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宏观经济论坛(2013年中期)”于6月15日在中国人民大学举行。上图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财贸所所长高培勇。(图片来源：新浪财经 梁斌 摄)

　　新浪财经讯 “中国宏观经济论坛(2013年中期)”于6月15日在中国人民大学举行。上图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财贸所所长高培勇。

　　以下为演讲实录：

　　高培勇：我想接着王一鸣院长的话给今天的会议再增加一点积极和乐观的因素。

　　今天这个报告用的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字眼就是“非预期回落”，我想如果从心口不一这个角度去理解的话“非预期回落”的确是成立的。但是如果从我们真正意义预期的角度去看待目前经济形势“非预期回落”的确是有值得推敲的地方。远的不讲，今天是6月份，大家回过头去看一下3月份“两会”温家宝总理所做的政府工作报告，在政府工作报告当中对今年的经济增速所做的勾画是7.5%，那么迄今为止第一季度我们的经济增速是7.7%，4月份、5月份还没有，因为没到二季度，这个数字还没有正式出来，所以从7.7和7.5的比较，你即便把4月份5月份的情形也纳入其中，我们还不能说是源泉回落。源泉回落在什么样的程度上存在呢？那就是刚才我说的，我们历来是心口不一的，过去若干年我们经济规划增速或者是7%，或者是7.5%，但是当人们堂而皇之的把7%或者7.5%写入政府文件的时候其实心里想的不是7.5%，也不是7%，更多的是8%、9%甚至10%以上，因此从心口不一的层面上讲我们其实在今天真的是面临“非预期回落”了，我觉得是不是做这样一种解释大家能够达成共识？

　　其实刚才王院长讲的一个重要的道理是如何看待目前经济放缓或下滑，目前其实对于经济增速的放缓有两个判断，一个判断把它视为结构性的，我们这个报告用的是“复苏乏力”这样的字眼，那么是更多的把它当作一种周期性的减速这个意义上来讲的，所以究竟中国目前经济减速是周期性的还是结构性的，我建议大家可以再做进一步的探讨，如果你把它视作一种结构性的因素那么它可能是在正常范围预期内的事情，那么你把它理解为周期因素，中国经济走速就有可能出现是W型、L型、V型的判断，如果你把它理解为是一种周期性的减速 ，W型也好、V型也好、L型也好在某种特殊因素交互之下是有可能出现的。相对而言，我觉得非预期回落比较适合当前的财政收入趋势，在这个角度讲我认同这样的判断。

　　财政收入刚才教授已经给大家展示了，我想在这个基础上再添加几条。现在财政收入面临的问题昨天新闻联播已经正式公布1-5月份全国财政收入的增速是6.6%，中央财政增速是1.2%。那么我们从一般意义讲它总是和往年同期比，和往年同期比我们看到的是回落二字，但是如果深一步看你还能看到其他的东西。我提供几个线索大家去分析：其一，当你看到它回落的时候它实际上是相对于以往财政收入增速而言的，但是如果跳出财政收入你再细看，目前的增速是低于GDP的增速的，所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其二，目前的增速真的是属于非预期的回落，为什么？因为政府工作报告和财政预算报告把今年的财政收入定位为8%，6.6%相对于8%而言是非预期性的回落。其三，以往财政收入的轨迹往往是前高后低的，所以我们很难指望到下半年的时候它的增速会超过上半年，我想这是第三条。第四条，中国目前的预算条件体制下我们需要改革，我们不存在一种随着财政收入的增速下降而自动调节财政支出的机制，我们不存在，往往财政支出和财政收入之间是不搭界的，财政收入下滑之后财政支出是很难自动削减的。第五条，和财政支出的运行轨迹是前低后高的，这是大家需要关注的。第六条，中国目前中央预算稳定调节基金它的库存量现在不足千亿元了，只有区区几百亿元，和以往超过一千亿元或者两千亿、三千亿的情形有很大差异。第七，目前正在全国各地拓展范围的营改增它所带来的政策性的减税效应和预期效应相比是倒挂的，像上海去年启动营改增减税是120个亿，到年底公开报道的数字是250个亿，再加上换届政府效应下的地方政府之间投资的竞争，尽管目前不大明显，但是你还是能从各种统计数字上感觉它的种种的压力。当把这些所有的因素都收录视野之后我们看到的财政形势要比目前媒体上所公开报道的，比大家从很多经济学家分析当中悟出的更严重一些。

　　那问题是怎样去看待，我希望给大家增加积极和乐观的因素而不是消极的因素，我想有几个维度我们要把握：第一个维度，经济决定财政，这是不管哪一本教科书都要写这样一个道理，当经济的增速放缓之后财政收入的增速自然也要随之放缓，这个不用多说，这是其中一条。第二条，当我们说增速放缓的时候实际上是有参照系的，尽管没有直接标出，你心中是有参照系的，我想各类在财政收入增速上的参照系是以往十年，最多不超过18年的这样一种。我的意思是说中国财政收入较高速度持续增长是从1994年开始的，换句话说我们从1994年到2012年作为参照系说我们2013年的财政收入增速是放缓了。但是你换一个参照系呢？你从1994年再往前推10年，可能你会认为我们现在的增速不是放缓而是趋增了，我说这个话的意思是说我们过去十几年的财政收入的高速增长或超高速增长是在1994年之后才出现的。在1994年之前的前十几间我们也曾经经历过财政收入的持续下滑，那时候还不是一般的增速下滑，而是财政收入占GDP比重每年下调一个百分点。

　　我记得当年读本科的时候，78年改革之初，那时候财政收入大概占国民收入的比重的31.2%，到1993年启动税改的时候财政收入占GDP的比重已经下调到只有10.6%了，从30%下降到10%这是一种怎样的下调！从这样一个角度讲它是一种V字型的轨迹，我们说1994年以后出现财政收入持续高速增长在很大程度上带来对1994年之前持续下滑的一种补偿性质，没有1994年之前十几年这样一种财政收入的持续下滑便不会有也不可能有1994年之后的长达十几年的持续增长。当你把这样一种V字型的完整轨迹呈现在眼前的时候你看到是一种补偿性质，那么如果能认定为补偿，这种补偿就不会是无限期的，就不会是没有限度的。人情之间都如此，财政收入增长也是同样的道理，这是第二个维度。

　　第三个维度，我们经常讲改革红利，94年之后之所以出现财政收入的增长长达十几年，很多人说是94年财税改革带来的结构，那如果是红利意味着什么？这种红利肯定是递减的，经济学的递减规律在这里也要发挥作用，它有一个红利的释放过程，但是当释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会随之进入递减的程序，这是第三个维度。

　　第四个维度其实也很重要，观察中国现实的财政结构发现税收收入是其中的主体，大概占了83%以上。再深入看一下税收收入的这种结构有几个大数大家能够记得很清楚，增值税大体占了40%，营业税占了16%，消费税占了10%，这三大流转税加总求和现在已经达到66%了，除此之外还有关税、承建税等零星税种，加总求和超过七成，流转税是什么税？它是间接税，之所以说它是间接税是这些税收要最终进入到各种商品和价格当中随同价格向消费者转嫁，所以纳税人和付税人是分离的，随价格的涨跌而增减是中国向一边倒的税收收入结构，我们要特别的关注。当你看到5月份中国的CPI已经下调到只有2.1%的时候，你能看到的将不仅仅是商品和服务价格的回落，而同时要想到的是内涵于各种商品和价格之中的中国税收收入增速的回落，这种和价格捆绑非常之紧的这样一种税收收入结构延伸到财政收入的结构就注定了一条：它和GDP增速之间的关系是当经济高速增长时期价格快速上升时期税收收入和财政收入增速会快于GDP的增长；当经济增速放缓价格上升的这个幅度变窄之后税收收入的增速的下滑又会快于GDP增速的下滑，这是我们的税收收入和财政收入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

　　好了，当你把这几个方面的维度收入视野我们能看到什么？是否能用这样一句话概括：目前财政收入的下滑或者非预期的回落不仅仅是客观经济形势变化让我们不得不接受的一个现实，与此同时在很大程度上它还是一种客观经济规律的作用使然，我的意思讲是在很大程度上它是正常的现象，并非是不正常的现象。如果我们把目前财政收入增速的放缓，哪怕把它非预期性的回落当作正常现象的话，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立足于这样一种正常人的正常年间的这种日子、这种环境来谋划下一步的财政收支的安排。用去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话讲“要过紧日子”，紧日子就是正常的日子，你几乎很难看到世界上哪一个国家它的财政收支总是处于每年超收数千亿或者一两千亿供大家在年底分一分预算来突击花钱，你很难看得到。就跟我们今天用以，我们各位同学、各位老师哪一年哪一天你觉得自己的日子宽松到总是有意外之财让你突击使用的时候？没有。紧日子实际上就是一种正常的日子。但是因为有过去20年的宽松日子作为参照系，我们一下子说要过正常人的日子了、过紧日子了大家都不太适应，就好像经济是一个道理，看到7.7的增长我们说这种形势我们难以忍受了，因为我们曾经经历过10%以上甚至20%以上的这样一种增长，财政上就更为明显，目前有几个危险性的因素是值得我们高度警惕的：

　　到现在已经6月份，我相信很多地方将会出现逼迫财政税务机构保增收的这样一种势头。

　　常常听到税务局长、财政局长说这样一件事，比如说某省的某一个市，说我们现在财政地方税收的增速要回落了，6%，领导马上要问的一句话是讲“其他地方怎么样啊？”其他地方你说8%，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们和它之间增速的距离是比去年缩小了还是扩大了？”，好，你再说“扩大了”，马上就接着问“你还干吗？”所以你在很多地方会看到这样一种情形，它给你定的任务好像不是硬性的，是不低于全国平均的增长速度，或者按照它的经济发展水平不低于同类经济发展水平地区的财政收入的同期增长速度，类似的指标都会有。所以在这样的条件下很容易会出现摊派超出实际的硬指标这样一种情形，甚至可能会出现收过头税的现象，这是需要警惕的。

　　第二个需要警惕的，大家都知道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曾经在中国普遍出现乱收费的非规范型政府收入现象，当时被朱镕基总理称之为叫“费大于税的一种政府收入格局”，我们说堤内损失堤外补，正常的财政收入面临下滑的时候很可能出现非规范性摊派的轨道上。

　　第三个是我们大家特别在意的，就是大家在目前经济形势条件下特别希望启动新一轮税改，在新这一夜轮税改当中重要是体现结构性减税的这样一种政策倾向，当收入增速出现非预期性回落时候极可能出现的态势是放慢结构性减税的进度，该减的可能也要有所保留。

　　第四，地方性融资平台也面临严峻的态势，当比如说卖地收入的来源也随之出现渠道变窄的态势，可能带来地方性融资平台的扩张。当然，今年地方债务平台问题已经引起高度关注，但不管怎样把它放到经济增速放缓、财政 收入增速放缓的大的格局下，我们可能还要更多的关注度。

　　最后一句话就是讲所有这些问题的解决我很赞同今天会议的第三个主题，叫“重启改革”，走出目前困难的局面 ，使我们能够回归正常的财政日子、正常经济增长的这样一种生活环境当中，恐怕还需要从根本上来改变我们的体制机制环境。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