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经济学大师阿罗:愿天堂有一般均衡
来源:北大国发院BiMBA商学院
陈永伟
从物理意义上讲,我和肯尼斯·阿罗只有过一次交集。那是2009年,时年88岁的阿罗应邀来华,在北京大学发表了题为“可持续性与财富的度量”的演说。在朝圣的人海中,不期和他迎面相遇。我战战兢兢地问了声好,这位慈祥的老人礼貌地向我回了一句问候。尽管只是一个礼节性的问候,但这一次见面依然让我这个年轻学子激动了许久——那个人是阿罗啊!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阿罗!以前只在教科书上看到,没想到竟然见到了真人!
转眼之间,这个瞬间已经过去了8年。尽管随着年岁和阅历的增长,那种对大师的盲目崇拜之情早已消逝,但是今天一早听到阿罗辞世的噩耗,我仍禁不住心头一颤。扪心自问,尽管在物理上,我仅仅和阿罗有过一次迎面,但作为一名经济学学习者,我在精神上又何曾走出过阿罗的身影呢?
对于现代经济学来讲,阿罗太重要了!
学习微观理论的人,一定会学到一般均衡理论,这是现代经济学的一块基石。尽管亚当·斯密、瓦尔拉斯等先贤早已提出了这一思想,但是这一思想的相关证明是到阿罗和德布鲁才完成的。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的工作,现代经济学的根基就不稳固。
学习公共选择理论的人,一定难以忘记阿罗不可能定理。究竟“程序民主”能否保证“实质民主”?阿罗给出的回答是,在一些条件下并不能!这一看似离经叛道的见解,在学界激起了无数的涟漪。离开了这个开创性贡献,阿玛蒂亚·森等大师的成名几乎是不可能的。(需要强调的是,阿罗不可能定理是构筑在一系列严格假设上的,有很多人用它来论证民主的无效,这一点并不正确。萨缪尔森曾打趣说,“如果说世界上真正懂爱因斯坦相对论的人只有12个有所夸张的话,那么说世界上懂阿罗不可能定理的人不到12个倒是事实。”)
学习增长理论的人,一定会对罗默的“技术外溢”模型和卢卡斯的“干中学”模型记忆犹新。但事实上,这两个模型的思想源头都可以追溯到阿罗。毫不夸张地讲,如果没有阿罗的奠基,那么几十年后的内生增长理论就难以发展。
学习金融学的人,一定会学习资产定价理论。而这一理论的根基,就是阿罗-德布鲁的一般均衡框架。如果没有这一框架,那么现代金融学很难成其为一门科学。
学习组织理论的人,很难绕过阿罗的那本《组织的极限》。薄薄的一本小册子,却讲透了人们为什么要通过组织进行资源分配、怎样进行资源分配的道理。
学习卫生经济学的人,一定不会忘记那篇著名的《不确定性和医疗保健的福利经济学》。这是这一领域的开山之作,正是这篇文章的发表,才为卫生经济学成为一门独立学科确立了根据。(顺便说一句,在这篇论文中,阿罗还提出了“道德风险”这个词,这个概念成为了后来信息经济学的核心概念。)
……
阿罗的贡献,还有很多很多。尽管我已列出了以上长长的一串文字,但仍然不能保证这能完全刻画阿罗的贡献。因为,在经济学中,阿罗是无处不在的!他正像空气,如果没有了他,现代经济学就不会有活力!
听在斯坦福的朋友说,在不久前,还经常能在学校看到阿罗。他的办公室门口还挂着广告说“我要招助研,我要做研究”。这种生命不息、开拓不止的精神,是多么令人佩服!不过,据说由于大家都认为阿罗年已老迈,很难做出新东西,所以那个招聘迟迟无人应聘。这种英雄迟暮之感,又是多么多么令人感叹!现在,大师去了天堂,我想,他一定能在天堂找到合适的助研,一起继续他们的经济学研究吧!
大师走好!愿天堂有一般均衡!
(本文来源:财新网,作者为北京大学市场与网络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主任助理陈永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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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