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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新经纬5月6日电 （王玉玲）4月29日晚间，科华生物发布公告称，由于该公司对控股子公司天隆公司暂时失控，导致2021年度财务报表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也因此，科华生物被深交所实施退市风险警示。
5月6日，科华生物复牌后变更为*ST 科华，一字跌停。
据公告，风波缘起作为科华生物子公司的天隆公司（西安天隆科技有限公司和苏州天隆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西安天隆”和“苏州天隆”，合称“天隆公司”）管理层拒绝配合公司年审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工作，导致天隆公司2021年度财务会计报告审计工作无法正常开展。
北京中医药大学法律系邓勇教授分析称，科华生物能否“摘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与天隆公司的纠纷结果。
上海交大高级金融学院MBA导师、洪大教育创始人洪榕向中新经纬指出，科华生物退市的可能性比较小，变ST算利空出尽，38%股权纠纷估计只能司法解决。同时，价格估计很难谈拢，放弃天隆公司股权的可能性大。
“蛇”变“大象”
回溯整个事件，源于科华生物对天隆公司的一场收购。
2018年6月，科华生物与天隆公司创始股东签订了《投资协议书》，将分两步走收购天隆公司股权。
第一步，分为两次交割，科华生物共出资5.54亿元，收购天隆公司62%股权，资金来源为银行并购贷款和自有资金。
第二步，在交割完成后，双方约定将于2021年处理剩余38%股份，分为两种方案，第一，按照12亿元或天隆公司2020年度扣非后净利润30倍进行收购，也可由天隆公司其他股东提出要求，按照9亿元或天隆公司2020年度扣非后净利润25倍进行收购，两种方案以孰高为准。
中新经纬注意到，根据投资协议，虽然未公布扣非后净利润，但天隆公司彼时仍“资不抵债”，2017年营业收入为1.24亿元，净亏损0.12亿元，2018年第一季度营业收入为0.3亿元，净亏损350.23万元。
对于此收购协议，邓勇分析表示，收购协议中“第二步”的安排体现了双方的博弈和妥协。原天隆公司的股东采取了私募基金机构常用的“估值调整机制”来保障自身的利益，说明在协议签订之时，双方对第一次股权交割之后天隆公司的发展前景都较有信心；其次，双方拟定的30倍或25倍的“模拟市盈率”，也说明双方对天隆公司的定位依然倾向“成长期型企业”而非“成熟型企业”。
邓勇认为，很难从协议内容上直接分析出对哪一方更有利，但单从条款的法律效果上来看，实际上在合同中天隆公司要占有一定的优势。在该投资协议中，科华生物也释放出诚意，一方面，科华生物对天隆董事会进行改组，其中科华生物委任四名董事，另三名董事为天隆公司少数股东彭年才、李明、苗保刚，并聘请天隆科技CEO李明加入科华高管团队，担任科华生物副总裁，统一负责分子诊断临床业务。
另一方面，科华生物将原有分子诊断事业部在研发、销售等业务领域与天隆公司开展整合协同，对在研产品进行梳理，对部分方向重合或相近的在研产品进行了终止并核销。
而天隆公司加入科华生物后，据科华生物2018年年报，西安天隆与苏州天隆扭亏为盈，共贡献净利润2912.92万元。
疫情爆发后，西安天隆推出新冠病毒核酸检测整体解决方案，由此推动2020年西安天隆营业收入、净利润飙升至20.79亿元和10.86亿元。
由此，若科华生物要以原计划完成股权收购，已经从“蛇”成为“大象”的天隆公司整体估值将以2020年度经审计的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的25倍为标准，股权价款将超过百亿。
为什么科华生物要在未收购全部股权的情况下，作为大股东，却要将核酸业务全部放置在西安天隆？此前是否做过风险预案？暂未知晓，但可以明确的是，这为“母子反目”埋下了导火索。
母子反目
2021年7月13日，天隆公司股东向上海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提出仲裁申请并获受理，要求科华生物支付其天隆公司剩余38%股权价款105.04亿元、违约金10.5亿元及延迟付款违约金。并表示，如上述仲裁请求未获支持，则天隆公司股东有权分别以4.29亿元及0.33亿元回购科华生物持有的西安天隆和苏州天隆62%的股权。
天隆公司还打出“组合拳”，一方面要求科华生物支付股权价款，拒绝配合审计；另一方面，天隆公司通过诉讼官司，冻结了科华生物62%股权对应的财权和人事权，即股权转让、财产分配和人事管理权。
科华生物在2021年年报中表示，于2021年7月30日收到西安市未央区人民法院作出的（2021）陕0112财保546号《民事裁定书》裁定，查封科华生物在天隆公司持有的62%的股权，期限为三年，由此，科华生物在公告中表示，公司对天隆公司的管理控制无法得到天隆公司管理层的执行。公司已暂时失去对控股子公司西安天隆和苏州天隆的控制。
科华生物申诉认为，西安天隆业绩的增长情况已超出了各方在订立《投资协议书》时正常可预见及可预测的范围，希望能够重新商议收购价格。同时，针对天隆公司少数股东的仲裁申请，科华生物表示，天隆公司2020年度收入和利润的爆发式增长构成法律规定的“情势变更”情形。由此，在上述情形下，科华生物认为自身依法有权要求重新协商，以变更或者解除“进一步投资”交易条款。
4月25日，科华生物发布公告称，分别向西安市未央区人民法院和苏州工业园区人民法院提起股东知情权之诉。目前，双方仍在诉讼进行中。
那么，第一，天隆公司拒绝配合审计行为是否违背股东知情权？第二，双方最有可能走向哪种解决方案？
邓勇指出，与其说“为什么天隆要拒绝配合审计”，不如问“天隆有没有权利拒绝审计”。“从现有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是因为天隆公司的章程并未赋予大股东直接对公司进行审计的权利，这意味着司法途径以外，科华公司要进行审计只能通过股东会决议或者董事会决议进行。在科华生物对深交所的复函当中，天隆公司配合科华生物进行审计的前提是经过天隆公司少数股东的同意，因此从《公司法》来看，天隆有权拒绝配合审计。”邓勇说道。
至于“投资者知情权”的问题，邓勇表示，现行《公司法》仅规定股东有权查阅、复制财务会计报告与查阅公司会计账簿，而并未赋予股东发起审计的权利，因此可以预料到的是，在科华生物提起的知情权诉讼当中，天隆公司、第三人将以此作为抗辩理由，主张“投资者知情权”的范围不包括对公司进行审计。
对于双方可能的结果，邓勇分析认为与“适用情势变更”的诉求能否得到支持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法院认定构成情势变更，那么双方很可能以一个相对合理的价格继续履行收购协议；但如果法院并不认为属于情势变更，那么就涉及如何处理合同“履行不能”的问题，有可能科华生物需要被迫交出其62%的股份，以拿回5.54亿元的方式退出天隆公司，也有可能科华生物能够保有其62%的股份，但丧失对剩下38%股份的收购权。当然，考虑到先前的合作基础，双方也可能通过其他方式达成调解。
最后，根据科华生物2021年年报，公司账面总资产为52.77亿元，不足以支付105.04亿元的股权价款。如果科华生物想要以原计划完成收购，邓勇表示，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多数类似情况的公司会选择“约定式定向增发”的方式进行融资以规避后续股票无人认购的风险。
“非标意见”数量攀升
科华生物一案仍待进一步的结果公布，中新经纬将继续追踪。
此外，中新经纬注意到，近年来企业发布年报被审计机构出具“非标意见”的上市公司数量逐年攀升。据媒体报道，截至2022年4月30日，A股公司中有246家公司被出具了非标意见。其中42家公司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1家被出具否定意见，106家被出具带强调事项段的无保留意见，97家被出具保留意见。
为何非标意见逐年增长？邓勇分析表示，第一，新《证券法》对财务造假行为的打击力度更大，并且压实了中介机构的法律义务，审计机构出现重大责任风险所面临的处罚将十分严厉，这使得审计机构的态度更为审慎。
第二，沪深证券交易所都发布了更为严格的退市标准和更为细化的财务类退市指标，这也使得上市公司面临着更高的监管要求。第三，疫情局势下部分企业的经营确实遇到困难。第四，目前司法上保护交易稳定性、尊重意思自治的倾向，商业创新可能会更为大胆，这也意味着更多“不确定事项”。
“总之，‘非标意见’数量攀升一方面说明监管部门确实加大了监管的力度，另一方面也说明目前有很多企业确实仍然存在让审计机构‘不放心’的事项。在此也要建议经营者提高合规意识、投资者提高风险防范意识，有序参与股票市场运行。”邓勇说道。
责任编辑：彭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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