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支持Flash
|
|
|
九江桥下潜伏的危险砂机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23日 00:01 财经时报
本报实习记者 胡佳恒 在背负破坏生态骂名的高额利润下,采砂作业始终处于禁令难开,禁令难行的双重悖论之中。严格的条例,松散的执行只会让采砂行业偏离原有的经济进取轨道,转向醉心于行业潜规则的把握 “桥断了。” 江边的看客从逡巡的小贩手里租来望远镜,船家比划着下水观赏断桥的价码,“屋漏下雨”之际,九江人仍在见缝插针地做生意。 “就算没了九江大桥,我们还有九江煎堆、九江双蒸。”曾慧语气平静。九江煎堆、九江双蒸是当地特产小吃,与九江大桥被合称为“九江三宝”。1988年8岁的曾慧曾逃课和大哥骑车来看大桥的通车仪式,19年间珠三角经济起飞,九江当地公路两侧绵延出近10里的汽车配件商铺,这些小门脸因汽车拼装生意的兴衰而沉浮,时至今日,大街上依然能看到上世纪70年代生产的右舵三菱车匆匆驶过,只是从6月15日到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已经垮塌150米的大桥无法再承担它的不能承受之重。西江水急, “南桂机035号”采砂船栽倒在江中动弹不得。 采砂原罪 悲剧上演后,肇事的“南桂机035号”被推上风口浪尖,采砂船群体也陷入为千夫所指的汪洋大海。 其实这艘全长75.18米的采砂船只是西江上极普通的一条。九江大桥建成的时候,江面上的采砂船也正好慢慢多了起来。由于北江三角洲上部河道砂质好、离消费市场近且挖砂量大,十几年来采砂活动一直集中在北江。不过由于近年来北江很难再开采到令人满意的河砂,所以西江三角洲以及下流河段也就被纳入了采砂船的势力范围。开采出的河砂大多被运往广东和香港的工地,修桥补路,起楼盖屋。“建立在脚手架上的中国”是搅热采砂行业的主因,巨大的需求催生了非法采砂和滥采乱挖的现象,当然也欠下了巨额“账单”。 最大的一笔“账单”高达上亿元。滥采乱挖河砂会造成河道大范围的河床下切,以及水位明显下降。1995年12月,东深供水工程第三期扩建设计的东江抽水机组最低水位就已降至0.41米,这一数据远远满足不了开机抽水的最低要求:原设计的最低运行水位为1.78米。为了保障香港及深圳等地1000万人口的生活用水,事情变得一波三折:先是耗资2000万元修建了临时浅滩浅坝壅水,接着又建了一个价值3000万的临时抽水泵站,在这一切都宣告无效后,最终的解决方案是投资2亿多元在东深取水口附近又新修了一个泵站。 过度采砂造成的河床严重下切也使跨河桥梁的桥墩基础出露。北江下游的油金大桥就因为近几年附近河道挖砂导致桥墩基础出露而成为危桥;揭阳的榕江由于滥采砂,造成东园潭口大桥、坪上四新大桥崩垮;新兴江腰古段水东桥因桥墩被淘空,1993年5月垮掉了。 监管之惑 将巨额“账单”的户头单单填上采砂船似乎有失公允。 王辉是佛山当地媒体的记者,去年秋天他接到海事部门的邀请,参与对非法采砂采取专项打击行动的报道。王大致描绘了这样的经历:官方原定早上9点出发,结果苦于前方找不到非法采砂船,出发时间推迟了半小时;稍后当着装整齐的执法人员开着巡逻艇在江面上拦截采砂船时,所有的船都证照齐全。事后他才知道,原来前一天执法部门已经抓了一批采砂船,听到风声的非法采砂船早就躲了起来。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又会出现在江面上。 这样的监管方式使执法部门和非法采砂活动的周旋蒙上了猫抓老鼠的色彩,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非法采砂行为依然生生不息:一个在九江战备渡口开摩托的小伙子就声称在九江大桥垮塌的前3个月,晚上能看到几艘采砂船在桥墩附近采砂,机器轰鸣,而大桥附近正是河砂禁采区。 明确的可采区与禁采区划分并没有让九江镇所在的南海市河道采砂活动步入正轨,因为逮住非法采砂船尚且为难,合法采砂船偷偷在禁采区作业更是防不胜防。但这并不意味着采取一元化的政策就能一劳永逸。 禁令难行 湖北沙市是自《马关条约》签定之后长江沿岸最早开埠的码头城市之一,相较于珠三角地区的河砂开采时间,这里会更早一些。拥有一支内河船队的李江说上世纪60年代长江里面就有采砂船。在2003年以前,他拥有的三只采砂船只要每年向当地矿委和水利部门缴纳万余元的管理费和安全维护费即可采砂。但此后的日子就不再好过了。 2003年长江水利委员会将长江采砂管理工作列为治江四件大事之一,沙市所在的长江河段因为被列为禁采区域,当地执法部门展开了严查。“抓到一次就罚十几万。”不过蹊跷的是执法部门只罚款却并不没收采砂船,李的个人理解为“他们也不想拿了我们吃饭的家伙”,于是在这一段长江干流上猫和老鼠的故事更加特别,河砂的价格也因为罚款成本的增加而扶摇直上。“关系打通了,一有大的行动我们就不出来了。”目前在这段理论上属于禁采区域的长江干流上,依然存活着10余艘采砂船。李江自嘲“我们过着比偷人还丑”的日子,虽然他们每天为急需河砂的工地源源不断地提供着货源。 他很羡慕湖南的同行。“为什么湘江里面的黄砂就能采而我们不能?说我们采砂影响堤防建设,那人家湖南就不要堤防建设了?”李的观点是本地的河砂完全可以开采,重点在于做好规划管理。比如长江枝江段是出卵石的地界,当地的采石船在作业时只选取0.5至1公分、2至4公分两种规格的卵石(因为这两种卵石分别可以作为预制板和桥梁的理想石料),其他规格的卵石则被作为废料就地排入长江。“这样就容易破坏航道,如果有关部门能开放开采,加以管理,这些问题就都好解决。”李江说。 利润空间 采砂作业不仅发生在水里。 “白天晚上的车不断。”山东滕州市龙阳镇焦庄的村民张和明这样形容每天经过自家门前卡车的频率,这些斯太尔大卡车上满载的,都是从田地里挖的沙。 “铲了庄稼,往下挖50公分就有。”离张和明家10公里地有一个马河水库,水库的下游有一些村民的河边地,当地有人买下村民的地,开来铲车挖沙。“1亩地能卖100块沙钱的话就给村里30块钱,说是地税。” 买沙人的原则是挖完一块填一块,不过挖完沙之后的地已经变成低洼地,种不了什么庄稼了。张和明说,这些沙都被运往市里的工地,因为沙里的水多,往外运沙的时候能轧坏村里的路,因为路见了水一轧就坏。当地这种买卖沙土的情况,张说持续了好几年,其中还有黑势力的参与。此前,当地水库也有采砂船作业。 从水里转移到陆地上,人们变着法儿采砂的举动已经暗示了其中的利润不菲。 以长江沿岸供应的河砂为例,一艘200吨的采砂船一个小时能抽150吨的河砂,当它与运砂船联合作业时,200吨的河砂,采砂船能以3200至3500块的价格卖给运砂船;而运砂船将河砂分类之后,大河砂卖出价是21至22块/吨,小河砂是16至18块/吨。利润的大头被采砂船赚到,情况好的话一天挣几万不成问题。值得注意的是,这还仅仅只是一艘200吨的小船。 “畸形化” 在背负破坏生态骂名的高额利润下,采砂作业始终处于禁令难开、禁令难行的双重悖论之中。严格的条例,松散的执行只会让采砂行业偏离原有的经济进取轨道,转向醉心于行业潜规则的把握。 而来自广东省水利厅的调查表明,广东每年对砂的需求量达到8000万立方米,但目前广东主要河流每年可供的砂量只有2000万立方米。与6000万立方米的巨大缺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珠江三角洲很多河段已基本无砂可采,致使广东省河砂价格不断上涨。此种前后矛盾的现实状况让“禁与不禁”的简单选项更加复杂,也使原来在夹缝中生存的采砂行业愈发畸形。如何尽快将畸形的采砂行业正常化,避免“南桂机035号”趁夜采砂的窘状,不单只是围追堵截那么简单。 不过人们的注意力暂时还停留在断桥上。由于途经佛开高速公路九江大桥路段的司机路过断桥时,都会减速扭头看一看,于是佛山方面准备制作一块特大木板用来遮挡断桥,出面的是交警部门,理由是“为了让司机通过九江大桥路段时不受断桥干扰而影响车速”;至于“南桂机035号”,现在还没有人去管它。 (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发表评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