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皮怡笙 

　　2021年4月15日，花旗在中国“自断一臂”。

　　这一天，百年巨擘花旗宣布将对其全球个人银行业务进行重组：“在包括中国市场的13个全球市场中，花旗将寻求退出个人业务的计划。”

　　百年前，花旗银行首度在黄浦江畔升起红、白、蓝三色星条旗，上海人口口相传为其“赐名”；如今黄浦江水兀自流深，花旗集团大厦依然江畔矗立，但终究不得不叹一句“再回首已百年身”。

　　诚然，近年随着国内银行面貌日新、业务迭代，外资银行在个人客户眼中的光环正渐渐退去。但在金融业对外开放力度不断加大的当下，中国个人金融市场“水大鱼大”，就此放弃，真的明智吗？行业内外均困惑不已。

　　聚焦：重组全球个人银行业务

　　4月15日，花旗宣布将对其全球个人银行业务进行重组，目标是将资源和投资聚焦于那些更具竞争优势和规模效应的业务，从而为公司股东提高长期回报。具体看来，在包括中国市场的13个全球市场中，花旗将寻求退出个人业务的计划。

　　花旗称：“在过渡期间，我们的业务、运营和办公不变，我们将照常为客户提供服务。我们有信心平稳有效进行过渡并将及时为大家更新下一步情况。同时我们的首要任务依然是服务好我们的客户。”

　　消息一出，市场一片错愕。

　　宣布这一消息的，是花旗上任不久的新任CEO简·弗雷泽（Jane Fraser）。弗雷泽今年3月刚刚正式接手花旗，成为首位女性华尔街银行首席执行官。在过往的视频资料中，这位女性领导者表现得干练且职业化。

　　公开信息显示，弗雷泽毕业于剑桥大学，后于哈佛商学院取得MBA学位。其职业生涯开始于高盛在伦敦的并购重组部门，后在位于马德里的投资顾问（Asesores Bursátiles）工作。入职花旗之前，弗雷泽为麦肯锡咨询公司的合伙人。

　　在花旗的16年中，弗雷泽历任多个职务。2015年至2019年期间，她担任花旗拉丁美洲区域的首席执行官；2013年至2015年担任美国消费和商业银行与花旗抵押贷款事业部的首席执行官；2009年至2013年为花旗私人银行部的首席执行官；2007年至2009年，弗雷泽为战略与并购重组部门的全球主管。

　　值得注意的是，有报道称，弗雷泽在其担任花旗拉丁美洲区域的首席执行官时，

　　与任何一家大型银行一样，管理层的更换都意味着既往经营思路或将迎来调整。有外媒报道称，上任后弗雷泽曾表示，希望简化作为超级银行的花旗。（Jane Fraser wants to simplify Citigroup Inc．， the original megabank． That won’t be easy．）

　　图片来源：外媒

　　只是没想到，“简化”如此之快地到来。新浪金融研究院注意到，在宣布调整全球个金业务后，弗雷泽在接受媒体视频采访时多次使用一个词汇：“聚焦（focus）。”弗雷泽称，聚焦让银行更简单，花旗将聚焦于其发展愿景。（Focus，make the bank simpler……We focus on what we want to be，not what we don’t want to be）。

　　“我们希望成为赢家。（We want to be a winner．）”弗雷泽说道。

　　退出：个金业务或将出售

　　在官方信息发布后，有微博大V称，其收到花旗银行客户经理信息。客户经理表示：“退出方式集团预期为出售中国区的个人银行业务，潜在买家包括多家外资机构，其中也包括与花旗同等的美资银行，但尚未确定，故暂时无法给您准确答复。”

　　此外，据路透社4月20日消息，直接知情人士透露，星展集团、三菱日联金融集团、华侨银行和渣打银行等银行将竞购花旗集团在亚洲的部分消费者业务。据透露，出售进程将在几周内开始。

　　一位股份行的昔日掌舵人对新浪金融研究院分析，整体出售是一个打法，将一些小份额业务板块拆散出售，也有一定可能。但像花旗这般“大动作”，交易意向确定后必然需要监管核准。

　　据花旗中国官网，花旗在中国主要的经营主体有花旗银行（中国）有限公司、花旗金融信息服务（中国）有限公司、四家主营农村信贷的贷款公司、以及负责投资银行业务的投资银行代表处和合资公司东方花旗证券有限公司。

　　具体到花旗中国的个人业务则有四个板块：私人客户业务、财富管理、智富管理和信用卡。事实上，在行业人士看来，花旗的私行、财富管理和智富管理业务有所重叠，与国内银行以理财产品销售为主的打法不同，外资行更擅长整体资产配置，但这一特长显然在中国难以“施展”。

　　“还是市场问题，可能是做了很多年之后，算了算账发现赚不了什么大钱，总体来讲并不划算。”前述股份行掌舵人说道：“从专业角度看（银行选择退出一项业务）都是‘算账算不过来’。私人银行业务具有‘高投入、高回报’的特点，需要有全球资产配置、法律环境、高水准服务等功能配套。目前国内市场相对还不稳定，传统银行还是销售理财为主，从市场竞争上花旗还是处于劣势。”

　　这名银行业老将进一步指出，传统上花旗私人银行业务发展良好且是全球布局，对花旗这类本应稳健经营的大型银行集团来说，放弃“熬了多年”的多国市场沉没成本巨大，且目前中国市场欣欣向荣，选择放弃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值得一提的是，在花旗官宣前述消息后不久就有市场消息称，花旗在中国的信用卡业务将被打包出售给某股份制大行，不过该股分行的相关人士已对新浪金融研究院表示否认。业内人士认为，即使花旗选择通过打包出售或分散出售个金业务，也很难立刻敲定买家。

　　花旗中国于2012年8月在中国大陆独立发行花旗品牌信用卡，成为首家独立发行信用卡的全球银行，不过花旗信用卡在大陆的发行量并没有对外公布。有信用卡行业研究人士估计应该在200万张左右。

　　目前花旗中国2020年年报尚未公布。据花旗中国2019年年报，花旗中国个贷余额总计224.77亿元，其中个人住房贷款143.96亿元，信用卡贷款69.13亿元，个人消费贷款规模为12.68亿元。从wind上的可比数据来看，花旗中国的个贷规模仅比无锡银行等区域银行略高。

　　图片来源：wind

　　加码：筹备证券公司和期货公司

　　在花旗业务调整官宣后，花旗中国曾对新浪金融研究院表示，此次花旗全球个人银行业务重组不涉及花旗在中国市场的企业和机构客户业务。中国市场仍然是花旗全球战略和业务增长的重要组成部分。花旗在中国市场继续发展的决心坚定不改。

　　“花旗将继续在中国市场投入，携手客户共同成长。我们也持续积极寻觅和评估符合自身优势和发展特点的新业务机会，包括寻求筹备一家证券公司和一家期货公司，以进一步丰富我们的产品和服务。”花旗中国对新浪金融研究院表示。

　　花旗中国首席执行官兼花旗银行（中国）有限公司行长林钰华表示，“逾百年来，花旗服务中国市场和中国客户的决心和承诺坚定。在过渡成为以企业机构客户业务为重点的新发展阶段，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服务好我们的客户。在中国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下，花旗将继续助力中国企业开拓全球市场和外资机构参与中国开放的大市场。”

　　总体来看，相对其他小规模的外资银行，花旗中国的对公业务还具有一定实力。譬如花旗中国获得了一系列的业务资格，包括本地基金托管人、首批“债券通”报价机构、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债券承销资格，银行间债券市场结算代理人资格等。此外，花旗中国也是LPR （贷款市场报价利率） 报价行中两家外资行之一。

　　但不可否认的是，银行对公业务（即花旗的企业和机构客户业务）比个人银行业务有更低的整体成本，但外资行想靠对公业务实现大发展也并非易事。

　　有银行人士认为，从市场划分来看，花旗等外资银行的对公业务一方面是服务外资企业的在华活动，另一方面是服务国内“走出去”的企业，这些我国大型银行也有能力帮助企业处理。外资银行想要竞争同样很难。此前外资行在业务流程、产品规范性和风控能力方面有传统优势，但随着国内银行的飞速发展，这一优势也已渐渐不再存在。

　　数据显示，花旗2021年第一季度营收为193.27亿美元，同比下降7%；净利润为79.42亿美元，上年同期录得净利润25.36亿美元。按业务划分，全球消费者银行业务（GCB）营收70.37亿美元，同比下降14%；机构客户（ICG）营收122.2亿美元，同比下降2%。

　　曲终：“缅怀”之声寥寥

　　花旗前身是1812年6月16日成立的“纽约城市银行”（City Bank of New York），经过近两个世纪的发展、并购，已经成为美国最大的银行之一，在全球超过160个国家和地区设有分支机构。

　　花旗在中国的历史始于1902年，彼时花旗于上海开设分行，作为首家在中国升起红、白、蓝三色星条旗的美国银行。曾有花旗中国员工在采访中表示，花旗银行的中文名字也源自上海。

　　“当时花旗的上海和香港办事处中文名称不同。花旗上海办事处开业时，门口总是插着美国国旗，看上去好像一块蓝红相间的碎花布，久而久之，上海人就干脆把它叫成“花旗银行”。而香港则把银行当时的英文名称International Banking Corporation翻译成‘万国宝通银行’。后来，由于‘花旗银行’的叫法越传越广，总部就约定俗成把它确定为统一的中文名字。”该员工表示。

　　2005年，花旗集团大厦在浦东陆家嘴滨江竣工。站在外滩，一眼能从浦东群楼中认出这幢带有“CITI”标记的大楼。2007年花旗转制成为本地法人银行，至今已有14年历史。14年间，如同众多外资行一样，花旗的个人金融业务有过高光时刻，但也难以避免地在竞争之下走向平庸。

　　据花旗官网公布的2021一季度数据，花旗在亚洲的全球个人金融业务的净利息收入已连续五个季度萎缩，非息收入则刚刚在疫情期间经历大幅下滑后回升至去年同期水平以上。剧变之下，未来这些数据显然难以再有明显改善。

　　自4月15日宣布重组全球个人银行业务后，花旗股价已连收4根阴线，昨日下挫3.24%至69.79美元，结束了去年10月以来的整体上涨态势。

　　图片来源：wind

　　“亲身经历外资银行高楼起宴宾客，也眼见他缩减和衰退。”一名网友在花旗退出个金业务的新闻下留言道，“加上降杠杆和疫情，经济环境差了很多，零售客人增量远不如15年前后，成了外资银行中利润不高烧钱不少的部门。”“缅怀”的声音也有一些。有网友表示，“花旗的（信用卡）积分最良心了，我换过好多次。”

　　在武侠江湖，断臂之后练成绝世武功遗世独立的仅仅杨过一人，更多的是独臂难支的败者。花旗“自断一臂”之后，要抵达目标注定不是一路坦途。“希望花旗不要后悔。”一位评论人士如此说道。

责任编辑：潘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