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建行中行再享“最后的晚餐”

　　假使发行央行票据置换的中行和建行可疑类贷款只能以30%的价格拍卖，那将意味着数百亿元的损失，这相当于央行投放了数百亿元的基础货币

　　□ 本刊记者 于宁/文

　　在5月19日金融界高层人士汇集的2004年北京国际金融论坛上，中国信达资产管理公 司的高层人士向《财经》透露，央行将发行票据，以50%的对价来购买中国建设银行和中国银行的可疑类贷款，然后向四大资产管理公司拍卖，而两家银行已核销的损失类贷款则转到信达和东方资产管理公司。

　　中国建设银行行长张恩照称，“方案很快会公布，按照市场化方式操作。”中行高层人士估计，央行可能在6月份公布方案。

　　对两家银行而言，市场人士普遍认为这是上市前一次“最后的晚餐”，而中国银行则更愿意将央行的举措视为商业行为。在5月28日中国银行2003年报新闻发布会上，中行行长助理朱民称，今年将积极探索对可疑类贷款用出售的办法进行处置，将与有关商业机构、政府部门沟通协商出售不良资产。

　　央行的角色

　　中银集团2003年报披露，不良贷款总额从2002年的4291亿元下降到3517亿元，不良贷款率为16.3%，其中次级类630亿元，可疑类1163亿元，损失类1723亿元。中国建设银行2003年报披露，不良贷款总额为1935亿元，其中次级类469亿元，可疑类1375亿元，核销了2002年的569亿元损失类贷款后，损失类贷款仅有91亿元。

　　由此计算，两家银行的可疑类贷款总计2538亿元，损失类贷款1814亿元。按照贷款五级分类口径，银行对可疑类贷款的计提比例应达到50%，如果央行按照50%的价格购买两家银行全部的可疑类贷款，意味着央行将发行1200多亿元票据。

　　尽管按照对价购买银行的不良贷款，比第一次行政性划拨更具合理性，但市场普遍认为央行仍然会承担一定损失。四年来，四家资产管理公司处置不良资产的现金回收率平均只有20%，尽管这次剥离的可疑类贷款是这几年新近形成的，处置难度降低，但是资产管理公司的出价不会这么理想，如果是市场行为，它只能开出满足其获利的价格。

　　信达资产管理公司债权部主管资产接收的一位负责人表示：“不能简单地认为四家资产管理公司参与竞拍就是市场化处置，如果给我们的尽职调查时间很短，对资产状况没有把握，真实的价格肯定体现不出来。市场化处置绝非一拍了之，我们关注的是如何进行市场化处置，我想可以把资产分成5亿～20亿元的资产包、一包20～30户，慢慢引入市场机制。”

　　那么，对于资产管理公司将如何出价，央行是否会承担一定程度的损失还非常难以估测，但是业界普遍认为这是银行非常乐意接受的出价。可以作为参照的是，5月27日建行公开竞争性卖断出售40亿元抵债资产，整体的现金回收率是34.75%，它是截至目前中国不良资产市场中成交最高的交易。去年建行在国内拍卖103亿元抵债资产，回收率为44.86%，去年建行总共处置1201亿元资产，包括核销569亿元信贷类资产，总共收回现金424亿元。杨小阳称，现在关于现金回收率的计算没有统一标准，银行也没有专门测算过可疑类贷款的回收率。

　　——市场人士分析，如果直接让银行自行处置，一是时间成本高，二是直接拍卖的损失可能大大超出50%，央行以货币化的方式购买不良资产，其差价部分实际上还是国家承担损失。银监会一位人士称，国家最担心的还是花钱是否能买到机制。

　　假使发行央行票据置换的可疑类贷款总计2400亿元，假使央行只能以30%拍卖，那意味着20%约400多亿元的损失，这相当于央行投放了400多亿元的基础货币。当然央行究竟将置换多大比例的可疑类贷款尚无细节透露，因此一切还在未定之天。央行是否会用附加条款来约束银行，在方案正式公布之前尚不得而知，不过这对目前央行的货币政策无疑是个挑战。1998年以来央行靠再贷款救助金融机构，正因为是在通货紧缩时期，货币化并未引起通货膨胀，而现在发行数百亿票据和央行的紧缩政策背道而驰，所以有学者建议国家承担的损失应该由财政部发债解决，不应该损害货币政策的独立性。

　　5月25日，央行金融稳定局局长谢平在清华大学和斯坦福大学举办的“中国政策改革：进展与挑战”会议上,谈到货币政策时，也触及到这个现实问题。他说，要维持汇率稳定、利率比较低、货币供应量适度，目前中国所使用的工具的优先次序是，一是发行央行票据，二是调节存款准备金率，三是利率浮动幅度加大，四是采用比较行政性的手段，对有些过热行业运用监管和货币政策的手段进行窗口指导。目前基础货币投放空间比较紧张，正是因为央行付出了大量的再贷款，这包括：一是对农信社的再贷款；二是前四个月支持农村金融投放了几十亿；三是支持中行、建行改革投入的资金；四是处置有风险的金融机构。“货币政策和改革有某种关系，虽然用于改革的基础货币投放是比较少的，但货币政策还得兼顾到必须使用的这部分。”这或许正是央行的无奈。

　　注资之后

　　在中行2003年年报新闻发布会上，中行行长助理朱民称，今年中行将会核销1723亿元损失类贷款。他强调，更为重要的是现在中行的拨备覆盖率已达到71.6%，有足够的财务实力打消不良贷款，并且对财务没有什么影响，中行有信心在今年将不良率降低到6%。

　　当然，这一切在2003年12月30日，国家通过中央汇金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向中行注入资本金折合人民币1864亿元之后才成为可能。国家注入的这些资金成为中行的所有者权益，而注资之前中行的2194亿元原所有者权益转作不良资产准备金，加上从利润表计提的约200亿元专项准备，以及295亿元一般准备和167亿元其他准备，中行的不良资产准备金达到2684亿元，拨备覆盖率骤增到71.55%，而2002年中行的拨备覆盖率只有16.98%。

　　注资之后，不良资产专项准备已从加权风险资产中扣除，中行的加权风险资产总额也从注资前的2.65万亿元降低到2.48万亿元，但由于注资前后核心资本净额和资本净额的计算基础在对不良资产及股权投资等方面处理不同，核心资本净额和资本净额比注资前分别减少了约300亿元，中行的资本充足率反而从注资前的7.69%下降到6.98%。

　　朱民解释说，原先的2000多亿元资本金在完成特殊拨备后总量发生变化，更为重要的是严格按照谨慎的会计原则，对股权投资特别是可能预见的不良贷款形成的损失进行预提的资本冲销。“我们内部对报这个数字有很大争论，注资之后资本金还降低了，敢不敢报？现在的数字是降低了，但是真实的。”他透露，中行准备根据市场情况逐步发行400亿～500亿元次级债，使资本充足率达到8%。

　　与中行一样，建行也将注资前的大部分所有者权益转为不良资产准备金。2003年，建行的呆账准备金为790亿元，相对于1935亿元的不良贷款，拨备覆盖率为40%。

　　——在外汇注资之后，中国银监会根据巴塞尔协议及国际银行业审慎经营的通行做法，要求两家试点银行的资本充足率、大额风险集中度、不良贷款拨备覆盖率要达到国际标准。国际排名前100家大银行近10年不良贷款拨备覆盖率的平均水准约为100%，所以银监会要求中国银行、建设银行在2005年底拨备率分别达到60%和80%。目前中行已经提前达到了这个指标，但是去年建行已经核销了截至2002年底的全部损失类贷款，而中行的损失类贷款核销比例还不高，所以今年的工作仍然非常沉重，核销之后，中行的拨备覆盖率也会有一定幅度的下降。

　　银监会还要求试点银行的不良率降低到3%～5%。目前两家银行披露的是不良贷款率而非不良资产率，其中并不包含非信贷资产损失。据悉，建行的非信贷资产损失有900多亿元，中行2003年报未披露非信贷资产状况，朱民称，因为非信贷资产大量是投资，虽然有会计数据，但需要资产评估之后才能确定

《财经》杂志6月5日刊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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