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债回购：谁的超级提款机？

《二十一世纪经济报道》：
“资本狂人”国洪起涉嫌诈骗案 涉及金额数十亿

《京华时报》：
嘉利来纷争追踪：“嘉利来大坑”接盘者遭调查

　　国债被他人挪用进行回购的情况其实很常见，出问题的多，问题没暴露出来的更多，国洪起出事就是因为他玩得太大了、太黑了

　　□文/本刊特约记者 梁山

　　当前，在金融证券领域中非法挪用、盗用国债回购资金的违法犯罪现象非常突出，大案、要案频发，金额动辄上亿甚至几十亿元，社会影响很大。与其他刑事犯罪相比，金融领域中的违法犯罪现象社会危害性尤为突出，已经严重威胁到我国的金融稳定。

　　不久前，爱建股份公司原董事、副总经理刘顺新因涉嫌经济犯罪，已经被司法机关依法审查，怀疑其涉嫌拆借约20亿元资金炒作港股，而其中有相当部分资金来自挪用国债回购资金。今年1月，南方证券接管组宣称“停止一切对外投资业务”，包括国债回购业务的决定，更加速了南方证券历史遗留问题的激化与曝光。

　　据悉，除透支50亿上交所国债外，南方证券尚欠深交所近40亿国债回购资金。成立不到三年就被撤销的新华证券，其实际控制人杨彪目前也已经失踪。新华证券不过是一个注册资本金才2个亿的经纪类券商，它哪里来的这么多资金来扛下那些问题股，而自己中饱私囊？答案就是违规挪用客户保证金、国债回购资金和委托理财资金。而《法人》披露的国洪起案更是国债回购领域中一起非常严重的典型案件。国洪起凭借着长期编织的一张大网，利用广证公司在国债回购业务上存在的管理漏洞，不仅挪走广东证券公司近二十个亿的国有资产，还为了掩盖他们的犯罪行为，大量篡改电脑交易记录并伪造大量其他证据，制造混乱。有业内人士认为，国债被他人挪用进行回购的情况其实很常见，出问题的多，问题没暴露出来的更多，国洪起出事就是因为他玩得太大了、太黑了。

　　当然，有人敢这么干还是反映出管理和制度层面上有问题。一份调查资料显示，2002年就有32家证券公司内控管理存在重大缺陷，证券界的“营业部风险”已经愈来愈严重，在最近被关闭或撤销的证券公司里，鞍山证券、大连证券违规发行柜台债券、富友证券挪用客户39亿国债回购资金、佳木斯证券挪用了客户保证金等。

　　对于国债回购中出现的问题，监管部门显然有所察觉，也曾经三令五申予以警戒，但始终效果不甚理想。这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证券公司内控机制不完善，总部对营业部监管不严。营业部一些风险的形成往往是知情员工或者营业部老总为了个人的私利，无视公司制度，或者钻制度的空子，在巨额利润的诱惑下铤而走险。更深入地分析起来，在于交易所国债市场存在一个制度方面的漏洞——席位清算制。在这种制度下，一家证券公司在交易所的每个席位都对应多家营业部及不同的账户。交易时，证券公司向交易所汇报的并非每个单独账户的申报情况，而是汇总全部账户后的数据。这样，以证券公司总体进行监控和清算时，下面的每个个体情况就无从知晓。如果有的账户没有国债或券量不足，同时别的账户正好有闲置的国债，就可能成交而不被察觉。这为挪用他人国债进行回购留下了口子。

　　假设某账户只有1000万元国债，但是只要有人与内部操盘人员私下勾结，在键盘上敲上一个0，1000万就瞬间变成了1个亿；然后卖出这笔国债券，从而套走资金。

　　那么，这虚增的9000万从何而来呢？从其他拥有闲置国债的账户挪用过来的，挪用了总会留下窟窿，操盘人员总能在大量的债券交易和账户之间找到下家，拆东墙补西墙，玩数字游戏。只要向交易所汇报的所有账户的汇总数据不出错就可以，个体账户之间情况如何，无人知晓，也无人监管。

　　再以广东证券公司西华路营业部发生的案件为例。根据广证公司的内部稽查资料，西华路营业部共有十余家开户账户存在虚增国债、卷走资金的情况。基本情况详见下列表格——

　　以上表格有相当部分账户与国洪起关联紧密。这里重点分析泰怡轩账户的有关情况。国债回购应当是先有券才能作回购，不会出现虚存数。但是泰怡轩在2002年4月22日至7月29日，分55笔在该账户上凭空存入标准券17多亿；有4笔由9999号操作员存入，其余均为0002号操作员存入。这两名操作员又将虚存的债券用于国债回购，共取走资金37.339亿元,而该户存入资金有21.858亿元,净提走资金15.481亿元。该户委托代理人是国洪起。

　　由此可见，目前的国债回购市场简直就成了某些人的超级提款机。

　　针对这些问题，专家建议，首先要强化制度建设：

　　1、券商要规范营业部，首先应规范总部。可考虑不在营业部层面，或者不以营业部为主体开展相关的非经纪业务，对委托理财等相关业务进行严格监控，统一由总部相关部门实施。其实，监管到国债的每个子账户不是难事，股票账户就能办得到，债券从技术方面不存在障碍。

　　2、完善总部和营业部之间的沟通机制。通过管理结构设置降低分支机构风险。通过管理结构和权限的设置降低营业部等分支机构的风险。例如“法人授权制度”，对各营业部、相关业务部门严格实行权限设置。

　　3、考虑引进首席风险管理人(CRO)制度。CRO在国外的金融机构的位置很重要，可以时时为公司的发展导航，可以将发展过程中的风险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现在券商管理中的权力失衡、监督失效都可以因为CRO的存在而有所改善。

　　另外，还要在观念和认识上要有一个突破，不能总是慢慢消化，渐进改良。“水至清则无鱼”这是证券界许多人的口头禅。为了搞活经营，从上到下对违规操作常常睁只眼闭只眼，因为在实际情况下，很多违规违法操作由于资金最终及时得到归还，或者挪用方采取借新还旧等方式保证资金链，要么没有被发现，要么被内部消化掉。另一方面，司法部门又对这一块比较陌生，惩治力度不够，在遭遇查办阻力时更是如此。

　　显然，我们不能由于当前违规操作较为普遍和严重，监管部门的三令五申就可以打折扣，司法机关就要向金融犯罪作某些姑息。面对其社会危害性如此严重的金融犯罪行为，应当说，眼下到了出重拳、动真格去治理和规范国债回购市场的时候了。

　　与国洪起相关的部分案件：

　　1，截至发稿时，《法人》又获悉江苏省公安厅两名侦查人员赴广东证券公司，查询“犯罪嫌疑人北京赛克赛思科技有限公司国洪起、国洪新的存款/汇款情况”。国洪起又有什么新麻烦目前尚不得知。

　　2，新都酒店股权之争：2003年6月27日，香港建辉投资公司与其他股东联手，成功狙击第一大股东深圳瀚明投资有限公司，及其一致行动人深圳市卢堡工贸有限公司进入董事会。国洪起就是香港建辉投资公司的董事。知情人士坦言，新都股权争夺其实就是对新都酒店管理权和领导权的争夺。目前新都酒店的董事长由第二大股东香港建辉投资有限公司的代表出任，总经理由第五大股东香港桂江企业有限公司的代表出任。

　　3，华融资产管理公司与香港海明洋行(国洪起为董事)之间对中创公司股权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