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关于薯条的战争跨国公司可能集体反击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8月31日 00:29 21世纪经济报道

　　本报记者陈楫宝实习记者齐薇薇北京报道

　　这一次来势凶猛，较量并非势均力敌，而是一边倒。

　　与往常不同，站在弱者位置的不是普通消费者，而是强大的厂商。站在原告席上的，是检察机构，他们以维护法令、保护公众利益的名义，向诸多国际食品商提起“公诉”。

　　双方阵营将围绕200亿美元经济利益和公众潜在的致癌风险展开交锋，同时在传统消费习惯和科学饮食、规则制订和考验规则执行之间进行抉择。

　　一切均缘于小小的薯片、薯条。

　　国际食品商被公诉

　　8月26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总检察长比尔·洛克耶尔(Bill Lockyer)对超过十家的著名连锁快餐店和食品制造商提起诉讼，要求法庭强制它们用警告性标签标明其炸薯条、薯片中致癌物“丙烯酰胺”的含量。

　　这是美国检察机关首次就炸薯条含致癌物问题提起诉讼。

　　据本报记者从国外多方获知，此次被提起公诉的公司包括麦当劳、肯德基、汉堡王、温迪、宝洁、百事集团下属的菲多利休闲食品公司(PepsiCo＇s Frito-Lay Inc.)等。其中百事和宝洁系食品制造商，其产品分别是百事的乐事和宝洁的品客薯片。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总检察长办公室新闻发言人特里萨对本报记者表示，由州总检察长比尔·洛克耶尔签署的有关薯条致癌物警示标志的诉状已经被递交至洛杉矶高级法院。

　　她同时提供的材料表示，“因被告未能在出售包括薯条、冻土豆泥、炸土豆片等产品外包装上标明含有丙烯酰胺，根据美利坚合众国《1986年有关饮水和毒物的强制法令》及《健康和安全25249.6号标准》又称‘65号提案’　的相关规定，要求法院强制商家在出售上述产品前，在外包装上就此向消费者提供明确、负责任的说明。”

　　因此，根据美国的法律，企业必须向公众“清楚而合理地”标明其产品中潜在的危险物质。洛克耶尔在接受海外媒体采访时强调，他并不是鼓动人们不吃炸薯条，因为炸薯条的诱惑“很难拒绝”，但消费者有权知道他们所吃的炸薯条中有超量的致癌物质。

　　起诉状直指丙烯酰胺。他们称，根据已知的科学证明，高含量的丙烯酰胺能使实验动物患生殖系统癌症。1990年起，加州法律将它列入致癌物之列。2002年，瑞典科学家首次证实，土豆等富含淀粉的食物在高温烹炸下会产生过量丙烯酰胺，这使炸薯条和薯片对健康的危害第一次被认识到。但是，大多数美国人仍然酷爱炸薯条、薯片，对这些信息不一定了解。

　　洛克耶尔在起诉书中援引加州环境健康危害评估办公室的数据指出，快餐店的法式炸薯条中丙烯酰胺的含量，平均达到法律要求必须提出警告含量的125倍；而超市中销售的薯片中的丙烯酰胺含量，是警告含量的75倍。

　　世界卫生组织和食品农业组织在2002年的专家会议上曾指出：在先前的实验室动物试验中，数据显示，丙烯酰胺是致癌物质。虽然还未有证据证明该物质会导致人类癌症，但众所周知的是会损害人类神经系统。

　　雪上加霜的是，今年8月份刚刚出版的美国《国际癌症杂志》一篇报道指出，高含量丙烯酰胺有致癌危险。报道称，哈佛大学研究人员以582名女性乳腺癌患者和1569名健康女性为研究对象，对她们的饮食习惯进行了问卷调查，并让她们的母亲回忆调查对象在幼年时期的饮食习惯。结果发现，在幼儿时期常吃炸薯条的女性，成年后患乳腺癌的风险较高，女性在3至5岁时每星期多吃一份炸薯条，成年后患乳腺癌的风险就会增加27%。

　　这项研究的负责人、哈佛大学医学院的卡琳·米歇尔斯对该媒体表示，很多科学研究发现，幼年时期的饮食习惯会影响女性成年后的健康状况。这份报告，将对众多生产含有高含量丙烯酰胺食品的企业造成重大打击。

　　跨国公司集体反击？

　　加州检察机构的公诉很可能会引起厂商集体反击。

　　公诉将直接损害他们的经济利益。炸薯条、薯片等食品市场究竟有多大？目前尚无权威数据。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目前作为休闲食品的一个主力品种，油炸薯片、薯条等加工、生产，已经形成全球性巨大产业。媒体公开报道显示，全球油炸薯片、薯条年销售额已突破200亿美元。

　　因此，他们担心的是，炸薯条加上警告性标签可能起误导作用，消费者会认为只有快餐店制作的炸薯条才含丙烯酰胺，从而摧毁快餐店的油炸薯片、薯条产业。他们理由是，事实上，哪怕消费者自己用高温烹炸制作土豆等食品，也会含有这种物质。

　　集体反击在所难免。在加州，目前出面反击加州检察机构提起公诉的律师，已经取得了温迪、汉堡王、H.J. Heinz Inc.等著名公司和加州当地有名的零售、餐饮企业Assn公司的代理资格。

　　但是，更多的力量尚未集结。目前，只听到一些“零星的枪声”。

　　麦当劳中国在“关于丙烯酰胺的声明”中表示，“所有生产和销售食品的人和场所，无论是在家里自己做饭的人，还是面包房、咖啡店、食品商店、饭馆、球场、沿街的摊贩或高档餐厅，都会无一例外地受到这个议题的影响。”其言外之意则是，家庭烹制、工业生产和餐厅制作的食品都不排除含有丙烯酰胺，并不仅仅快餐店才有。

　　其他厂商如肯德基、宝洁等的表态与麦当劳如出一辙。宝洁美国总部女发言人凯伊·博耶尔声称，“不论在餐馆、家里还是食品工业，丙烯酰胺总是存在于这些食物里。”

　　宝洁所产“品客薯片”已经在中国销售，不过完全依赖进口。宝洁(中国)负责对外事务的张群翔先生表示，此事对国内的销售未产生任何影响，“在没有定论的情况下，我们不会也没有必要单方面按照其要求进行警告标识。对于美国诉讼事件，公司会积极配合调查，完成法律程序。”

　　但是，仅仅因为“在餐馆、家里还是食品工业作业，也有‘丙烯酰胺’”就可以成为逃避注明标识的理由吗？这样的理由似乎并不充分。

　　根据本报记者获得最新消息，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已经介入此事，对食品中的该化学物质进行检测。此举意味着，如果一旦FDA确认油炸的高含量丙烯酰胺的确对人体存有潜在致癌危险，将会祭奠出重典。

　　中国卫生部抢先警告

　　与屡次

食品安全事件中的被动不同，此次中国政府部门抢了先，早在今年4月，卫生部就发布公告警告，淀粉类食品在大于120℃的高温烹调下容易产生丙烯酰胺，可能会危害人体健康。建议公众尽可能避免连续长时间或高温烹饪淀粉类食品，改变以油炸和高脂肪食品为主的饮食习惯，以减少丙烯酰胺的摄入。

　　卫生部在该份报告中也称，动物试验结果显示，丙烯酰胺是一种可能的致癌物。职业接触人群的流行病学观察也发现，长期低剂量接触丙烯酰胺会出现嗜睡、情绪和记忆改变、幻觉和震颤等症状，并伴随手套样感觉、出汗和肌肉无力等末梢神经病。

　　以往

苏丹红、特富龙等多次食品安全事件，均由国外发端，再进入中国，致使国内公众抨击政府部门反应缓慢。

　　这一次，中国政府反应灵敏。

　　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总局质量监督司副司长邬建平对本报记者表示，近年来，食品安全事件和问题层出不穷，启示很多，从最初的稍有风吹草动就引起恐慌、草木皆兵到现在消费者更加理性、情绪更加平和，这说明，一方面政府有关监管部门更加负责，另一方面企业更加灵活应对危机。

　　公共卫生系统在逐步健全监测网络。而该份报告正是出自于此。

　　国家卫生部食品污染物监测网监测结果显示，高温加工的淀粉类食品，如油炸薯片和油炸薯条等食品中丙烯酰胺含量较高，其中薯类油炸食品中丙烯酰胺平均含量高出谷类油炸食品4倍。

　　目前，政府有关部门尚未决定是否要求该类食品做出标识。邬建平副司长对此表示需要进一步研究观测。

　　中国消费者协会投诉部门负责人对本报记者称，“到现在为止未接到关于薯片薯条含致癌物质或者对麦当劳等快餐企业的投诉”，他表示，各国的法律适用不同，卫生标准也不一样，我国的卫生标准还未就这样的细节做出规定。如果有明确或强制性的规定如要求企业标识任何有害物质，在我国才可能上升到违规的高度。

　　监管“丙烯酰胺”

　　目前，包括中国在内，一些国家尚无针对此项物质的安全标准。

　　中国烹饪协会负责人边疆对本报记者说，国家对食品生产企业的卫生标准是有强制性规定的。但对于成品的物质成分，规定没有那么多那么细。而要对每种物质是否安全做出规定，需要做大量的调查研究工作，比如烹饪环境中的各项指标如何界定，是很复杂的问题。

　　这一点——标准细则制订——恰是此案交锋的焦点。美国加州环境和健康危害评估办公室发言人Allan Hirsch也透露，政府机构正准备就该化学物质建立安全标准。对于此次事件，该办公室提出了一些妥协的可能，“有两个办法可能行得通：一个是就何时需要警告标识，由机构制定详细规则。二是如果快餐店和食品公司同意将丙烯酰胺含量降到最低和最可行的水平，他们将免于被要求贴上警告标识。”

　　美国加州检察院新闻发言人特里萨表示，如果胜诉，将与公司就包装上的警告标识尺寸进行讨论。她还强调，检察院并不希望(警告标识)造成恐慌或者被过分夸大，“希望是简单有效的，并且针对每种产品灵活处理”。

　　在本报记者截稿时，肯德基所属的百盛(中国)发来一份声明表示，“如果当地政府修改有关法规，我们会遵照新规定，修改企业标准。与此同时我们会密切关注丙烯酰胺问题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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