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经济强劲复苏 货币政策松紧两难

　　国际金融报记者 苏蔓薏 发自上海

　　一个多月前，美国启动了加息周期，全球进入货币紧缩周期将使负债程度高的经济体面临很大的风险。美洲银行的最新研究证实，世界上没有一个地区的负债率高过日本

　　日本似乎真地在找回“失去的十年”。最近，市场对日本经济复苏的乐观情绪又达 到了一个新的高点。7月1日，日本央行公布的季度短观调查显示，日本企业对商业环境的信心达到了1991年来的最高水平。7月16日，日本政府发布的年度《经济财政白皮书》延续了这股乐观情绪，随着结构改革开始初见成效及个人需求加快上升，日本经济将继续保持“10多年来最为强劲的复苏势头”。

　　日本金融市场上，投机气氛在最近开始变得浓烈，市场利率大幅上扬。6月末，日本政府债券收益率上升到了近4年来的最高点。投机者们在猜测，日本奉行了多年的零利率政策就要结束了，货币政策将提前收紧。

　　强劲复苏

　　自2003年秋季以来，在企业资本支出和个人支出增长的支持下，日本经济实现了5%以上的增长率，这种复苏势头在日本政府《经济财政白皮书》看来，在七大工业国中算是很突出的了。

　　今年1到3月份，日本实际GDP折算成年率增长了6.1%，远高于同期美国3.9%的实际GDP增幅。2003年10到12月份，日本经济增长率达6.9%。

　　重要的还在于：此轮复苏比20世纪90年代经历的两次短暂复苏看来要牢固许多。此次复苏是靠个人需求支撑的，而不是靠政府支出。靠个人需求支持的经济增长通常被认为是比靠政府支出推动更高质量的经济增长。数据能够证明：日本5月份总体家庭支出实际较上年同期增长4.8%，这是该数据连续第7个月出现上升。此外，日本5月份失业率下降0.1个百分点至4.6%，同时就业人数有所增加。

　　日本政府称，目前消费正在温和增长，消费景气指数日趋提升。展望未来，随着就业状况的改善，如果家庭收入能够增加，那么消费支出的稳步增长将指日可待。

　　人们曾认为是外部因素成就了日本经济的复苏，比如日本对美国和中国的出口增长是日本经济复苏的最初动力，但白皮书称，随着对平面电视、数字家用电器等新的增值商品的需求增长，国内消费近来也加速增长。由于这些商品多在日本生产，因此需求的增长也促进了企业资本投资的增长。

　　白皮书表示，诸如处置银行不良贷款等结构改革帮助增强了企业实力，同时抑制了失业人数的上升。由于日本的银行在不良贷款处置方面取得了进展，曾经深受不良贷款拖累的银行在股市上又重新获得了生机。

　　与此同时，日本政府还自1997年8月以来首次使用“稳健步伐”这一措辞来形容经济复苏势头。日本政府在7月13日发布的7月份月度报告中上调了对经济状况的评估，这是日本政府自今年1月份以来首次上调对国内经济的官方评价。总之，日本上下现在对经济前景的看法都比以前乐观多了。

　　货币政策将收紧？

　　经济数据如此令人振奋，这也难怪金融市场上会有人猜测，日本央行也许将要考虑改变现行的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了。一些政府官员还在公开场合表示，日本应该开始考虑是否该紧缩货币政策这个问题了。自从2001年3月以来，日本央行一直将基准利率维持在接近零的水平。

　　然而，事情也并非那么理想。在一系列相当不错的经济数据中，日本央行决定货币政策最重要的数据———消费者价格，却仍然在持续下跌。今年5月份，不包括食品的消费者价格指数较上年同期还是下降了0.3%。

　　在最近的一次月度货币政策会议上，日本央行仍然决定维持现行的货币政策不变，这已经是政策委员会委员连续第7次一致投票赞成了。日本央行行长福井俊彦在近来数周已多次重申维持现行政策不变的立场。

　　但是对于货币政策的宽紧出现了难得的争议。在政策会议两周后公布的会议纪要显示，虽然委员们一致通过了维持货币政策不变，但已经有一位委员乐观地认为，短期内，消费者价格指数“可能开始出现持续性增长”。而日本内阁府的一位官员的观点则要比这位委员悲观多了，这位官员认为，整体的价格情况离战胜通货膨胀的目标“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多数经济学家的看法还是，只要多数委员没有预测通货膨胀将由负转正，日本央行就仍将继续奉行零利率和宽松货币政策。日本经济在对付通货紧缩方面还仅仅走过了一半的路程，虽然通货紧缩的状况有所缓解，最近全球商品价格也都上涨，但原材料的价格上涨仍然没能传导到消费者物价。

　　日本央行估计，消费者物价指数在截至明年3月的财政年度里，将下降0.1到0.2%。根据债券市场上的预期，通货紧缩可能会在2005年上半年结束，现行的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可能会在此后数月内发生变化。如果日本实行紧缩货币政策，那么首先将是减少在市场上的流动资金，然后再将利率从零往上调。

　　2000年时，日本经济曾出现过短暂的复苏，结果货币政策收紧后，又阻止了复苏，因此吃过亏的日本央行将在这一轮复苏时在货币政策上格外谨慎。

　　但是现在金融市场上针对日本货币政策的投机气氛浓重，长期利率走高，为此，日本政府在近日呼吁日央行应该增加透明度，即向市场清楚地表明，一旦消费物价指数由负数转为正数后，货币政策还将宽松至何种程度，还会延续多长时间，以使金融市场的投机活动减轻。

　　债务隐患

　　一个多月前，美国启动了加息周期，全球进入货币紧缩周期将使负债程度高的经济体面临很大的风险。美洲银行的最新研究证实，世界上没有一个地区的负债率高过日本。

　　长期以来，日本的债务便是经济学家不断讨论的一大话题。6月下旬时，国际知名的评级机构穆迪终于对日本发出了警告：如果债务继续以高于GDP增长速度进行增长的话，那么日本将难逃违约的命运。

　　日本的债务已经突破了700万亿日元，据日本财务省的预测，今年政府债务总额将达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61%，是7大工业国中比例最高的经济体。而比较而言，美国和德国的这一比例为66%左右。

　　税收在日本国内生产总值中仅占可怜的10%，根本填补不了日益增大的预算赤字，因此只有大量提高货币供应量和债券发行，并伴以低收益率，才使日本得以为自己的支出习惯提供资金。

　　但是，如果实际狭义货币的增长率从每年8%放慢到6%，而收益率升至3%，那么根据美洲银行的计算，即使日本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维持在4%的健康水平，其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也只能缩减至116%。

　　与此同时，日本每年财政赤字还以GDP的8%的速度增加，随着人口的日趋老龄化，日本政府的负担越来越重。

　　10年期国债的收益率每上升1个百分点，政府就将为所欠的债务多支付1.2万亿日元的利息，因此利率上升对债务颇多的政府而言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现在随着国债收益率的上升，人们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日本的财政赤字问题上。

　　私人部门的情况并不比政府好到哪里去。尽管坏账在不断减少，但金融集团持有约106万亿日元的政府债券。收益率上升1个百分点将给那些债券带来约3.7万亿日元的损失，同时日经指数将必须从目前的不到12000点升至14000点，这样银行的股票投资组合收益才能弥补损失。

　　日本企业的债务与权益的比例高达100%，是美国和欧洲同行的两倍，在过去，许多日本公司都是靠着几乎为零的利率、不需支付债务利息才生存了下来。如果利率一旦上升，对它们是个巨大的风险。

　　就在大家纷纷为这个第二大经济体债务问题而争论得不可开交时，美国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ChristianBroda和哥伦比亚大学的DavidWe鄄instein却在最近向东京呈上了一份出人意料乐观的分析报告。

　　两位作者说，所谓公共债务在2003年占到GDP的161%的数字是有误导性的，因为它重复计算了政府各部门之间的互相债务，如果扣除这个因素，日本政府的债务实际上只有GDP的46%，算上政府对私人部门可能的不良贷款，两位作者估计债务大概占GDP的62%，虽仍然高于美国，但比经合组织国家的平均水平还是要低。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