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娟

　　4月1日，一份由近十家煤炭贸易商联合举报的材料被送达至国家信访局、国家质检总局和神华集团。这份材料揭秘了煤市黑金链，即部分贸易商买通神华员工“做价”套利。

　　此事涉及甚广，可能导致神华销售公司巨额利益流失。被举报的煤炭贸易商包括浙江华邦燃料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邦燃料”)和宁波丰华煤业有限公司。对于涉及违规操作进行套利的指责，华邦燃料总经理张一鸣进行了否认：“根本没有这样的事，举报并不属实。”

　　“潜规则”被公开披露后，立即引起了煤炭业界震动。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最新了解，目前包括神华集团在内的相关单位已经启动调查，神华集团下属二级单位神华销售公司也已经开始自查。

　　神华销售公司纪委书记邢伦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称：“举报涉及到神华有关工作人员，我们在4月4日就成立了内部调查组，目前已在黄骅港进行了三天的调查。”对于目前的调查结果，邢伦称：“神华黄骅港自动化程度非常高，人为控制的环节比较少，做手脚的可能性比较小。接下去还会查，目前只是初步阶段。”

　　据了解，神华集团目前高度重视此事。神华集团参与调查的人士说：“神华的态度很坚决，这一旦查出不按市场规则办事并扰乱市场的，那肯定是毫不客气要查处的。”

　　神华纪委回应

　　“由于举报材料并没有举报神华具体的员工、办公室和化验组，涉及的十几个环节也比较复杂，所以我们查起来也比较费劲。”邢伦说：“目前我们已经一个一个地找了相关的业务员调查了解，但根据目前已经了解的情况，在黄骅港做手脚的可能性很小。”

　　他进一步解释，神华黄骅港自动化程度非常高，人为控制的环节比较少，装车、卸火车、装船等环节都是自动化的，从这些环节来看，违规操作是小几率的。

　　被指违规操作的煤炭贸易商包括浙江华邦燃料有限公司和宁波丰华煤业有限公司。值得注意的是，华邦燃料并不是神华的直接客户，不直接产生业务关系。神华集团每年年底开订货会，确定销售量，采购方包括五大电和地方国企以及大型贸易商。华邦燃料等中小型贸易商则通过包括华电煤业集团在内的第三方采购神华煤。

　　据了解，神华集团和华电煤业有业务关系，双方的业务量非常大。“目前我们还没有直接接触华邦了解情况，结算是华电方面和我们结算。华电是怎么卖给他的，我们还要找华电了解。”邢伦表示。

　　目前神华销售公司调查工作组重点在查哪些环节比较薄弱，先期从内部自查，包括神华的二级单位销售公司和黄骅港。邢伦表示，举报重点是把煤炭的卡值做低，神华还要联合煤炭化验室、煤炭科学院、电厂以及引进的第三方化验方进行调查了解。

　　在被举报之前，销售环节也是神华集团关注的重点。邢伦称：“神华销售公司的纪委都是神华集团派驻的，质量和数量是我们的生命，之后会更加完善现代化监控手段。”

　　神华集团目前是全球最大的煤炭经销商，“煤市黑金链”被爆出，或将导致神华收入受损。邢伦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一旦被调查为实，如涉及的流失金额和贿赂很大，将是大案，届时我们会向中纪委汇报。”

　　搅乱市场

　　4月初，上述近十家煤炭贸易商开始反映煤炭市场交易中存在违规套利的行为。截至4月10日，迫于各种压力，他们已经陆续退出举报。

　　此前他们举报的内容是，部分不法煤炭贸易商不惜花重金买通神华集团销售公司和第三方商检机构有关人员作假、以低卡的神华煤价

　　格购买到高卡神华煤，谋取高额利润。这种内外勾结的操作手法引得其他很多贸易商纷纷被迫效仿，影响了煤炭市场的正常运行。

　　“前年年底开始出现这种情况，行业内除了华邦燃料一家，还有其他企业在搞。竞标价比人家便宜30多元，其他同行比他卖价高30元还赚不到钱，低30元反而还大赚，这正常吗？”一位知情的贸易商愤怒地说。

　　对于这一指认，华邦燃料总经理张一鸣表示：“我们的价格确实要低，每个人的运作渠道不一样，差值没有达到10-30元，都是3块之内。”

　　被举报的华邦燃料在煤炭交易市场里是一个“新人”，成立于2013年，注册资本为5000万元，公开资料显示其煤炭销售量在200万吨以上。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华邦燃料迅速成为浙江省第二大煤炭贸易企业。

　　“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煤炭贸易企业，规模很小，自有资金不足，何以一年之内抢占了10%到20%的贸易商市场份额？这个份额是非常大的。”上述知情人士说：“都是通过托盘地方国企垫资才能做大。”

　　在煤炭贸易圈众所周知的是，当贸易商自有资金宽裕且采购数量小时则向五大电企直接采购神华煤，而自有资金不宽裕或者贸易量大，则通过一家地方国企垫资，煤炭贸易商向地方国企回购。地方国企向大五电企采购神华煤，销售指令由神华集团北京总部下发至黄骅港。

　　在多数情况下，煤炭贸易商通常会找地方国企垫资。这个环节中，地方国企为追求微利只出资，相当于完成销售量，但并不承担任何风险，由贸易商全盘操作。

　　通过煤炭检验报告显示，华邦燃料通过大唐山东电力燃料有限公司和华电煤业集团运销公司以及中能燃料配送有限公司采购神华煤。不过通过这些渠道采购神华煤都是由山东能源国际物流有限公司出面垫资。

　　“如果没有山东能源帮它垫资，华邦做不大。通过找垫资方，找到本金，慢慢做大。如果只做200万吨，违规操作也不容易发现，但是做到了800万吨量后，就容易发现了。”知情人士说。

　　华邦燃料有关人员也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证实华邦确实有地方国企为其垫资，“这是很多贸易商都会采取的做法”。

　　华邦否认

　　举报文章中还提及华邦燃料2013年从黄骅港大约装货800万吨，销售至温州港、乍浦港、江阴5号码头、泰兴民生港等。举报人士称其在违规操作中，用于行贿的金额达到4000万元。

　　对此，华邦燃料方面极力进行了否认。张一鸣称：“他们是恶意中伤，根本没有这样的事，也不存在行贿的行为。”据他透露，目前华邦燃料已将相关材料向上游采购渠道说明情况。

　　在他看来，此次矛盾在于华邦越做越大，挤占了其他煤炭贸易商的市场份额，影响举报人的利益，跟他们有业务上的冲突。

　　对于业内称华邦燃料2013年的销售额至少达到600万吨，浙江华邦燃料有限公司乍浦港经理张瑞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华邦在乍浦港的销售一年有100万吨。张一鸣则表示，华邦有很多进煤渠道，神华占一半的比例，一年的销售额为几百万吨，黄骅港装货800万吨一说有夸张成分，并不属实。

　　在举报人的四位煤炭检测材料中，华邦燃料有四批煤的卡值存在差异。例如2013年华邦燃料通过华电煤业集团运销公司采购神华销售公司石炭3-4800卡煤，由黄骅港发货至乍浦港，总量36569吨。对比当时煤炭科学研究总院出具的煤炭检验报告结果和到乍浦港的第三方检验公司南通赛孚检验的整船化验结果对比，卡值差达到521卡。

　　对此，张一鸣解释：“我们是配煤，好煤给了别人，次煤留在厂地了，港务局都可以查得到，这种报告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港口不可能存在这么多管理漏洞。”

　　张瑞也称：“检测报告涉及的蒙煤是神华没有的煤种，化验单的真相性有待考证。”

　　涉事多方各执一词，多位煤炭贸易商均表示希望公平竞争。目前包括神华集团在内的相关单位已经介入调查，神华销售公司已加紧了对销售环节的管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