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以前,生死两难的郑百文终于给了人们一个答案。一个山东企业----三联集团拿出了它的重组方案,向郑百文伸出了橄榄枝。人们的心头都涌现了一个共同的疑问:三联是谁?它能拯救郑百文于水火之中吗?昨天我们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栏目记者陈大会,将山东三联老总张继升请到演播室做了专访。下面是这次专访的详细内容。
捡了世界上最烂的一只“垃圾股”
陈:郑百文出事我们是从广播、报纸上看到的,您是从哪知道的?
张:从报纸上。
陈:什么时间知道的?
张:四月份。
陈:就跟我们一样?
张:一样。
陈:您看到郑百文出事了,您第一个反应是?
张:我从床上一下子就爬起来了,因为这个事情毕竟是一个非常令人吃惊的消息。
陈:当时您的第一个反应是从床上跳起来了,您想要做什么?
张:我就马上要看一下对我们三联集团到底有什么样的机遇。
陈:什么样的机会来了?
张:进入资本市场的机会到了。
陈:就是上市?
张:上市。
陈:您有这样的一个评论:郑百文这个股票,是世界上最烂的一个垃圾股。您为什么要捡这个垃圾?
张:大家都不看好,就很少有人来争这个垃圾股。
陈:但是这个垃圾什么地方吸引你?
张:首先它是一个上市公司。上市公司的壳资源在我们中国,目前是一种紧缺的资源。
陈:就是那个上市的资格。
张:这个资格至少在目前它是有价值的,它是进入资本市场的一个通行证。
陈:非常值钱?
张:非常值钱。
陈:但是您别忘了,在您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郑百文给大家第一个消息是有可能成为破产的上市公司。那假如它破产的话,你们还有什么机会呢?
张:首先对于我来讲,我的一个最基本的判断:它很难破产。
陈:当您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它绝不会破产?
张:不,它很难破产。不是说绝对不能破产。
陈:您说的这个很难,和我刚才说的那个绝对,这个中间的差距是什么?
张:这个话我就不能讲了。它很难破产。
陈:我说的是绝对不会破产,您说的是很难破产,这个中间差距是什么?
张:那么这个话......我真实的说法。
陈:您可以用一个别的,可以表达出来的一个回答告诉我?
张:很难破产。
陈:为什么不能破产,可能有这样几个原因:第一,政府是第一大股东,而且国有上市公司是经过政府来审批的;第二,就是以往的经验都是要保护中小投资者利益的;第三是没有先例;第四是信达不会眼睁睁看到自己的钱收不回来。我现在想请问您,破产是商业行为,刚才的那些原因是市场行为吗?
张:是市场行为,完全的市场行为。
陈:这一次重组是不是一个商业行为?
张:是一个商业行为。是各方自愿的,没有政府的干预。
陈:它绝对是一个商业行为?
张:绝对商业行为。
陈:纯粹的商业行为?
张:纯粹的。
陈:你们说这次重组是商业行为,债权人信达也说是商业行为,郑百文的股东,郑州市政府也说它是商业行为,你们众口一词,但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媒体、专家、股民都在说这不是一个商业行为,或者是很难说是商业行为?
张:这个问题我觉得他们的看法要说是有道理的。
陈:道理在哪?
张:道理是基于义愤,但是不符合事实。
陈:郑百文只有两种选择:一个是破产,一个是重组。使用非商业化的手段,使郑百文不能破产,说明这个重组的前提已经是非市场化了、非商业化了,那么重组还能说它是商业化吗?
张:你怎么能够讲是用了非商业化的手段限制它的破产呢?
陈:不让它破产,这也是市场行为吗?
张:谁不让它破产呢?
陈:信达几次向法院提出申请,法院不受理这个破产。
张:如果你是郑州市法院的法官,或者我是法官,面对这样一个没有先例的事情,涉及到多少万股民的利益的事情,他肯定是要非常慎重的。
陈:但是这不是市场行为。
张:我认为是可以理解的。
陈:假如当时一念之差,或者是说因为某种原因,你们没有出现,没有一个出来重组它,郑百文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张:它有可能破产。
陈: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方面都不希望它破产,它真的会破产吗?
张:但是这个破产是不是完全得按照我们所描述的那种方式来破,
我看也不一定。
陈:我知道你有几个竞争对手,为什么是你们赢了?
张:就是它重组的方案能不能被各方所接受,尤其是能不能被它的最大的债权人所接受。
陈:你们赢的最关键的原因,是你们的重组方案?
张:应该是,不应该完全是。比如说三联集团,它的综合实力,还有它重组之后有可能使得重组后的公司,能够保持一个持续的、稳定的发展,使它变成一个全新的公司。那么就更好地、有效地保护了广大中小股东的利益。虽然通过重组,他们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重组之后呢?随着企业的发展,他们损失的这一部分又尽可能地得到了补偿。
“跑上市”成本太高,我们看中的是“壳资源”
陈:你们三联集团是山东省大力扶持的八大企业之一,拥有30多亿的净资产,50多亿的固定资产,你们如果不借郑百文这个名字来上市的话,你们不可以上市吗?
张:上市,我们另一个说法,叫跑上市。
陈:跑上市?很多观众可能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张:跑上市其实就是要做各种各样的工作,来来去去......
陈:走关系?
张:不一定讲走关系,但至少是各种各样的程序。
陈:要回来这个上市指标......
张:你要拿到手上。因为这个上市的指标、上市的资源是一种紧缺资源,大家都想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陈:三联要是走这个独木桥,成本会有多少?
张:它的成本是机会成本。
陈:时间不是成本吗?
张:时间成本,还有机会成本。比如说拿出两年到三年的时间来,主要负责人要办这些事情。两年到三年的时间内,你可以有多少事情能去办?这个成本还小吗?
陈:我们知道您是专家,您作为专家的时候认为壳资源紧俏是不正常的现象。但是您做为一个企业家,做为一个商人,您又要去买这个壳资源,为什么呢?
张:我需要啊。壳资源它是紧缺的,我需要这个资源,并且能够从市场上买得到。我是合理合法地买得到,我当然可以买。
陈:在郑百文重组这个事件当中,我发现有很多地方,明明知道这个事情有弊端的,但是还是那么做了。比如说,像您讲的壳资源紧缺,它说明股市的进入机制是有问题的,但是您还是去买那个壳了。比如说重组郑百文有很多的非商业的色彩,但是您还是把它重组了。比如说中国股市应该建立退出机制,但是您全力重组郑百文之后,那么郑百文终于没有退出,您说呢?
张:我认为这件事情对三联集团进入资本市场提供一个捷径,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陈:市场上仅有商人和消费者远远不够的,它还需要一个良好的机制。我请问您,一个良好机制要建立的话,建立者都包括谁?
张:应该是国家、政府。
陈:包括你们?
张:包括我们。
郑百文即使破产,也不意味着退出机制的开始
陈:很多人寄希望于郑百文破产摘牌,然后形成中国股市退出机制的开始。它可能形成不了大规模的机制,它可能是开始。但是因为你们的重组和努力,这个机制现在没有建立的希望了?
张:我认为即便是郑百文破产了,这只是一个非常偶然的事件。它完全不能标志着中国证券市场退出机制的开始。这是一个偶然的事件。
陈:假如说郑百文这次真的破产了,真的退出了,您觉得中国股票市场的退出机制,没有开始吗?
张:没有开始,只是一个偶然,仅仅是一个偶然的因素。
陈:但是它毕竟退出了?
张:仅仅是有第一个退出了,但是它的退出带有非常大的偶然性,
与机制没有必然的联系。
陈:但是您知道有和无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张:但是这个有和这个无,你要看它是什么原因促成它产生的这个有和无,是什么原因促成的。
陈:您的意思就是说?
张:它不是机制的原因促成的。
陈:您的意思就是说假如郑百文真的退出了,真的破产了,可能也不像有些人想象的......
张:就是退出机制已经建立起来了。不可能,我认为是不可能。
陈:为什么?
张:为什么呢。还有大量的ST、PT都在市场上存在,你让它们用什么样的办法来退出呢?
陈:您有一个观点:为什么要拿郑百文来开刀?
张:对,为什么要拿郑百文开刀呢?
陈:它既然像您所认为的,它是最烂的、世界上最差的一个垃圾股。不拿它开刀,拿谁开刀?
张:拿谁来开刀,我认为应该是由市场来选择,而不应该是基于一种义愤,一种公愤。
陈:但是我提醒您:你们三联已经步入了中国股市,如果市场不好的话,机制建立不起来的话,你们会跟大家一起遭殃,一起吃亏的。
张:是这样的。所以说这次采取缩股的方案,等于是在破产和琼民源这种重组方式下的一个中间做法。我们的做法,起到了警示投资者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