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专栏】刘志军的玫瑰梦是中国人的噩梦

    刘志军窝案受贿多因货运

　　车皮计划审批权成为腐败温床

　　记者统计发现，刘志军窝案涉及到13名高官，除刘志军外，曾在铁道部运输局、呼和浩特铁路局和太原铁路局任重要职务的8人，且多数人的受贿犯罪与铁路货运业务有关。

　　有媒体报道称，内蒙古、山西和陕西三省区每年煤炭资源外运量在全国位列前列，因此呼和浩特铁路局和太原铁路局最有“油水”，车皮计划审批权成为腐败温床。

　　北京交通大学教授赵坚认为，刘志军坚持计划经济思路，实行全路集中统一调度指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掌握车皮，谋取私利。扭曲的价格带来天价的利润，也给寻租带来巨大空间。

　　深入调查

　　丁书苗被查 揪出多名官员

　　据了解，刘志军案演变成窝案，与丁书苗有关。

　　有关部门调查丁书苗时，扯出了她倒卖车皮的问题，牵扯出了多名官员。

　　丁书苗靠倒卖车皮发家。她起初在太原铁路系统倒卖车皮，后来在铁路系统人脉渐广，开始将业务拓展到呼和浩特铁路局。

　　检察院认定，2004年至案发时，丁书苗旗下公司通过刘志军等人安排，倒卖煤炭运输计划，非法获利4.43亿元。

　　刘彪、郭文强、马俊飞，都和丁书苗熟识。这三人，都曾担任过呼和浩特铁路局分管运输的副局长。

　　据媒体报道，中国工程院院士、著名铁路专家王梦恕表示：“刘志军每年批给丁书苗的公司500万吨的车皮指标，在铁道部是公开的秘密。”铁路货运指标历来十分紧张，丁书苗每年靠这个就可以发横财。

　　铁路局长 是煤老板眼里“能人”

　　除了丁书苗，这些局长也是所有煤老板和倒车皮的“二道贩子”眼里的“能人”。

　　据检察机关指控，林奋强在担任呼和浩特铁路局局长期间，通过安排、调剂煤炭等物资的铁路运输计划，非法收受各类好处费数千万元。

　　据媒体报道，林奋强等人被双规之后，检察院曾派人赴内蒙古鄂尔多斯等地，找当地多家煤炭企业了解情况，其中包括伊泰集团等煤炭民营企业，而他们都是通过呼和浩特铁路局运输煤炭的大户。

　　知情人称，煤炭企业原则上是要与电厂等煤炭买主签订煤炭购销合同，然后据此与原铁道部签订煤炭运输合同，从而获得铁路运输计划。

　　但煤炭企业与铁道部签订的煤炭运输合同，只是一个意向性合同，合同的兑现率实际掌握在地方铁路局手里。

　　在林奋强担任呼铁局局长期间，煤炭运输合同兑现的情况相差很大，有些企业的煤炭发运量能完成运输合同的百分之七八十，而有些企业只能完成百分之二三十。一些没煤矿不挖煤的企业，反而比拥有煤矿并开采煤炭的企业，运输计划兑现率更高。

　　有人说：“要看与他们关系好坏，如果没进行利益输送，他们可以以各种理由拒绝你。”有的企业号称进行煤炭贸易，事实上不需要去做具体事情，其只需在拿到车皮之后，与煤炭开采企业“合作”，就可以挣到钱，也就是所谓的“倒车皮”。

　　窝案高官 案发多因货运 

　　经过统计记者发现，刘志军窝案涉及到13名高官，除刘志军外，曾在铁道部运输局、呼和浩特铁路局和太原铁路局任重要职务的8人，且多数人的受贿犯罪，与铁路货运业务有关。

　　有媒体报道称，内蒙古、山西和陕西三省区每年煤炭资源外运量在全国位列前列，因此在全国铁路系统的所有路局中，呼和浩特铁路局和太原铁路局是最有“油水”的，而运力的紧张，导致车皮成为最紧俏的资源，车皮计划审批权成为易滋生腐败的温床。

　　原任呼和浩特铁路局局长的林奋强曾对媒体表示：“与南方铁路运输季节性的紧张不同，呼和浩特铁路局常年面临运力紧张。”

　　林奋强还对外透露，呼和浩特铁路局“统计显示的请车满足率是40%左右，实际上好多货主被迫放弃了铁路运输，加上这部分货源，实际满足率只有10%左右”。

　　刘志军窝案人员构成(单位：人数)

　　曾在铁道部运输局任职 3

　　曾在呼和浩特铁路局任职 4

　　曾在太原铁路局任职 1

　　在其它单位任职 5

　　员工讲述

　　30多年前 曾发生类似窝案

　　一位在铁路系统供职近30年的内部人士透露，上世纪80年代末期，铁路系统的车皮紧缺问题就已浮现，由于当时审批车皮的权力仅仅停留在地区路局这一层面，不法商人就瞄准了这一环节，产生贪腐窝案。

　　该人表示，1986年至1989年，铁路“倒爷”横行一时。有的“倒煤”商人为能批到倒卖煤炭用的车皮，盯上了时任郑州铁路局主管运输、审批车皮的副局长潘克明，多次向其行贿。

　　其间，时任铁道部副部长的罗云光凭借职务之便，先后接受潘克明等人贿赂。最后，罗云光被开除公职、党籍，潘克明被判有期徒刑15年。据媒体报道，此案共涉及铁道部和郑州铁路局科级以上干部48人，其中局级干部15人，处级干部19人。

　　“当时这个窝案在铁路系统震动一时。”该人称，由于当时铁路系统监管制衡部门的欠缺，“领导开一个条子，下面的车皮计划就获批了。”

　　晋粤运输 公路比铁路运费贵4倍

　　虽然经济不断发展，但不少地区货运资源仍然紧缺。而这与铁路运输有一次性运量大、速度快、范围广和价格低于公路运输的优势有关。

　　从价格上说，有人做过市场比较，以山西的煤炭运到广东为例，公路运输的价格是铁路运输的近4倍。因此即使增加了灰色支出，铁路运输仍然比公路运输价格低廉。

　　该人表示，由于资源紧缺，煤炭运销公司每月都会做计划，向铁路部门上报下个月可能需要的车皮数量，他们将这种做法称为“请车皮”。铁路部门会根据运力状况批复计划。“发送货物要托关系要车皮、批计划，由于层层审批，而货物又不能等，不少货主只能提前瞒报虚报。”他说。 

　　腐败原因

　　铁路系统控制车皮 形成腐败

　　北京交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赵坚对铁路货运的问题有深入研究。他表示，长期以来，阻碍铁路改革的思想障碍是：铁路必须集中统一调度指挥，没有行政权威会降低运输效率。

　　车流调整的调度，则是保证车流合理分布，提高路网和机车车辆运用效率的主要手段。它与管理体制和运输组织方式有关。

　　我国铁路的车流调整涉及铁路局和铁道部两个层次，车流调整的调度指挥通过调度命令和调度日(班)计划来实现，实际上决定了铁路车皮的分配和使用。

　　实行全路集中统一调度指挥是把车皮的分配权集中在铁道部。赵教授认为，这是造成权力高度集中、进而形成腐败的根源之一。 

　　车流调整由铁道部运输局具体负责，问题因此也主要集中在该部门。

　　赵教授认为，刘志军等人坚持全路集中统一调度指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集中掌握紧缺的铁路车皮的控制权，用来打通关系谋取私利。而“高铁大跃进”中的腐败，不过是车皮腐败的延续。

　　价格扭曲利润巨大 有寻租空间

　　同时，赵坚从经济角度诠释了铁路货运产生腐败的原因。

　　在市场经济环境下，其他交通运输的价格已放开，但铁路运输价格受国家发改委严格管制，造成多方面扭曲。

　　首先，由于铁路运价受到严格管制，车皮长期处于紧缺状态。赵教授举例说，如1亿吨煤由鄂尔多斯运到天津港，能创造出255亿元利润。这部分利润就是寻租空间，煤炭经销商即便拿出200亿元去打通关系，获得火车车皮，自己也能得55亿元的利润。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各种主体都希望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255亿元的天价利润，必然导致各方以最稀缺的车皮点装费及其他形式进行分配，这是导致腐败的经济根源。

　　“铁路系统出现的腐败现象，固然有领导个人品质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原有体制的问题。”他说。  

　　铁路改革

　　铁路货运车皮 上网“阳光化”

　　今年6月，中国铁路总公司公布货运改革方案，铁路货运改革迈出铁路市场化第一步。

　　铁路货运改革前，货主发送货物要在每月10日前到车站申请次月的月计划，批准后要到车站抄写批复的计划号和车数。发货前还要到车站提报请车日计划、填写货物运单。即便如此，仍会出现申请到计划，而货物不能及时运出的情况。

　　如今，货主可以通过登录12306网站、拨打12306客服电话、拨打货运站受理电话、到货运营业场所办理和联系铁路营销人员上门服务等方式办理货运业务。

　　业内人士认为，这次改革是为解决铁路运营机制僵化问题，彻底把最容易产生幕后交易的运输计划审核置于监督之下。

　　内部人士认为，改革方案实施后，“车皮指标”等极易暗箱操作的内容监控将逐渐公开化，“像客票一样在网上实时查询指标变化，从而尽最大可能减少人为干预，减少腐败的滋生”。

　　“现在想‘倒车皮’太难了。全部上网‘阳光’了，有多少，都在网上摆着呢。”他说。

　　记者暗访

　　货运改革后 没人敢再“倒车皮”

　　按照以往的媒体报道，网上长期有大量“代办车皮”的帖子。

　　昨天，记者在网上找到了5家声称能够办理车皮的物流公司。记者假称有一批砂石料要运送到山西省，需要弄“计划外车皮”。

　　接电话的物流公司的工作人员均表示，现在查得很严，不能做。

　　“我们现在没能力搞到了。”其中一名男业务员说。

　　今天上午，记者又联系了7家从事铁路货运的物流公司。当公司工作人员得知记者想要办“计划外车皮”时，业务员均表示无法办理。

　　一位年轻的业务员向记者表示：“以前只是听别人说过，那些有‘本事’的人或公司才能办这个，但我从来没办过。”

　　文/记者 洪雪 王晓飞 秦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