

　　也是吐槽一线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