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欧光伏争端背后：欧盟政客以此捞取政治资本
一家名为太阳能世界的德国光伏企业到处游说，以及一个想靠中国捞取政治资本的政客
王佑 高立萍 张旭东 郭丽琴
北京时间4日晚，欧盟对中国强征光伏临时反倾销税消息传来，无锡尚德一位高层打开手机，查看光伏中概股的股价表现。
“几家企业的股价都蹦跶了起来。”这家仍处在破产重整期的企业高管说。在他看来，这个利空中国光伏业的消息之所以未吓退投资者是因为11.8%的初裁税率。
局外人并不知道，税率从此前欧方拟定的47.6%下降到11.8%是中方尽了最大努力才取得的。对于目前的结果，中国商务部新闻发言人沈丹阳昨天给出的评价是，中方并不满意，但是这已经来之不易。
“我认为这其中李克强总理亲自做工作，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他说。
尽管欧盟高高举起了反倾销大棒，但尚未到落锤定音之时。
双方在8月6日前还有两个月的斡旋时间。商务部披露，本月中旬在京举行的一项中欧经贸会议上，就将把光伏贸易争端摆上台面讨论。
中欧光伏博弈结果几何除了要看政府高层的斡旋之外，企业层面的交锋亦是关键因素。
德国莱法州太阳能光伏安装企业Juwi新闻发言人罗赫(Michael Lohr)昨天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已经会同其他同行业企业，联合向德国太阳能协会递交申请书，要求取消对中国的反倾销关税。
位于德国西南部的莱法州此次受到的影响不只是光伏领域，还可能涉及葡萄酒产业。全德最大葡萄酒基地正位于莱法州。商务部已经启动对欧盟葡萄酒反倾销和反补贴调查程序。
谁在站队
欧盟委员会4日宣布，欧盟将从6月6日起对产自中国的光伏产品征收11.8%的临时反倾销税，若双方未能在8月6日前达成妥协方案，届时反倾销税率将升至47.6%。
对于这项临时关税，罗赫告诉本报记者，6个月后欧盟投票大部分国家将反对，其中德国的反对将最强烈，因为德国所有党派都反对。
罗赫所说的6个月后的节点是指，根据欧盟相关法规，上述临时税率将维持6个月直到今年12月，此后如经过成员国的明确同意，欧委会还可以将临时性反倾销措施转变为5年的长期制裁措施。
Juwi没有耐心等上半年，罗赫透露，他们已经会同其他同行业企业，联合向德国太阳能协会递交申请书，要求取消关税。
“关税对德国本身并无好处，目前德国政府降低太阳能光伏产业补贴，如果从中国进口原材料涨价10%，我们日子就很难过了。”
这一表态点出了目前欧盟内部的站队概貌。从企业层面来说，力挺中国光伏的企业多是产业链上的合作伙伴。
中国的光伏企业多集中在产业中前端，尤其是电池片的生产和组件封装环节。市场数据显示，尽管中国光伏产品占据了欧洲80%左右的市场份额，但有大量类似多晶硅的设备材料要从欧洲进口。有不愿透露姓名的光伏企业分析师称，国外多晶硅企业和国内光伏捆绑得紧，不希望成为中欧贸易冲突的牺牲品。
“中国政府在这方面做了很大努力，而且欧盟有那么多国家反对，阿特斯在欧洲的客户也一直反对欧盟征税。”阿特斯(中国)投资有限公司(CSIQ.NASDAQ)政府关系及业务发展总监张谦告诉本报记者，阿特斯在欧洲的客户是欧盟平价光伏联盟(AFASE)的成员，这些成员企业一直在反对欧盟对中国光伏产品征倾销税。
和欧盟平价光伏联盟同属企业联盟的欧盟支持太阳能组织(EU ProSun)却是本次光伏反倾销调查背后的推手，正是应该组织的请求，欧盟委员会先后于2012年9月和11月对原产自中国的太阳能电池发起反倾销、反补贴调查。
这样的游说不难理解，因为发起这个组织的正是德国太阳能世界公司(Solar World)老板弗朗克·阿斯贝克(Frank Asbeck)。本报此前已经报道，他是欧委会向中国太阳能面板征收惩罚性关税背后的说客。
光伏中概股之一的晶科能源(JKS.NYSE)内部人士透露，中国的光伏电池和组件在欧盟不乏竞争对手，比如太阳能世界公司，就因为和中国光伏企业直接竞争，比不过中国企业的低价格。事实上，太阳能世界已经陷入财务困境(在2012年三季度后，其总亏损额已超过10亿欧元)。
国别层面的表态也值得玩味。对于欧委会此举，包括德国和英国在内的18个成员国表示反对，法国、意大利以及西班牙则表示支持。一位光伏行业分析师告诉本报记者，欧盟国家支持或反对的态度和该国的产业特性有关，比如法国的核电产业较发达，在光伏方面利益有限，因此支持对中国光伏产品征税。
“我们对与中国发生贸易争端感到担忧，这可能会牵涉到德国其他工业领域。”德国经济部长勒斯勒尔4日批评了欧委会的决定，“因此必须在任何情况下避免与中国产生贸易冲突。”
德国总理默克尔此前也曾表示，德国将尽一切可能避免欧中双方陷入贸易战。
博弈前景
4日，多家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光伏企业逆势上涨，A股上市的中国光伏概念股价格多下挫2%~3%。
阿特斯全球市场总监张含冰对本报表示：“现在股价的上涨，表明投资者对短期光伏企业存在较好的预期，今后怎么样还很难说。”
对于贸易壁垒现时的影响，多家企业表现淡定。
晶科能源一位管理层人士称：“以目前2个月11.8%的税率来看，确实是有影响，但更多的影响应表现在短期囤货方面。”
他分析，各企业6、7月的组件订单早在4、5月就与客户签好了，现在还没有签署订单或仍未找到买家的一批货才可能属于被征收11.8%税率的范围之内。这部分税率的交纳，主要是由供应商负责，“我相信，会有一部分企业把这些产品先交完税并清关，放在欧洲的仓库中。如果47.6%的税率确定，那么这批囤货才是真正赚钱的产品。”
外界更关心的是中欧未来的博弈。
晶科能源上述管理层分析了三个节点：第一是现在11.8%的税率征收阶段，这2个月中欧谈判结果至关重要；第二是8月6日至12月底，这个阶段是裁定前，还会有另一个税率。而从明年1月算起也就是裁定税率，又是第三个节点，因此就看中欧双方之间的这6个月会如何博弈了。
一家光伏企业人士分析，市场的判断有几种观点：维持40%以上的原有税率，也可能情势反转，税率大幅下降，欧盟作出让步。
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3日晚应约同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通电话时表示，中方坚决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和滥用贸易救济措施，坚决维护中国的利益。希望双方通过对话磋商解决贸易争端，而不是打贸易战。贸易战没有赢家。
“目前，中国业界已经做好与欧委会进行价格承诺谈判的准备。”沈丹阳昨天表示，经过双方协商，中欧经贸混委会会议预计于本月中旬在北京举行，届时包括光伏贸易争端的经贸问题都会在会上讨论。
欧盟贸易委员德古赫特也表示：“欧盟委员会将随时准备与中国的光伏产品出口商和相关商会展开讨论，如果双方能够找到妥善解决方案，临时性关税将停止征收。”
德古赫特这位从比利时走出的自由主义律师，自称坚定的“自由贸易”捍卫者，其在欧盟委员会内任期已接近尾声，曾任比利时外长的他却并未想就此结束其政治生涯。比利时当地媒体早已经将这次同中国进行贸易战的举动，早早算到了德古赫特的账上。
民生证券电力及新能源行业首席分析师王海生认为，由于中国政府一直在做很大努力，因此反倾销税率上升到47.6%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中国光伏企业接下来还要面临反补贴税率的裁定。
有消息称，作为“双反”调查的另一只靴子，欧委会已完成对中国光伏产品“反补贴”的调查，或将在7月份推出征税方案。
多位业内人士表示，国内光伏行业已经走出最低谷。欧盟的“双反”可能会延缓这个进程，但不可能让行业回到去年继续下滑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