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东专栏】

　　过去十年壳牌公司激进的追赶战略过于集中在北美非常规资源投资，即便重归传统的保守风格，壳牌公司经营困境也会持续较长的一段时间。

　　2014年年初，壳牌公司发布了2013年度第四季度盈利预警，预警说受目前油气价格以及下游产业环境疲软因素影响，第四季度利润将不及预期。尽管预警针对的是第四季度，实际上就整个年度经营来看，壳牌的业绩表现不尽人意。

　　从公司发布的2013年公司业绩看，公司营业收入4975亿美元，上游收入929亿美元，占总收入的18.67%，下游收入4044亿美元占81.29%。上游业务及下游业务收入分别比上年减少2%和5%，总收入较上一年减少了4%。更为严重的是壳牌公司的盈利能力竟较上一年度下降了近40%：每股收益由4.34美元降至2.66美元，动用资本回报率则由13.6%降至7.9%。

　　155年现代石油历史，壳牌一直处于一流公司行列，不论是过去的“石油七姐妹”，还是今天的“国际石油五巨头”，壳牌始终置身最显赫的国际石油公司之一，在国际石油行业中具有重要影响，其发展模式被很多公司借鉴与效仿。十年来壳牌公司第一次发出盈利预警，不仅是壳牌公司自身经营的困难，也许反映了整个行业的困境。

　　有报道说，2013年国际大石油公司的经营业绩持续下滑。“石油五巨头”埃克森美孚、BP、壳牌、雪佛龙和道达尔的营业收入平均下降了3%，净利润下降了20%。近两年，即使在油气产量增长最快的美国，埃克森美孚和雪佛龙的投资回报率也分别从2011年的24.2%下降到2013年的17%，从21.6%下降到13.5%。

　　2014年3月13日公司新召开了“2014管理层分析报告会”，新任壳牌公司首席执行官范伯根承认：2013年公司的财务状况不佳，主要由于下游产业低回报、美国低气价和尼日利亚安全境况恶化。“我们改变不了客观环境，但是我们必须深刻检讨，过去的发展战略是否使得公司过度地暴露在了这些高风险的领域？”

　　美国上游业务，尤其是过去几年大力投资的非常规油气领域，2013年让公司损失了近十亿美元。范伯根指出：“公司在石油制品和北美资源区块投资有800亿美元之多，这些投资的财务回报显然不能令人满意，这两个领域糟糕的表现，严重地拖累了公司的盈利表现。”

　　“究其原因，有宏观经济原因，也有勘探效果不尽人意的原因。这两个领域必须重组，包括出售油气区块、财务坏账处理和更精细选择有利油气区块。这些措施需要坚持数年的努力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2008年金融危机后，在中小公司投资推动下，美国页岩气生产爆炸式增长，埃克森美孚等跨国石油巨头也先后出手，大手笔投资美国的页岩油气。2009年12月14日埃克森美孚公司14日宣布,将耗资410亿美元、以全股票方式收购该国著名天然气开采企业XTO能源公司。

　　埃克森美孚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雷克斯·蒂勒森当时表示,XTO公司的专业优势将有助于非传统能源供应的提高,这将有益于美国乃至全球消费者。XTO公司董事长和创始人鲍勃·辛普森则表示:“作为全球最大的石油公司,埃克森美孚将发扬我们目前的优势,并有助于我们在全球石油和天然气领域开拓新的发展机会。”4年后回过头来看，页岩气革命让众多中小公司得益了，消费者得益了，温室气体减排了，而参与其中的跨国石油巨头们并没有得益。

　　据壳牌公司美国上游业务董事总经理马温·奥栋先生（Marvin. Odum）介绍，截至2013年底，公司在北美上游业务累计动用资本680亿美元，其中投资页岩油气资源的资本为240亿美元，占总投资的40%。在北美75万桶/日当量产量中，天然气占了约40%。但由于气价太低，天然气收入只有总营业收入的11%，拖累了公司的整体业绩。至2013年年底，公司对北美页岩油气投资坏账处理已有37亿美元，这一数据将继续增加。

　　石油天然气是个投资回收周期很长的行业，壳牌公司今天的困境原因可以追溯到25年前，壳牌公司在上一轮石油公司并购高潮中坚持的保守战略。在1999年至2002年石油公司世纪大并购中，埃克森买了美孚、雪佛龙买了德士古、BP买了阿莫科和阿科、道达尔买了埃尔夫和菲纳，短短三年间“石油七姐妹”消失了两家，国际石油工业架构完成了“世界大重组”，紧接着石油价格迎来了7年持续高涨，从每桶20多美元涨到了140美元，石油工业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景气”时代。

　　不仅如此，即使到了2004年，壳牌公司董事会高管层仍然认为石油价格不会上升，继续坚持保守的投资计划，到了2008年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公司决策层才认识到保有储量的数量和质量都难以保证公司可持续发展了，于是更换了一把手，启动了激进的上游投资战略。适逢美国页岩气革命热潮来袭，于是乎，北美页岩油气成为了壳牌大手笔投资的“自然选择”。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石油行业一个重大战略选择的错误可能会使公司经营陷于十数年的被动。

　　在全球经济疲软，原油需求不振，成本费用上升，近年来随着原材料价格上涨，技术服务价格提高以及勘探开发难度不断加大的环境中，所有石油公司的勘探开发成本上升收益下滑趋势难以尽快扭转。与同行的其他巨头们相比，壳牌公司则显得更为艰难，因为其他四家在过去20年进取的经营中打下了更为坚实的战略资源优势。过去十年壳牌公司激进的追赶战略又过于集中在北美非常规资源投资上，主要是墨西哥湾深水、加拿大油砂和美国页岩油气，风险太集中，一时难以调整过来。即使一把手已经更换，发展战略也做了大幅度的调整，重归传统的保守风格，但可以预见，壳牌公司经营困境还会持续较长的一段时间。

　　从壳牌公司过去25年的起伏中中国石油公司应该吸取的教训很多，最重要的一条，我觉得就是必须牢记：石油工业是个商业周期很长的行业，制定重大发展战略必须十分慎重，必须以股东的长期根本利益为基础，任何短期的个人或小集团利益驱动的重大投资决策，最终将伤害公司的长远可持续发展，并伤害公司股东的根本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