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边杰

　　一直奇怪，张杰庭怎么没有上《福布斯》中国富人榜。

　　那个造汽车的“疯小子”李书福以7500万美元的身价上了榜，而张杰庭的身价似乎远远不止这个数目。这位锡华集团的董事长，拥有从幼儿园到大学不同层次的学校，并先后投

资了7个多亿在教育上、投资了4亿在包头做房地产、俱乐部，投资了2亿在北京锡华俱乐部上；并且拥有中国第一家民企的机场和飞机，还有一家中央级的旅行社……这些数字，很难从那张微胖而普通的脸上找到答案。

　　张杰庭明显发福了。在得知有摄影记者拍照时，他中午特意去吹了头发，刚刚刮完胡须的脸上还透着几分性感。“我这几年忙着搞教育，要是专心做房地产的话，起码比现在多10个亿。我现在有两个产业，教育和房地产，最长的是教育，房地产到2006年就没法做了。”让张杰庭津津乐道并被众人关注的是他的二十一世纪实验学校，这是一个包罗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预科、大学、国际交流到职业培训的系列教育体系。

　　张杰庭这么多年引以自豪的是自己找到了一种模式，只要轻轻拧一下他的“教育房地产魔方”，就会蹦出很多钱来。“我确实是一个挣钱的高手，每次都挣一大笔。”

　　办学

　　1994年9月1日，北京市二十一世纪实验学校竣工，新生开学。张杰庭一个人坐在教学楼楼顶，默默看着自己投资了1.6亿元，占地80亩，建筑面积78000平方米的这块地方，它将属于自己。张杰庭坐了两个小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心里感慨万千。“奋斗了一年多，想的东西太多了，用语言表达不出来。”

　　对于张杰庭来说，二十一世纪学校应该是段幸福的回忆。当年21岁大学毕业时，这个小伙子还只能凭着赤手双拳在中关村给人打工，摆弄电脑，没有工作的时候，“满中关村找工作，悲愤至极，心想你让我挖沟我都干，就是不能没有工作”。之后他又跑到厦门背着麻包卖背心、短裤、打火机、照相机。但现在境况今非昔比了，他受人尊重。二十一世纪学校当初开学的时候，中央、北京市的领导提了校训，招生情况异常火爆，1:17的录取率让张杰庭觉得1.6亿没有白花，高投入意味着一流的设施和师资，意味着强劲的吸引力。

　　每逢9月，在二十一世纪学校的开学典礼上，新生总会看见那位被尊称为“董事长”的人给学生、家长还有老师鞠躬。这个动作让人多少觉得有点120多年前清朝武训老先生的影子，不过，武训是跪着请教师认真执教，勉励学生刻苦攻读的。最后，董事长要求学生给他鞠一个躬，感谢他提供了这么好的学校。

　　这是一种个人风格很足的做法。少年开始习武的张杰庭身上没有儒雅之气，或多或少有些行武人的做派。

　　“升学率100%，四个学生考上清华北大。”张杰庭习惯于拿这些数字来说明二十一世纪学校的成绩，得意之情蓄于嘴角，这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2000年，锡华又投资6亿元在北京工业大学实验学院上，在河北廊坊建立新校舍。

　　“中国有钱的人多的是，很多人躲在角落里。如果我们当初不搞学校的话，锡华就没有今天的地位。”张先后向几所大学和多所贫困中小学捐助了人民币1175万元，捐资建立了5所希望小学，救助失学儿童已达4200余名。

　　当教育和房地产嫁接

　　张并不是慈善家，他只是一个商人。

　　1992年，下海第一年的张杰庭在北京卖了1000多台免税汽车，迅速挣到了第一桶金：一亿人民币。张杰庭开始寻找投资的方向。沉思了一个多月，他终于发现了一张美妙的好牌：办学校。

　　张杰庭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拨弄的：北京市乃至全国有很多破旧的学校，占据着很好的地理位置，政府没有钱投资改造。而如果企业介入，政府出地，企业投资，可以把原来的平房改造成楼房，多余的土地又可解决老师住房，周边商业设施的租金保证学校运行。同时，老师住房解决后，又可把另一部分住宅面积卖掉，这笔钱同样又可用于学校建设。

　　另外，企业投资房地产，地方出地，企业出钱，一般三七分成；但若投资教育，企业拿到四五，给教育五五，就能持平；若做到五五分成，就能拿回赢余。

　　张杰庭更是把这种算法放大到全国：中国有200多个中等以上城市，假定一座城市建一所这类学校需5000万元的话，200多个市就有100亿的投入！而这些投资采用教育房地产模式，国家一分钱不用出，企业还能白得200多所学校。

　　一个“教育房地产”模式脱壳而出，由学校土地建楼所带来的收益，刚好可以跟投入持平。企业从眼前看没有回报，但从长远来看，“这种回报是政治上的、经济上的回报。”张杰庭用这种隐型的回报所获取的资源，再从其他生意中获得更大的收益，比如锡华所投资的房地产、酒店、旅游等。锡华的航空公司和中央级旅行社资格的获取，无疑是其中最明显的例证。

　　张杰庭选择做教育还顾及到了他的远虑：“我们做教育，进可攻、退可走，将来如果企业全部不行了，我还可以缩回到学校去。它是我的基地，救命的东西。”“我做事情一定是从大点上想，想想政府、社会、老百姓、企业和企业员工怎么想，我一定想齐了才去做事情。”张杰庭现在为自己10年前琢磨出的“教育——房地产模式”总结道。

　　目前，张杰庭还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北京二十一实验学校和北京工业大学实验学院)上操作这种模式，尽管他试图跟很多学校和教育界的官员谈这种模式，但政策的阳光似乎还不能照到他身上来。

　　在记者关掉采访机的时候，张杰庭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房子都是整栋卖给我未来教育公司的股东的。这对他们有利，价格低，对我也有利。为什么呢？股东们一开始用钱买我的股份，所以我根本不需要钱。别人做房地产要几千万，我只要两三百万就可以了。”

　　采访手记

　　做局、精细及集权

　　每次出去开会，张杰庭总能碰见别人向他请教赚钱的方法。张杰庭曾开玩笑地说：“我只要随便说一点我的经营理念，就够小企业家消化俩月的。”

　　他不讳言自己是一个会做局的人。“局”是一个中性词，它可以指策划、算计某件事情。张杰庭在每次千辛万苦做完局后，当结果如自己所愿的时候，那一瞬间自己有一种征服的兴奋，但随后，他又陷入一种惯性的麻木之中。

　　“中国的企业家跟骗子有什么区别？我觉得就一点，你成功了就是企业家，败了就是骗子。因为企业家在做局，骗子也在做局，只不过看谁能做成，看谁的资源好、谁的渠道多。”生性直言的张杰庭洞悉世事的语言听起来惊世骇俗。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大喜大悲了，已经脱俗了。”张杰庭的确致富了，富裕程度是从前那个直到考上大学才第一次穿上价值8元钱的皮鞋的大学生没有想像到的。前两天在街上看见一种新款的奔驰车，马上开支票去买了回来。

　　“五年内做成中国投资民办教育最大的企业家”，这是张杰庭现在的目标，但他又不无忧虑，“现在政策不对头，公办学校转民办，它们拿着国家的资源、品牌和贷款和我们竞争，我们根本不可能竞争过他们。”“我跟教育赌3年，3年后如果教育还不开放的话，我就牺牲了，”说完这番话，他点燃一支烟，仰身靠在沙发上，抬头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我还有4000多个学生啊，总不至于把他们都放到街上去吧！”

　　仁义豪爽(他甚至给自己的孩子起了个名字叫“仁义小二”)与商人精明算计糅合在一起，就是张杰庭的粗坯。

　　他有一个原则：从来不借钱给别人，包括自己的亲朋好友。“我把钱借给你，你还不了，谁着急？”所以他选择宁愿给人钱，也不愿借钱给别人。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记者坐的位置，“牟其中就坐在你这个位置好几次，管我借钱，我没给。”

　　在锡华内部，张杰庭有一个知名的原则：只签字，不负责。“任何人找我签字，我给签，但出了问题我不负责。”“我越不负责，下面的人的责任心就越强。”在签字上完全放手，而在贷款、担保和投资上，张杰庭采取了完全的中央集权：所有的项目都由总公司负责，而锡华内只有张本人才可以贷款。“很多企业是怎么垮的？还不是因为这些资金上的风险。”在经营上，锡华下属企业的经理负责经营，而财务则属于总公司管理。

　　“我觉得中国的企业就得崇尚中央集权。”喜欢简单、直接的张杰庭把烟蒂掐灭，使劲往下按了按，其刚性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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