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买：上海之梦

孩子们在孟买的一个贫民窟里玩耍。脏乱、低矮的贫民区后面，是一排排新兴的高层建筑。

　　印度孟买，在这个岛屿城市的腹地，许多工厂还在无休止地运转，鳞次栉比的烟囱像许多被熏成黑色的象牙一样指向天空。但是在它们的附近，装饰着玻璃幕墙的新兴高层建筑已经不协调地折射出刺眼的阳光。一座起重机伫立在一个大坑里，这里不久前还是一个工厂，不过现在它已经被拆掉了，不久后，4座豪华公寓将在这里拔地而起。

　　这就是孟买，印度人梦想中的“未来城市”，它正在为着成为一个现代化商业城市而努力。在这条路上，有争论和怀疑，有为了城市化付出的环境和人口代价，还有无数贫民的眼泪。

贫民区的女人们在路边给孩子洗澡。

　　贫民区的人造“海啸”

　　推土机身后留下的景象仿佛是遭到了海啸袭击后的残破。从年初到3月初，在荷枪实弹的警察保护下，市政当局的雇员用推土机和卡车强行拆除了9万座棚屋。贫民们事前没有得到任何警告。

　　13岁的帕尔文·塔姆汗卡家所剩的一切只有红砖地板，这是他的父亲在过去10年中，靠着在一家医院扫地挣来的钱一块砖一块砖修建起来的地板，不过几分钟后，这块地板也会被政府的推土机铲除掉。

　　“我和我的兄弟下个月就要参加考试。现在我没有书，也没地方坐着看书。水和电也没有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帕尔文年轻的脸上是与其年龄不相称的绝望和愤怒。

　　他的家在孟买城一个叫做布希查亚的贫民区里，这里有大约500个用砖、水泥和石棉瓦搭建的临时房屋，在一片红树林海滩边占地数亩。住在这里的3000名居民用水管和简易电路从临近的地区获得水电。

　　现在，推土机身后留下的景象仿佛是遭到了海啸袭击后的残破。从年初到3月初，在荷枪实弹的警察保护下，市政当局的雇员用推土机和卡车强行拆除了已经有9万座像帕尔文家或者更简陋的棚屋。贫民们事前没有得到任何警告，当推土机一路倾轧拆除他们的简陋家园时，惟一能做的只有逃，同时抓住他们能够带走的任何东西———这儿的一个书包，那儿的一口锅等。

　　被清除的土地用带刺的铁丝网围了起来，四面有警卫值班以阻止那些没有其他地方可去的贫民进入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在布希查亚被铲平后，市政官员们承诺将为帕尔文和他的邻居提供临时住所。不过他们所做的只是再次来到这里确定没有人擅自进入曾经的贫民区重建家园。

　　大量的贫民基本没什么机会很快重获家园，专家们说，政府每年只能重新安置3000户贫民。米路恩·科萨里是联合国人权委员会关于基本住房问题的独立调查报告专员，今年1月17日，在见证了一次对贫民区的毁灭以后，他描述说：“这是近来对贫民最野蛮的破坏性驱赶。”

　　“另一个上海”？

　　这场破坏运动始于去年12月初，源于一项耗资200亿美元的发展计划，该项目由马哈拉施特拉邦首席部长戴斯穆克倡导，宣布要在2010年前“将孟买变成另一个上海”。

　　孟买有大约1250万人口，其中超过半数生活在仅占城市土地面积十分之一的贫民区和路边的简陋建筑中。多年来，贫民区已经被这个著名的港口城市，同时也是印度经济中心的城市接受为自己的特色。

　　2004年1月，当孟买举办世界社会论坛时，国际机场旁边脏乱简陋的贫民区，就让来访者对印度的贫富分化问题，有了最直观的认识。

　　于是众多批判的观点纷纷涌现，他们表示，全球化和城市化进程正不断扩大贫富分化，也破坏了广大的印度乡村的发展状况。同时它也迫使贫困的农村人口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市寻找工作。很多人为了维持微薄的生计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然而一年后，政府找到了一种快捷简单的方式：彻底废除贫民区。这一举措犹如海啸来袭一样无声无息，没有给受难者任何喘息的机会。但是没有人为这场巨大的人为灾难筹募资金，解决问题。相反，孟买地区政府甚至要求当选的首席长官删除贫民区居民的选票，那些居民的非法房屋已经被政府无情地夷为平地。

　　根据孟买地区政府估计，目前为止，这一所谓“消除贫民区”的运动已经使得超过9万户居民被驱逐。大约30万人(包括10万名儿童)无家可归。

　　“如果孟买地区政府愿意证实，我们估计超过10万名贫民区居民失去了应有的选举权。”一名官员说。如果依照戴斯穆克的计划，所有1995年后的非法建筑被强行拆除，将会有多达300万人口被迫无家可归。米纳尔·平普是贫民区清除计划的坚决反对者，他愤怒的说：“我们持续听到有关城市振兴的计划。我们先是要做香港，接着我们要学新加坡，现在又是上海。但是最终所发生的只是穷人失去了他们的栖身之地“。

　　“这种行为是对人权的明显侵犯，”一位退休的孟买高等法院法官霍斯伯特·苏拉斯说，他也是调查破坏行为的印度人民法庭陪审员之一。他说：“政府需要土地，但是根据国际法律，不能只毁掉人们的家园却不给他们另一个可以栖身的住所。这只暗示了一点，就是富人可以住在那里，但是穷人却必须滚出去。”

　　属于谁的孟买

　　正是那些被指责为城市垃圾的人在默默地建设孟买，受政府贫民区消除计划影响最深的安布亚瓦第地区大多数贫民都是建筑工人。付出之后，面临着的是被抛弃的命运。

　　作为对那些指责他们针对穷人批评的回应，执行拆除任务的孟买地区政府拆除了几个高级餐厅的违章搭建部分，不过那几家昂贵餐厅的老板都成功地使这种拆除保持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拆除计划获得了一部分中产阶级的支持，他们认为贫民们是剥夺纳税市民应得服务的罪犯。但是，“事实是贫民从干旱地区和拆迁地区涌入城市的。”城市发展专家达理·迪蒙特说。同时孟买的主要收入不仅来源于所得税，也来自间接税收，也就是每个人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