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趋势
资源型城市,一个令城市“又爱又恨”的标签。它可以是推动城市崛起的“天赋”,也可以是拖累城市发展的“诅咒”。
大庆、鹤岗、榆林、克拉玛依、鞍山、包头……这些并非省会或一、二线城市的地方,在全国同样享有一定知名度。让他们走向聚光灯下的,正是石油、煤炭、钢铁等与自然资源有关的产品。如今,这些城市或继续依赖既有资源发展,或由于资源枯竭陷入衰退,或成功转型继续成长。
一个值得注意的趋势是,新能源、新材料等新兴产业快速发展,正在重新塑造资源型城市格局。
近日,工信部公示2024年先进制造业集群竞赛胜出集群名单,共有35个集群胜出。其中,不少集群依托自然资源优势,落在西部地区三、四线甚至五线城市。
“新资源”和新产业,正在主导资源型城市的新故事。
“新资源”
《流浪到鹤岗,我五万块买了套房》,四年前,一篇关于鹤岗低房价的报道将这座东北城市再次带入大众视野。
鹤岗拥有丰富的煤炭储藏,100年前,鹤岗就已经开始发展煤炭产业。作为黑龙江“四大煤城”之一,鹤岗依靠煤炭迅速发展,矿务局员工数量最高时占全市人口的1/3。但随着煤炭逐步枯竭,鹤岗的资源优势不再,发展进入瓶颈期。2013年,国务院在给资源型城市分类时,鹤岗被列为衰退型城市。
包头同样依靠煤炭与铁矿石成为传统资源型城市,被称为“草原钢城”,但它与鹤岗走向了不同的路。
包头不仅拥有煤炭等资源,其稀土储藏量在全世界范围也排在前列,2013年被国务院列为稀土矿后备基地。随着永磁材料的需求不断上涨,包头稀土产业逐渐壮大成型。
2024年11月,工信部公布新一批35个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包头稀土新材料集群入选,成为内蒙古三个国家级先进制造业集群之一。
透过这份名单,我们看到了更多依靠“新资源”发展的城市,这些资源为各个城市创建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提供了基础。
2024年胜出的35个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中,还包括:
金白兰武有色金属集群(金昌、白银、兰州、武威);郑南商许超硬材料集群(郑州、南阳、商丘、许昌);鹰饶抚昌铜基新材料集群(鹰潭、上饶、抚州、南昌);乌昌石光伏集群(乌鲁木齐、昌吉、石河子);滇中稀贵金属集群(昆明、曲靖、楚雄、红河)。
甘肃金昌矿产资源得天独厚,镍储量世界第三、亚洲第一,铂、钯、锇等稀贵金属储量居全国之首;云南的锡、铂族金属、铍、铟、铊、镉查明资源量居全国第1位,铜、铅、铱、铑、银、钪查明资源储量居全国第2位;超硬材料产业两大主力原料金刚石和立方氮化硼,河南省的产量分别占全国的80%和95%。
在胡润研究院发布的《2024全球独角兽榜》中,同样呈现出相似的趋势。不少城市依托“新资源”培育出一批高科技独角兽企业,例如德尔科技、宇泽新能源、一道新能源、融通高科等。
德尔科技落地龙岩市上杭县,主要是看中了当地的金铜资源优势。德尔科技主要生产含氟新材料,产品包括半导体、光纤、电池等。而龙岩是一座山地城市,矿产资源丰富,已开发了百余个矿点,金、银、铜、铁矿、锰矿是主要资源。
宇泽新能源总部位于云南楚雄,与云南丰富的有色金属资源有关。衢州作为全球最大的钴材料产业基地,吸引了众多锂电材料企业,其中包括独角兽企业一道新能源。
位于黄石的融通高科主要生产磷酸铁锂、磷酸锰铁锂等电池相关的产品,黄石当地富有铜和铁,距离不远的江西有锂和磷,原材料获取方便。
新产业
通过观察不难发现,“新资源”导向的新产业,大多集中在新能源和新材料两个行业,这些城市也凭借新型产业实现经济快速发展。
一个典型例子是甘肃金昌。
过去,金昌与许多资源型城市一样,面临产业结构单一、链条短、集群化水平低等问题。近年来,金昌逐步打造镍铜钴新材料产业创新聚集区,计划建成有色金属新材料、新能源和新能源电池2个千亿级产业。
位于金昌的金川集团是世界500强企业,其30%的镍、60%的钴用于生产动力电池材料,70%的银、30%的铂族金属和45%的铜实现深加工,成为新材料系列产品。以金昌为主导的金白兰武有色金属集群,成为今年胜出的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
金昌最近几年GDP增速很高,2023年增速为11.5%,今年前三季度更是达到19.3%。《甘肃日报》报道称,金昌前三季度的GDP增速是全国第一。
包头则是再生型资源城市转型的代表,从“草原钢城”变身为“稀土之都”,这背后是新能源产业的发展。新能源汽车和风力发电的电机均需要永磁材料,而永磁材料制造又需要稀土,包头由此站上风口,大力发展永磁等稀土新材料和下游应用产业,新兴产业集群快速成长。
今年前三季度,包头稀土工业增加值增速达29%。就在12月4日,包头市英思特稀磁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在创业板上市,此前包头的北方稀土也已上市,而在包头拟上市的25家企业中,还有9家稀土企业。
据包头市发展改革委公布的数据,今年以来,包头市稀土领域共实施重点项目54个,上半年已竣工投产11个。包头希望年内稀土产业产值突破1000亿元,并计划打造全国最大的稀土新材料基地和全球领先的稀土应用基地。
云南依托滇中稀贵金属集群,将新材料列为重点发展产业。目前,云南新材料已经形成以稀贵金属、钛基、锡基、新能源电池为主体,稀土、化工等其他新材料联动发展的产业格局,产值由2021年的约600亿元增长到2023年的近1000亿元。
江西宜春凭借丰富的锂矿资源,成为重要的动力电池生产基地。青海凭借丰富的盐湖资源,打造了“盐湖巨无霸”中国盐湖集团,锂电产业是重要的业务板块。
新格局
2013年,国务院印发《全国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规划》,确定了全国262个资源型城市名单,其中包括成长型城市31个、成熟型城市141个、衰退型城市67个、再生型城市23个,当时考虑在内的资源主要是原煤、原油、铁矿石、木材等。
这些城市中,几乎没有一、二线大城市,基本都是三、四、五线城市。毫无疑问,大城市的综合竞争力更强,规模相对较小的城市难以与之抗衡,但“老天爷赏饭吃”是个例外,资源型城市就是如此。
国务院在上述规划中称,“‘一五’时期156个国家重点建设项目中,有53个布局在资源型城市,占总投资额的近50%,为建立我国独立完整的工业体系、促进国民经济发展作出了历史性的贡献”。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传统资源优势不再,煤炭、石油、钢铁等产业被刻下“落后”的标签,这些资源型城市逐渐失去光环。
但与此同时,新能源和新材料产业蓬勃发展,为资源型城市提供了新的发展机遇,特别是本身竞争力不是很强的三、四、五线城市。
2022年工信部公布的45个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主要分布在一二线城市,几乎没有西部三、四线城市。而今年新增的35个集群中,不少集群依托自然资源优势,落在西部地区三、四线甚至五线城市。
通常更容易出现在一、二线城市的新兴大公司(独角兽企业),同样在三、四线城市越来越多,不少还是位于县城区域。
根据胡润研究院最近几年的报告,2022年,中国三、四线城市只有5家独角兽,总市值1212亿元;2023年,三、四线城市独角兽企业数量上涨至9家,总市值1528亿元;到了2024年,进一步上涨至15家,总市值涨至2237亿元。
如前文所述,这些独角兽企业落地三、四线城市,不少是因为当地的自然资源优势。
“我国资源型城市转型发展取得阶段性成果。”国家发改委相关负责人今年9月介绍,262个资源型城市已有超过21万户矿区居民实现避险搬迁;200多万亩采煤沉陷区受损土地得到有效治理;2023年,资源枯竭城市人均地区生产总值跃升至6.5万元,第三产业增加值占比提升到46.8%。
而对于找到了“新资源”的城市,并非可以高枕无忧。自然资源终有被耗尽的一天,如何谋定未来、长远发展,是这些城市需要提前思考的问题。
文字 | 唐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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