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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金张艺谋(2)

  行走在平衡木上

  尽管能在艺与商之间平滑调整,张艺谋仍谨慎维护他纯粹的艺术家形象。游离于商业之外,他的品牌价值才有持续性。

  “有些人的评价我听了就觉得好笑:张艺谋充满铜臭气,《印象》不就是一个旅游演出,挣些银子吗?废话,你说得对,我们是有铜臭气,我们就是为旅游演出去的。要是导演清高得不得了,市场爱咋样咋样,那叫浪费人民的钱财,一个作品,过两天没有人看了,这样的艺术有人要吗?”王潮歌略带激动地说。

  张艺谋本人不会把“铜臭气”当作一个不堪反驳的玩笑,他几乎从不走上具体的商业活动前台,而是谨慎选择合作伙伴,由他们来代言。

  虽然他是印象公司董事会成员,但从不参与管理,李建光担任印象创意公司董事长,日常事务多由李建光与王潮歌和樊跃对接,李对张艺谋的原则是“尽量不打扰”。“比如说开一个新项目,或者有些非他出面不可的场合,这种情况下我才会找他。”

  对投资人来说,把自己也投进去,是种痛苦,不过李没办法,“这个公司过去就没有管理者,实际上,找一个管理他们的人也很难。艺术家与别人合作,不一定有非常清楚的框架,感性的东西比较多,需要大量交流、磨合与理解。”在李的概念中,投资者靠投资增值赚钱,而艺术家多数靠智力和体力赚钱,“有时候他们也会动摇:自己赚钱好好的,干嘛要来掺和做公司?因此沟通要比投别的公司多好几倍。你弄一个生人在这里面管理,艺术家不适应,那个生人也不适应。”

  与张艺谋搭档的艺术家,声名与成就往往和他有一段距离,同一项目,在他个人事业中所占的比重与搭档可能完全不同,这也帮助他从容跨界。

  “通过《图兰朵》这事就能看出来,他会挑选伙伴,挑你的背景,你的专业,你过往的经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对这个项目是不是够上心,够热情。”叶迅说。

  他最稳定的搭档是张伟平,“二张”是中国电影界一对独特组合。冯小刚之于华谊兄弟,陈凯歌之于中影集团,虽然也都夹杂了个人情感,但不如张艺谋和制片人之间如此浓厚。两个大男人加起来过100岁了,偶尔还转悠着一起买衣服。电影从融资到发行,张伟平全包了,张艺谋仅需要做形象大使,如果他挨骂,张伟平还是那张还击的嘴。即使如此,张艺谋分得还是很清楚,张伟平没有参与他电影以外的任何项目,《印象》与《图兰朵》也是不同的团队。

  陈维亚将张艺谋的状态称为“个体户”,他无组织,尽管名义上档案还在广西电影制片厂,有一个工作室,只有一个秘书。“我才受不了每天和上班一样坐一大堆人开会,弄得真跟企业家似的,那多累。”张艺谋说。

  偶尔,他的创作理念也会给投资者出些小小的难题。

  “作为投资人要信任导演,你对他不信任,最后我们俩没法合作,但如果只信任不去控制成本,最后项目也得砸,可能做到一半就没钱了。”叶迅说,“艺术家可能希望撒开了欢地做,拍成上下集的《图兰朵》才好,或者把鸟巢用多媒体全布置起来和观众互动,这时候你得告诉他:这创意太好了,没问题,可我就这么多钱,您要是说这么多钱能把这事儿干了,我同意。要是不行,那咱们再想个折中的方案。”

  《千里走单骑》是插在三部古装动作大片中的奇怪音符,它就是张艺谋平衡商业与艺术的产物。

  为营销这部电影,张伟平自称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在丽江整个一个万人空巷的阵势,老高(高仓健)一生拍了220部电影,没见过样的场面,感动得老泪纵横”。但说到回报,就寒酸了。院线拿走60%票房,新画面还剩40%,3000多万元,张伟平才拿到1000多万,可他投了5000多万,还不算宣传费。

  “我们为什么拍这部片?就是为了堵别人的嘴,别人不是说我们拍商业大片堕落了吗,就拍部文艺片,几千万堵一把嘴,中国有几个导演付得起这种堵嘴的代价?”

  从张艺谋的角度不仅是堵嘴,那是他本人特别喜欢的剧本,注入了个人情怀,是他繁华过后创作情绪的一种释放。

  “导演有文艺片情怀很正常,但问问文艺片在国内有几个赚钱的?有几个能打平的?”张伟平喝了一大口水,“这个问题上艺谋同志会让我们量力而行,他特别想过把瘾的时候,偶尔练把手,咱们作为投资人,商业片赚点,文艺片上赔点,支持一把,没问题。”

  在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副院长陈少峰眼中,张艺谋是平衡大师,他始终既考虑艺术,也考虑观众、市场,还考虑别人的评价,处于贾樟柯和冯小刚之间的状态。“不仅是艺术方面的平衡,还有为人处事的平衡,他在声望不断上升时,始终保持务实低调的形象,没有咄咄逼人,说话做事很会拿捏分寸,无论是自我评价还是回应批评都比较得体。尽管争议巨大,他没有非常失败的作品。这最终形成综合效应,支撑他一直向前走,品牌不断放大。”

  “应该有N个张艺谋这样的导演,有10个也不算多,现在1个就太少了。”贾磊磊感叹,他们曾经做过一个研究,中国电影的豪华大制作最终都落到第五代手里了,“可以说‘第五代’在中国形成了一种话语霸权。谈到霸权有点儿批评的意思,但从另一个角度讲,霸权是市场形成的,张艺谋代表一个商业公信度,就是别人把钱给他人放心,他能够创造利润,为什么不给他呢?”

  奥运之后,从“大师”到所谓的“国师”,张艺谋的才情是否会迷失在主旋律中?

  “我也不想证明还能干什么,其他事也大不过奥运会了,我不能再证明有三头六臂,让我上天摘星星,那不行,就这几个项目够忙的了。当然,任何人都可以对我有期望,希望我不断超越自己,比如奥斯卡什么的,但恰恰我自己不能这么想,否则非累死不可。”张艺谋缓缓地说。

  的确,就算他未来能在影片中创造更浓烈的色彩,更精致的道具,所形成视觉冲击力也不会超过奥运会开幕式,那个他创造金碧辉煌的影像时代,又让他亲手终结了。

  叶迅透露,张艺谋已有所改变,开始觉得最简单的就是最绚烂的,“他常和我们讲,中国戏剧最原始的就是一桌一椅,能把故事全都讲了,所以他准备在《图兰朵》中做减法。”

  张艺谋颇为欣赏的李安导演,拍完《卧虎藏龙》后感慨良多,觉得过去一直是抬头往前,向山顶爬,尽量要东西,现在第一次觉得自己翻过山头,能从山峰往山下看,好像积累了一些东西。“人生就这么多,要懂得取舍。我开始试图去除自己的惯性,找出有效使用力道的方法。”李安寻找的力道如同中国武术,“一分松,一分功”,外表松了一环后,再往里面、往紧处练,如此层层而上。“我希望印证一点,当人能掌握一种情况后,就减一分紧张,增一分实力。”

  张艺谋过去一直在做加法,最初外紧,内也紧,作品中传达的情绪拒绝中庸,饱满而有力度,1998年之后的作品,心态渐趋平和,但仍需要借助形式感的冲击力,已经是外紧内松。或许基于他对生存法则的理解,急于证明自己,总怕人家说张艺谋不懂这个,不会那个。

  芦苇曾因此公开批评张艺谋:张艺谋当初拍《老井》体验角色时下的是笨功夫死功夫,天天汗流浃背地去山沟凿石板背石板,角色演得让人信服无疑。他要是坚持用这种方法去推敲剧本人物情节,不要在主题与情节上投机取巧,那《英雄》便有可能成为货真价实的精品巨作,成为地道的“干货”。

  如今灿烂到了顶点,张艺谋已从若干角度证明了自己,或许他的创作心态真的将发生改变,进入“外松内紧”的状态,即使有足够的资源和资金,也不会挥洒在渲染式和强迫式的视觉效果上,而是要踏踏实实的讲个故事。

  斯皮尔伯格与黑泽明,也曾经屡屡被舆论批判。黑泽明被日本人指责为通过展示日本人最卑劣的一面博得名声。而斯皮尔伯格靠拍商业电影起家,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被人认为是艺术家。时空挪移,张艺谋今日面临类似的尴尬。但斯皮尔伯格与黑泽明都翻过了李安所谓的那座山,最后成为公认的大师。

  张艺谋的那座山头,是奥运会主火炬点燃、繁花似锦的刹那吗?

  [三枪拍案惊奇]

  “搭伙”张艺谋

  怎样找到张艺谋?这不是一部指南。实际上,除非他想让你找到,否则再多资金也很难把他砸出来。我们用三幕剧的形式,导演了一位导演被寻找、被“开发”的过程。

  这是一个呈现他如何日渐成熟的处理商业与艺术纠结的故事。

  第一枪《印象》:股权参与

  1。外景 海南岛海口市

  (2009年4月12日,以真实大海沙滩为背景的舞台上,上百个身穿三点式的姑娘,朝观众席大喊:“我们是海南岛的姑娘!我们很年轻!我们很漂亮!”这是大型系列实景演出《印象·大海》中的一幕。也是北京奥运会和残奥会之后,首部署名为张艺谋的作品。)

  旁白:《印象》的第一部作品“刘三姐”,如梦如诗,空灵自然。到了“海南岛”,其中的商业味道更加直白。张艺谋为何会参与印象系列?最早拉他“下水”的是曾任广西壮剧团团长的梅帅元。

  梅帅元:我是土生土长的广西人,早就有做一台原生态演出的想法。这个节目导演的功力应该是把山水的魂融进去,不是拔出来。首先就想到张艺谋,他最合适,不但功力够,而且拉上他,融资会更容易,宣传时媒体愿意主动跟进。

  2。外景 广西阳朔

  (一位广西籍香港商人出现,腿微跛。与梅帅元在漓江边交谈,他欣赏梅帅元的创意,请广西电影制片厂充当中间人,邀请张艺谋加盟。张艺谋似乎并不积极,但他不好拒绝,去了一趟阳朔。)

  与张艺谋同赴阳朔的匿名者甲:回来后艺谋说,我是电影导演,又不是旅游大使,这明显是个旅游项目,推了算了。但那个香港人锲而不舍,通过广西电影制片厂找到了王潮歌和樊跃,然后又请他们游说张艺谋。说好政府出地,商人出资,但当时广西政府也好,投资者也好,就要“张艺谋”这三个字,没有这三个字都不会参与。

  王潮歌:实景演出地点是张艺谋选的,做一下,停一下,从2002年开始,拖了很长时间。

  旁白:对张艺谋碍于面子无法拒绝的说法,梅帅元并不同意。

  梅帅元:他不感兴趣怎么可能参与?张艺谋很聪明,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特别是创新性、标杆性的东西,而且他只要参与了都会铆着劲干。

  3。内景 某工作室内

  张艺谋(兴奋的,双手挥动):怎么让人在水上走?我看可以考虑用潜艇,潜艇浮上来成为一个舞台,然后五颜六色的灯光。

  画外音 梅帅元:艺谋刚开始也是东想西想的,潜艇?那要多少钱啊,你只能哄他一下,其实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告诉他环保部门不允许做这个事儿,也不能打这么亮的灯,他也就算了,后来改成了竹筏。

  (2004年3月,《印象·刘三姐》上演,总导演为张艺谋,梅帅元任总策划与制作人。)

  (上演之前《印象》创作团队在阳朔举办新闻发布会,张艺谋也亮了相,梅帅元记得很清楚,当天媒体提的问题全部与电影《十面埋伏》有关,《印象》成了配角。)

  旁白:张艺谋最初没想到会产生这么大影响,以为仅是偶尔尝试一次,《刘三姐》上演后,梅帅元告诉他这个事儿闹大了,他还似信非信,觉得“怪了,怎么会那么多人看?”

  有一批特殊的观众,放大和复制了《印象》的商机。

  IDG合伙人李建光:2005年10月,我们去广西桂林开年度业务会,看《印象·刘三姐》也是会议议程的一部分,大家看完以后,下了四个判断:这个项目能赚钱;原来老谋子也能做这样的事儿;这个项目应该也可以在别的地儿做;它在中国的前景会越来越好。当然,单独的项目对我们来说投资价值不大,但如果能形成一个系列就是投资机会,做成系列的话未来还可能上市。

  4。内景 中粮广场IDG办公室 2005年11月

  (IDG会议室内,这是场很有意思的商业谈判,一端坐着张艺谋、王潮歌、樊跃,另一端是熊晓鸽、周全等IDG合作人)

  李建光:当时我正在烟台开会。双方谈完,熊晓鸽给我打电话,让我负责此项目。我需要下很大决心来判断是不是值得花那么多工夫来参与。这是一次冒险,投资就是投人,过去投的都是企业家,这次投的是艺术家。不熟悉的人群,不熟悉的业务。尽管有心理准备,后来实际投入的精力比我想像的还多。

  5。叠化 《印象》系列的画面、杭州公交车上的张艺谋头像

  李建光:张艺谋参与的程度超过了我的期望值,从创意过程到一些公关活动,都能够配合,他那么忙的一个人,是吧?

  旁白:显然,张艺谋是《印象》的灵魂。实景演出从土地、资金到环评方方面面,都离不开地方政府支持,而张艺谋所到之处,基本上都是当地最高行政官员亲自接待。

  旁白:对头像贴到公交车上这件事,张艺谋不满中带着几分无奈。

  张艺谋:我很不喜欢,坦率地说我一点都不喜欢,我不能靠卖这张脸,作品不好,这张脸就招人骂。但我也没办法,当地推销《印象》,经常把头像印来印去的,为打这张牌就这样去做,我也不方便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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