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Facebook的脸面，Meta CEO马克·扎克伯格已经在聚光灯下20年。一路走来，他通过收购Instagram、WhatsApp等来扩展业务，同时也在不断应对关于其不断扩大的帝国对社会、政治和商业影响的批评。不过，最近扎克伯格似乎在重新塑造自己和他的公司。Meta公司最新的举措是大力推动开源AI，这与像OpenAI和谷歌这样的闭源竞争对手形成了鲜明对比。扎克伯格预测，公司最新的AI模型将对科技、商业，甚至是世界的进步产生深远影响。
彭博TV：你已经考虑AI开源问题很久了。
扎克伯格：这是科技行业的一个重要部分。如果没有开源，我不可能在宿舍里创建Facebook的早期版本。作为学生，我没有很多资本，可以说有一种黑客心态。利用现有代码，做你需要的东西，这样成本更低，所以才可以在宿舍里开启项目。
Meta已经提倡开源有一段时间了，并且对我们来说，这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方式。回溯到我们设计服务器和数据中心的时候，就有一个叫做开放计算项目的计划，这个计划为行业标准化了许多基础设施，我认为这也会在AI领域发生。
你通过开源AI来确立自己的立场，试图为未来建立AI的基础设施。这是不是一种战略性地控制或掌握下一波技术浪潮的方式？
我们在过去的10到15年里，很多成长都是通过手机平台来实现的，而这些平台是由竞争对手控制的。当你构建一些你认为会很好的产品时，结果却被苹果拒绝。因为他们把我们当作竞争对手，这种经历令人沮丧。现在我们公司足够大，我已经决定要为下一代技术构建并掌控更多的平台。AI是其中一个关键，而增强现实和虚拟现实是另一个关键。这是我们能够控制自己命运的方式，确保我们在领先的AI领域中占据一席之地，并通过分享来增强这一生态系统。
你正在继续改进Meta的AI，将其应用于所有产品中，同时也作为一个独立的聊天机器人推出。为什么我们应该选择Meta的AI，而不是ChatGPT？
在很多方面我们的AI做得更好。比如我们新推出的一个功能是可以实时生成图像，我经常和我的女儿们一起用这个功能。当你在输入查询时，它会随着你敲击键盘生成图像，这真的很酷。我的目标是到年底让Meta AI成为世界上最常用的AI助手，我认为我们基本上在朝着这个方向前进。现在已经有数亿人在使用它了，我认为我们会在年底前达到目标。
新发布的LLaMA 3.1是一个包含大大小小模型的系列，其中包括有史以来最大的开源模型——45亿参数。这个进步能带来什么好处？
因为它是开源的，人们主要会用它作为老师来训练更小的模型，应用于不同领域。想想所有的初创公司、企业，甚至政府，他们可能都需要在某种程度上为自己的需求定制模型，而这是很难通过封闭的系统来实现的，无论是OpenAI还是Google的Gemini。我们的核心理念之一就是我们不相信会有一个统治所有的AI。我们的愿景是将会有数百万甚至数十亿个不同的模型存在。
不是一个神，而是许多神？可以这样理解吗？
我不认为它们会是神，但我认为如果一个组织认为自己要创造一个超级智能，那确实有点像在创造一个神。我觉得这是一个错误的看法，也很不吸引人。我们平台上有近两亿创作者，他们都在努力建立自己的社区。人们希望与他们互动，但没有足够的时间。我希望每个创作者都能轻松训练出一个AI版本的自己，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来设计这个AI，就像一个艺术作品一样。允许他们的社区与他们互动，同时也让他们控制这种互动的方式。我认为这会很棒，最终会有数百万，甚至数亿这样的AI存在。
让我们深入探讨更广泛的策略，这一切将如何运作？未来我们会有AI生成的网红、AI生成的标题和头像之间的对话吗？你想创建第一个由AI生成的社交网络吗？
我认为这会是其中的一部分。今天人们使用Meta AI一个原因就是，模拟他们即将面对的困难社交互动。无论是在职业环境中，比如你想向经理要求加薪；还是在个人生活中，比如和女朋友或朋友进行艰难的对话。这是一个社交工具，没有偏见，AI不会对你提出的问题进行社会性评价。
但你有什么证据表明人们想要生活在虚拟世界中，并通过头像社交，或者说这对我们真的有益吗？
我认为人们确实想要相互联系。实际上，我认为所有其他东西都是噪音，所有的技术都让这种连接变得越来越好。当我创建Facebook时，大家主要是基于文字的交流。随后智能手机的出现使得我们可以主要拍摄照片，然后移动网络的发展让我们可以分享视频。视频更加丰富，看视频也是一种更好的体验。我不认为这是终点，我认为技术会变得更加沉浸。
你把公司改名为Meta，仍在向元宇宙投入数十亿美元。几年来，是否已经达到了你预期的进展？是否有关于这一转型紧迫性的教训？
我做出这一决定的很大原因是，我觉得我们被限制为一个社交媒体应用公司，元宇宙是一个非常长期的项目。我认为有些事情进展得比我预期得更好，有些进展得更慢。智能眼镜可能是进展最好的一个项目，它们非常时尚，是AI的一个很好的载体。当我们开始这个项目时，我们不知道AI会成为一个趋势。实际上，我五年前猜测增强现实会先于AI到来，而不是相反。有些时候我们为迎接不同的浪潮做好了准备。
红杉资本说AI是6000亿美元的问题。所有这些在芯片、基础设施和数据中心的投资，什么时候开始见效？AI会是一个泡沫吗？如果不是，那么何时才能看到回报？
泡沫是很有趣的，因为很多泡沫中的东西最终都变得非常有价值，只是时间问题。比如互联网泡沫，有大量的光纤铺设，最终变得非常有价值，只是并没有像人们预期的那样迅速产生价值。
未来几年会发生什么很难预测，确实有很大可能性很多公司现在过度投资，未来回顾时可能会发现我们多花了一些数十亿美元。但另一方面，我认为所有正在投资的公司都是理性的。因为如果你落后了，未来10到15年内，你就会在这个最重要的技术领域失去位置。
你说过你的目标是实现通用人工智能（AGI），你如何定义AGI？你会率先实现吗？
我们已经开始研究LLaMA 4了，目标是完全赶上其他所有竞争者。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首先实现AGI，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一些突破，很难预测未来的发展。而更复杂的问题是，什么是AGI？可能没有一个具体的定义，因为我认为智能是多维度的，并不是只有一个数字来衡量智能。智能的一个方面可能是阅读人们的表情和情绪，这是我关心的事情。所以我认为我们会在某个时点尝试把它融入进去，我们试图帮助整个社区创造出各种不同的AI，来满足人们的各种需求。
孩子们现在应该学习什么？
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学习批判性思考以及在年轻时学习价值观。如果人们表现出他们能够深入研究并且在某一领域做到非常出色，那么他们可能已经掌握了学习的艺术，并且能够将这种经验应用到其他事物上。
你似乎全力以赴投入到你做的每一件事中，那你是如何平衡这一切的？比如运动、兴趣爱好、全力以赴的CEO角色以及做父亲的角色？
如果在所做的不同事情之间保持平衡，能够让你在所有事情上做得更好。我认为我是一个相当有激情的人，不会将太多精力集中在某个项目上。因为我希望确保人们有足够的灵活性和空间去做他们的事情，成为一个有趣且全面发展的人，学习时需要经历不同的体验。
我知道你一直对中国很感兴趣，你学说普通话。你对中国的人工智能以及AGI了解多少？
我个人了解的不多，关于美国应如何应对与中国在人工智能方面的竞争。有一种观点认为我们应该把所有的东西都封锁起来，但我认为这是错误的。美国依靠开放和去中心化的创新来蓬勃发展，这是我们的经济运作方式，也是我们创造出色事物的方式。我认为领先的公司应该与美国政府合作，确保我们在国家安全等方面始终拥有全球领先技术的优势，从而赢得AI竞赛。
关于输赢问题，问题是要看制定什么样的目标。如果我们试图保持比中国领先5到10年，要考虑这个目标是否合理？我认为一个合理的目标是保持6到8个月的领先优势，确保美国公司和美国的从业者继续生产最好的人工智能系统。如果美国能够保持，那将是非常大的优势。
AI有很多参与者，你怎么看萨姆·奥尔特曼(Sam Altman)的领导力？
他为OpenAI的发展做出了很多贡献。我也曾经承受过很多公众的审视，当你第一次经历这些时，可能处理得不如你希望的那么完美。但我认为他处理得非常优雅，比我做得要好得多。但一个讽刺的是，一个叫做OpenAI的组织实际上在构建封闭的AI模型。这不一定是坏事，但有点滑稽。
Facebook和你自己在很多问题上被指责，那么为什么我们应该信任你们来处理人工智能？
我们确实在很多问题被指责，但我认真对待我们在这些事情中的角色，我认为我们已经尽力处理好这些事情。我不确定这些指责是否公平，但我希望我们是一家重要且相关的公司。开源的一个定义性特征是，任何人都可以审视我们的工作。正因为如此，它对我们的工作质量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促使我们快速改进。
我想谈谈2024年的总统选举，Facebook在世界许多选举中都是焦点。最近特朗普前总统也提到你，这场大选备受关注，你认为这次选举的意义是什么？
显然这是一场非常重要并且将载入史册的选举。我听到的主要反馈是，人们希望在我们的服务中看到更少的政治内容，因为他们来我们的服务是为了与他人建立联系。我们会这么做，会让用户掌控这一点，但总体上我们会推荐更少的政治内容。我认为我们的服务在这次选举中的作用会比过去小得多。
之前我看到特朗普被击中脸后站起来，举起拳头，手持美国国旗，这真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酷的事情之一。我也能理解大家为什么喜欢他。我认为我们的角色是让每个人都能表达他们的观点，这可能是我们能发挥的最佳作用。
我们正面临心理健康危机，尤其是在青少年中。卫生局局长现在呼吁在社交媒体上贴上警告标签，称其部分原因是社交媒体所致。你现在知道了所有这些，你认为他说的对吗？
显然，国家存在心理健康问题。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尤其是对孩子和青少年来说，这非常重要，我认为关注这一点是对的。我有三个女儿，我知道做父母很难，你会非常关心他们，希望确保他们过上好的生活。从这个角度来看，我的目标是提供能满足父母的需求的服务，给他们必要的控制权来管理这他们的孩子如何使用这些服务。
今天的数据与外界普遍的看法有所不同，很多人认为已经证明了两者之间的联系，但我认为今天的科学并不支持这一点。也可能是手机的问题，如果你因为有消息而无法入睡，这与社交媒体的感觉不一样。显然整个社会都存在问题，我们希望确保我们提供解决方案的一部分。
你已经从事这项工作20年了，你打算继续做多久？
我思考我所建造的东西时，会以10到15年的周期来看。我认为人工智能需要10到15年才能完全成形，接下来是我们在下一代计算平台上的工作。我的猜测是，在这段时间里，下一套事物将会出现。
关于科技的整体情况，有人认为我们正在对自身进行一个大规模的实验，你觉得最终会怎样？
我不确定是否有一个终点，这里的弧线更广阔。有很多人担心人工智能会阻碍我们的创造力，但我认为恰恰相反。当我创建公司时，需要掌握所有编码的知识才能实现我的想法。而在未来，你可能甚至不需要这些知识，你可能只需要表达你想要建造的东西，然后人工智能系统就能帮助你编写代码，处理所有这些问题。我们在这个过程中会遇到许多挑战，事情在变化，这也带来了新的挑战，但我对整体发展方向持乐观态度。编辑/孙昊然、陈佳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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