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统计局局长朱之鑫比喻：中国加入“数据公布通用系统”(GDDS)是“统计入世”，影响深远

　　GDDS在帮助中国的统计数字挤掉水分。“过去，我们公布数据随心所欲，我们觉得该公布了就公布。加入GDDS后，必须按照规定时间和频率公布。我们还必须为公众提供数据服务。尽管GDDS更多是对统计发布方式的规范，但是，间接提高了数据质量。况且GDDS公布的不是数据本身，而是数据的数据，对数据的解释、描述。比如范围、频率、在哪里能获得等等。”

　　一位政府官员在解释GDDS可能给中国带来的变化。

　　本报记者张立伟

　　由于经济增长的官方统计数据正遭受到不同国家、机构的质疑，这令中国国家统计局副局长邱晓华不胜烦恼。4月17日，他亲自出面来驳斥这些所谓的“中国数字虚假论”。

　　在中国的各级政府及统计部门，要证实自己并非夸夸其谈，着实得颇费点口舌：统计数据备受争议，经常源自缺乏透明度，以及行政干预式的对市场经济的偏见。好在这个令官方头大的问题，将随着中国正式加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数据公布通用系统”(GDDS)而逐步改善。

　　对于中国统计系统而言，这意味着开始制定和执行面向公众的“数据透明计划”。国家统计局局长朱之鑫将之比喻为“相当于‘统计入世’”。

　　“这将有利于提高中国宏观经济统计数据的透明度和可靠性以及国际可比性。它不仅会使中国政府，也会使国际社会更清楚地了解我国宏观经济的实际情况，为决策提供依据。”央行行长戴相龙这样认为。

　　4月15日，戴是以IMF中国理事的身份代表中国政府加入GDDS的。

　　加入程序

　　2002年的第一天，国务院同意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戴相龙向IMF总裁科勒通报：中国决定参加GDDS。

　　GDDS系统适用于所有基金组织成员国，是否加入该系统，由基金组织成员国自主选择，IMF不做硬性规定，但是IMF通过技术援助鼓励其成员国积极加入GDDS。

　　据IMF驻华代表布鲁克斯向《财经时报》透露，在此之前，他们曾就中国加入GDDS与中方进行了长期的交流和建议。两年以来，由国家统计局、财政部、中国人民银行、国家外汇管理局组成的宏观经济统计透明度小组对该建议进行论证，最终一致认为，中国加入GDDS的时机和条件已经成熟。

　　2月27日至3月13日，IMF统计部主任卡森女士率包括世界银行和经合组织工作人员在内的GDDS技术援助团访问北京，协助各相关部委筹备编制、公布统计数据，同时协助中方制定提高经济、金融和社会人口统计数据质量的计划。

　　据悉，国家统计局整体负责GDDS事宜，并成立以邱晓华副局长任组长的GDDS协调小组和GDDS工作办公室，而央行则总负责数据的透明度问题。

　　在4月15日中国加入GDDS的当天，IMF的官方网站公布了中国的“数据诠释模板”英文文本。但是，中国相关部门中，只有国家外汇管理局同时公布了中文文本，其他部门表示仍然没有准备好。布鲁克斯表示，中国确实需要加入GDDS，制定一个改进统计数据的计划。他会鼓励政府部门尽快推出中文文本。

　　据透露，加入GDDS后，参加国在三至五年内必须以提高数据质量为目标，不断改进统计数据的编制和公布方法。

　　颠覆工作惯例和观念

　　国家外汇管理局参与制定新的“数据诠释模板”的国际收支司韩红梅副司长评价GDDS时说：“让市场参与者监督政府工作，改变信息不对称，使大多数人更容易公平获得信息。”她向记者解释，GDDS公布的不是数据本身，而是数据的数据，对数据的解释、描述。比如范围、频率、在哪里能获得等。公众根据描述，自己可以找到和理解。

　　“我们以后必须提前公布统计工作的改进计划，包括短期、中期和长期的。”她说，“尽管GDDS对成员国没有约束机制，但计划公布本身就是约束力，我们必须达到目标，否则任何人都会向我们提出质疑，这会损坏我们甚至国家的形象。”

　　一些老旧的工作惯例和观念这次得到彻底的颠覆。韩说：“过去，我们公布数据随心所欲，我们觉得该公布了就公布，加入GDDS后，必须按照规定时间和频率公布。在公布前还要向社会公告，我们的数据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公布，对于一些变动还要做解释。数据不再是自己明白和拥有就可以了，我们必须为公众提供服务。”每一个统计数据诠释模板都有制作人及其简介和联系方法，公众不明白可以联系查询。

　　韩承认，过去统计存在“瞒一点，人为调整一点，不太规范”。但她认为，数据不真实、造假与行政干预力度没有必然联系。尽管GDDS更多是对统计发布方式的规范，但是，间接地提高了数据质量。

　　IMF驻华代表布鲁克斯表示，中国过去国际收支的一些核心数据来源与国际标准不一致，主要体现在国际收支资本与金融项目下的外商直接投资数据上，而且没有分类统计，也没有对外商直接投资存量的统计。布鲁克斯透露，国家外汇管理局此次公布的模板里面，外汇储备和外币流动性两个指标是采纳IMF的标准。

　　央行被认为是中国所有部门里面最透明的，一些标准早已经达到SDDS(数据公布特殊标准，详见辅文)的要求。央行统计处鲁处长表示：“央行过去统计指标的解释、口径、涵义等，散乱在各种红头文件之中，没有系统化地进行书面整理，现在主要是集中，归类汇编，方便公众查阅，在实际操作中早已经完全达到GDDS要求。”这也是中国几乎所有统计部门的通病。据悉，目前央行统计工作的差距主要是外资银行在华的分支机构、居民的外汇交易活动未列入金融统计范围之内。

　　鲁说：“所有使用者应该都一样，政府和公众平等对待。即使有些数据不公开的也要向公众解释，这对我们和整个政府部门是一个巨大推动，我个人认为意义重大。”

　　改革中国统计制度

　　中国研究行政管理著名专家毛寿龙曾饱受统计数据缺失和不透明之苦。

　　他向记者表示，中国大量数据是按照预约的要求去统计，也有内部数据之说。尽管加入GDDS并不能立即改变这种状况，但是形式的东西也很重要。因为中国社会缺乏数据化，政府数据也不标准，所以，在一些研究中，甚至数据资料也只能用国外的，我们自己国家的数据却不明白。比如，企业产值按所有制统计，但是，事实上大量企业的所有制都没搞清楚。

　　“数据透明的最大好处是节约决策成本，否则可能导致决策失误。如果独立地做出统计数据，决策就是客观的依据。”毛寿龙说，“其实，基础性数据的真实更加重要，而不是数据公布本身。”

　　对于同样备受争议的中国失业率的问题，布鲁克斯表示IMF已经答应为中国培训专业的社会劳动力调查人员，帮助中国完成自己制定的中期目标：公布城镇地区失业率的绝对数字。

　　目前，中国的劳动力调查来自两个部门，统计局和劳动社会保障部。劳动部统计处的陈处长告诉记者，劳动部属于专业情况统计，而统计局属于基本国情国力统计。但是，数据以统计局为主，如果双方有差异，必须协调后确立最后公布数据。现在，双方已经自觉避免同样的指标一起出现。比如失业率的数据，劳动部的数据是登记失业率，而统计局则是抽样调查。陈处长说，劳动部已听说中国加入GDDS一事，但是，他们并没有被邀请参与。

　　学者认为，对于刚刚建立统计数据发布平台的中国统计部门来说，确保统计质量除了技术性因素外，整个统计制度的改革是基础性的和决定性的。

　　不透明，会吓跑投资者

　　亚洲国家被认为文化本身就缺乏透明度。尽管离上次亚洲金融危机时间并不遥远，但是，它们并不热衷进行透明度的改革。

　　总部设在香港的政治与经济风险咨询机构评价说，不改善透明度和企业管理，将吓跑潜在的外国投资者。因为他们已对透明度和管理变得极为敏感。有人怀疑中国的问题被表面的繁荣掩盖了，而入世更加激起了人们对中国真相的兴趣。

　　正在大力吸引外资的中国除了有必要告诉世界一个透明的中国外，中国本身的改革更加需要真实的依据。标准普尔发表的最新报告对中印两国的信息产业进行了比较，认为印度信息产业的成功主要依赖吸引外资具有透明度，政府减少行政干预。这也刺激了中国政府制定更加透明的信息产业政策。

　　外国投资者看来，中国企业不透明情况似乎更严重。安然事件一个重要的影响就是使投资者选择透明度更高的公司，在这种背景下中国海外上市的大型国企也遭到质疑。

　　最近，美国《商业周刊》对中国最大的家电厂海尔集团财务状况提出质疑，海尔的神秘令投资者在逻辑上怀疑它的不稳定。在本月初，里昂信贷证券亚洲基地对亚洲上市公司的管理水平和透明度做出评判的结果是，包括中联通、中移动、中石化在内的一批中国企业名列榜尾。

　　参与全球化的中国国家和企业必须面对透明度的挑战，这是发展和避免风险的惟一出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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