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大厂“养蛊”

从聚焦基本盘，到缩减工作室层级、调整架构，都昭示着寸步不让、狂奔突进时代的已然远去。

自“派对大战”热战消停之后，无论是吞下败局的腾讯，还是守住胜利的网易，对彼此的攻击性似乎都有所放缓。近期，腾讯网易时隔一天，相继交出了新一季财报。财报显示，2024年第三季度，腾讯国际市场游戏营收145亿元，同比增长9%；国内市场游戏营收为373亿元，同比增长14%。同一时期，网易游戏及相关增值服务营收209亿元，同比下滑4.2%。随着游戏行业走向纵深，气盛的巨头们，亦颇为难得的开始反思——从聚焦基本盘，到缩减工作室层级、调整架构，都昭示着寸步不让、狂奔突进时代的已然远去。而守势之下，在自身优势赛道里“养蛊”，则似乎成为了腾讯、网易共同的打法。游戏大厂“养蛊”

纵观腾讯游戏的过往，赛马逻辑始终贯穿其中。尽管在版号政策出台后，“马群”数量、试错空间被不断拉低，但内部竞争依然激烈。近期，由天美工作室群琳琅天上团队开发的《三角洲行动》，可谓响彻国内FPS市场，以至于同期推出的“FPS金字招牌”《使命召唤》系列新作在国内讨论度式微，黯然失色。最近两年间，从Riot Games的《无畏契约》（《Valorant》国服）上线，到魔方工作室端出《暗区突围》，再到现如今《三角洲行动》上桌，腾讯游戏在FPS赛道力作频出。财报显示，2024年第三季度，腾讯《VALORANT》游戏流水同比增长超30%，而其国服《无畏契约》则创下季均日活跃账户数新高。顺网科技数据显示，今年10月，《无畏契约》在国内网吧游戏热力榜中排名第二，仅次于老大哥《英雄联盟》。《三角洲行动》，则以突破2500万的首周注册用户数，成为腾讯在FPS赛道的另一枚重要棋子。叠加《和平精英》《穿越火线》等老牌产品，腾讯基本已实现了5V5战术竞技、休闲娱乐、类塔科夫、大战场等主流FPS玩法的全方位覆盖。可以说，在《守望先锋》《PUBG》《APEX》》等旧爆款老态尽显的背景下，国内FPS市场留给腾讯游戏的对手已经不多了。竞争对手《COD21》虽有XGP加持，从付费变为“免费游戏”，但好评集中于丧尸模式与战役模式，多人体验较差，在国内亦没有泛起太大的波澜。腾讯全面围剿FPS赛道的同时，网易亦在加码优势赛道。例如在MMORPG领域，尽管《逆水寒》已牢牢扎根玩家心中，但网易还是在今年，端出了所谓历时6年、投入高达10亿元打造的《射雕英雄传》，试图进一步强化在武侠MMORPG市场的统治地位。此外，网易在CCG品类亦有着《阴阳师：百闻牌》《游戏王：决斗链接》等诸多棋子。今年上半年，网易同暴雪冰释前嫌，暴雪吸金能力最强的《炉石传说》国服宣布回归，为此，网易难得发放巨额福利——将国服2023年全部错过的卡牌悉数赠送。但颇为诡谲的是，《炉石传说》回归的同时，网易亦试图将其制作人Ben Brode的新游《漫威终极逆转》引入国内，颇有“养蛊”的意味。如果说，赛马逻辑是看谁跑得快，从而将资源倾斜，那么“养蛊”则是让多款精品游戏互相缠斗，在特定赛道上实现品类垄断。马晓轶曾表示，看好一个品类，相信这群用户和玩法一直在，也相信自己的实力，那继续做下去，你就能赢。相较于传统的单点发力，在某个细分类型赛道上实现多产品重叠，能在一定程度上锁定玩家在特定赛道内的流动路径，避免玩家离开自身生态。而内部竞争亦在无形中推动了产品的不断优化，从而确保游戏品质、竞争力的不断刷新。不过，“养蛊”模式并非没有代价。例如，《无畏契约》的5v5高压对抗一度吸引了大量FPS玩家，但随着《三角洲行动》的推出，大量不想“坐牢”，寻求轻松爽感的玩家转向了这款新品。同样主打“搜打撤”的《暗区突围》，则同《三角洲行动》的“摸金模式”重合度更高，因此《三角洲行动》上线之后，《暗区突围》活动频出，策划也变得“听劝”了许多。这意味着，腾讯、网易扩大单一品类市场覆盖面的同时，多款同类产品之间的竞争势必也将稀释单一产品的用户黏性——用户的分流愈发明显，资源的内部争夺也日益激烈。几家欢喜几家愁虽加码优势赛道的思路一致，但腾讯与网易现阶段成效却有着一定差异。腾讯《无畏契约》虽发布之初热度平平，但随着其逐渐成长，基本已经完成了复刻《Valorant》在海外市场热度的使命。而对《暗区突围》《三角洲行动》等已在国内取得优势身位的游戏而言，除了“长青”，亦有着更深远的目的。据悉，《三角洲行动》将于今年12月开始PC全球公测，能否在全球市场上赢得一席之地，或将成为检验腾讯FPS成绩的另一重大考。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年初赢得“派对大战”的网易，在确立品类优势方面的处境却略显尴尬。以前述满载网易雄心壮志的《射雕英雄传》为例，这款网易所期望的“扛鼎之作”上线之后，口碑、成绩双双扑街，同索尼《星鸣特攻》一道成为了今年游戏圈的“笑话”。年中的财报会议上，丁磊亦对《射雕英雄传》点名批评，项目负责人与核心成员则被调换。在一位业内人士看来，《射雕英雄传》的失败，是“理想化”与“过度创新”的典型案例，“情怀有余而技术不足”。以时间机制为例，网易原本试图通过“NPC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设定来增加游戏的代入感，却忽略了大多数玩家的日常游戏节奏、时间，得了动森病，却没动森命——玩家结束一天工作，上线享受游戏，却发现NPC已经睡觉，导致任务流程难以推进。后来在听取玩家反馈后，《射雕英雄传》将其调整为每日多轮循环的时间机制，可惜类似这样的“理想化”设计却充斥游戏各个方面——诗词歌赋、文化表达等方面相当用心，但核心玩法、内容却乏善可陈，以至于被玩家社区调侃“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尽管经历了回炉重做，但并不是所有游戏都能有《最终幻想14》的运气与实力。截至目前，经历“大改”的《射雕英雄传》2.0却依然未能匹配当初的期望，仍然在精雕细琢那个壳子，甚至有玩家将其视作了“游戏圈向佐”——越努力越好笑。而或许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另一款备受期待的《燕云十六声》亦宣布跳票，从原计划的今年7月，推迟至12月底上线，而手游则将略晚于PC版发布。同走“养蛊”之路的腾讯与网易，围剿特定品类赛道的成效却大相径庭，这背后除却游戏产品本身的问题以外，亦有着不同品类特性、玩家迁移成本等因素的作用。以腾讯重注的FPS游戏为例，尽管不同FPS游戏对玩家定位、跟枪等瞄准能力各有侧重。总体而言，基于类似的操作逻辑，FPS玩家对游戏机制、操作习惯的适应门槛较低，从一款游戏转移到另一款游戏相对平滑，无需付出太多迁移成本。因此，FPS玩家普遍多修数款游戏，体验不同玩法。而网易占领的MMORPG赛道，则与强调玩法和对抗的全然不同。MMORPG游戏更为看重角色的成长，玩家在游戏中不断积累的装备、关系和成就，使得其沉浸其中，往往不愿轻易放弃。同样，CCG游戏仰仗“收藏”这一人类原始的乐趣，叠加卡牌对战玩法差异所带来的较高的学习成本，亦使玩家沉没成本较高，不愿轻易换游。此外，MMORPG游戏有着厚重的“江湖味”——玩家在这些游戏中投入的，除却时间和金钱，还有同江湖、朋友的羁绊，而这也让游戏的迁移成本加大。因此，同为坚守基本盘的路径，但就目前而言，盘踞在FPS赛道的腾讯，与重注MMORPG、CCG游戏的网易，悲喜却并不相通。猪鹅步入冷战时代？年初的“派对大战”打得多么激烈，眼下鹅厂、猪厂的固守就有多么审慎。以腾讯为例，从去年末到今年年初，《幻兽帕鲁》一度爆火，成为一款现象级游戏，对此，腾讯光子工作室专门立项，试图复刻成功经验。不过，随着《元梦之星》大力未出奇迹，叠加《幻兽帕鲁》开发商Pocketpair被任天堂一纸诉状告上法庭，腾讯项目团队亦遭到了“优化”。这意味着，纵使是腾讯，也不再对“热点”紧咬不放。而网易，似乎则也在腾讯的优势赛道上，避其锋芒。以网易《七日世界》《代号56》《萤火突击》，以及《漫威争锋》等游戏为例，虽均定位为射击游戏，但却是TPS（第三人称射击游戏），而非腾讯盘踞的FPS。而今年10月，网易“对标”《无畏契约》的《天启行动》，上线仅45天便宣布停运。在此之前，其曾因玩法、元素的高度相似，被玩家语境广泛嘲笑，而该作海外版《Hyper Front》，则曾被开发《无畏契约》的Riot Games起诉，并在去年宣布停运——在《无畏契约》手游正在内测的时间节点，既不占情，又不占理的《天启行动》，停运不失为合理的选择。因此，虽仍有着诸如腾讯《星之破晓》、网易《FragPunk》这类暗流在涌动，但相较于“吃鸡大战”、“派对大战”的白热化局面，当下腾讯、网易针锋相对的态势已缓和许多。这意味着，直至下一个现象级热点出现之前，在各自既定优势轨道上保持应有的默契，或许将成为眼下腾讯、网易的新竞争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