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包慧 上海报道

　　自1997年在上海诞生起，改制问题困扰了华一银行17个年头。

　　通过国台办的穿针引线及央行特许，由台湾企业家出资、在香港注册的莲花国际有限公司、上海浦东发展银行共同发起成立华一银行。同年6月，华一银行正式对外营业。

　　创始人吴光叔担任首任董事长，直至2002年12月19日病逝。此后，董事长一职由时任浦发银行副行长马力接棒，2007年7月浦发银行副行长刘信义接任第三任董事长至今。

　　从1999年的9亿总资产到2012年的447亿，虽然错过了与中资银行同步的高速扩张机会，华一银行依然创造了用11亿元资本金撬动40倍资产的业绩。

　　“受限于股改和银监会政策，基本上我们被绑着左右手。股改拖了很长时间，业务品种、网点建设都有所限制。如果股改顺利，我们的业务至少能发展快10倍。”华一银行的前高管曾抱怨称。在当时，华一银行的利润已达到6年增长60倍，而不良率几乎是零。

　　富邦金控走到前台？

　　在股改道路上，华一银行经历了漫长的过程，在彻底变身外资银行还是走内资化道路之间一度举棋不定。

　　去年底，台湾大型金融集团富邦金控公告称，华一银行的大股东莲花国际将所持全部华一股份转让给富邦金控，富邦还将分别接手永亨银行所持3.89%的股权和浦发银行所持的10%股份。

　　一待监管批准，富邦将成功控股华一银行，持股达80%，而浦发仅剩下20%。由于台资银行也是比照外资银行规定监管，也就是说，华一选择变身为外资银行。

　　在此之前的2003-2004年，华一原本希望通过再次增资扩股，成为内资银行。若是如此，华一必须将莲花国际所持有的90%外资股权份额降至25%以下。近十年来，大陆地区银行业存贷平均利差为3.27%，而台湾地区仅为1.84%。在低利差环境和同业竞争压力下，大陆银行业的高存贷利差使得华一银行在莲花国际甚至整个台湾金融业眼里都是香饽饽。因此，莲花国际坚持了17年都不愿意放手。

　　2009年，华一银行行长谢泓源公开表示，即使大陆金融市场采取总量管制，一年只开放新设一到两家分行，华一的分行只要成立四个月就可损益两平；而在台湾开分行通常两年后还在亏损。一位知情人士透露：“莲花国际大股东宝成集团蔡其瑞家族因不符合内地监管规定，必须卖出华一银行的股权，才给了富邦金控机会。”

　　上述人士所称的监管规定是指《外资银行管理条例》，明确要求合资银行控股股东为外国商业银行，而莲花国际并非专业的金融机构，华一银行的尴尬正在于此。

　　为了解决股权结构问题，2005年起华一银行已开始推动股改，然而问题层出不穷。2006年华一银行分别与一家美资银行及欧资银行同时谈判。2006年4月，美国国泰银行表示欲收购华一银行20%的股权。

　　时任华一银行行长的江天锡透露，国泰收购的原因，是因为外资银行要投资国内银行，门槛很高，总资产要达到100亿美金，入股在内地已成立的合资银行是一个捷径。

　　国泰银行收购华一，最终没有落实。个中原因，时隔7年，现已不得而知。

　　1997年刚成立时，莲花国际占股90%，浦发占股10%。第一轮股份变动是在2004年6月，华一获准吸收香港永亨银行为新股东，持股5%，莲花国际占股比例降至85%，浦发依然为10%。第二次重大变动在2007年，浦发银行耗资2.34亿增持20%股份。至此，浦发银行占股增至30%，莲花国际占比降至66.11%，永亨降至3.89%。

　　此后，该股权结构一直维持了近6年。

　　直至2012年12月27日，富邦金控宣布董事会已通过取得华一银行80%股权的方案，投资额总计64.5亿元。但交易最后的完成目前仍在等待两岸监管机构的核准。

　　富邦同时还规划对华一银行再同比例增资10亿元，中资股东浦发银行也在减持同时增资。浦发减持10%的股份，但同时增资2亿元。

　　“这笔增资为同比例增资。”上述知情人士透露。

　　浦发增资华一银行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投资收益。“投资银行股权有利可图，如果浦发不增持华一，富邦金控求之不得占有更多股份，不然也会有其他投资者进入。之前富邦金控甚至希望用现金收购华一银行百分百的股权，但浦发不愿意全部退出。”前述人士称。

　　合资银行之困：存款来源受限

　　合资银行的困局在于多方受限。除了受限于股改和银监会政策，其中最要命的，就是存款来源受限。

　　首先合资银行只能做外资企业与外籍人士的存贷款业务。而且，银监会规定存贷比为75%，合资银行的大陆子行必须先有存款才能贷款，如果没有存款，即使台湾母行出资汇款给大陆子行，也不能贷款。

　　存款是银行扩张总资产的基础，存款来源受限，其资产规模也就受限，收益很难提高。

　　其次，按注册资本1l亿元人民币及申设一家分行须拨付1亿元人民币营运资本的规定，华一银行在监管法规要求的60%限额内最多可设立6家分行。同时，合资银行发放外汇贷款必须进行外债登记，而外债登记的审批手续复杂，需耗费大量时间。

　　华一银行的目标人群为在大陆的台商。“以台商为目标客户群，与外资银行、中资银行作明显区隔”，这一市场定位是华一银行董事会研讨后定下来的方针。

　　一位前华一银行的员工称， 华一银行的客户中95%为台商及台资企业。

　　聚焦台商的风险在于，客户群体过于单一，导致信用风险的集中程度畸高。“大量客户或处于相同的地理位置上，或行业具有相似的经济特性，银行业绩对某一特定行业或地理位置的敏感程度特别高。”华一银行的一位支行行长表示。

　　可查询到的年报数据最早在1998年，华一银行成立两周岁时，资产总额9.9亿，税后净利润216万，总资产回报率为0.22%，存贷比为49%，不良率为0。彼时，华一银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很小，但是各项经营指标和数据很健康。

　　华一银行的资产总额从1999年的9亿元，已增至2012年的447亿元，税后净利润也从当年的920万增至3.88亿元。

　　虽然稳步增长，但相较国内其他中资银行的迅猛发展依然显得逊色。这也是华一银行新晋大股东台湾富邦金控呼吁放松台资银行限制的缘由。

　　2013年4月7日，富邦金控董事长蔡明忠在博鳌亚洲论坛期间呼吁在市场准入方面对台资金融机构松绑：“我们不希望台资的金融机构老被当作外资看待。”

　　两岸股东背景带来的管理难题

　　华一银行的股东背景相对来说较为复杂，分别来自中国台湾、中国香港和大陆，各自的文化、利益、需求有所差异。

　　原来的大股东莲花国际来自台湾，具有产业背景和金融背景，能从两岸金融服务的一体化、资金流转便捷化、产品、客户定位与市场拓展等方面给华一银行提供极大支持，但在资本金扩充等多方面受制于金融管制措施。

　　大陆股东浦发银行，由于与华一银行存在一定的同业竞争关系，在客户与市场方面合作较少，仅在资金市场上有一定的合作关系。

　　中外资股东的冲突显而易见。比如华一银行尽管有人民币业务，但业务范围扩大势必和浦发要起冲突和竞争。当然，目前来说这是两大完全不同体量的机构，远没有到正面冲突之时。

　　为充分发挥中方唯一银行股东的积极性，2006年华一银行董事会决议由浦发通过单方面增资，使其对华一银行持股比例由10%增至30%，并在此基础上将部分资本公积金转增股本，注册资本达11亿元。

　　增资和股权重组也确实为其未来业务发展开创新的格局。2007年起，华一银行的总资产首次突破百亿，其后发展速度显著加速。

　　香港的股东永亨银行股份较小，最多时也不超过5%，参与经营的意愿不强烈，只能在结算、资金调拨与融通等方面提供有限的支持。

　　由于股东背景不同，华一银行的员工也存在多个系列。大陆本地招聘多为中低层员工；管理层多为台湾籍员工，同时有在台湾地区金融业的从业经历；其三为上海浦东发展银行委派的员工，数量较少，但承担着重要角色，比如自创始人之后，历任董事长均是由浦发银行副行长兼任。

　　据上述前员工介绍，“除基层柜员和对公客户经理外，个人金融客户经理都要求台籍，更别提支行行长或分行行长，均限制为台籍。内地员工上升空间小，有两年人员离职率特别高。”其年报中，也多次提及人员流失率、人力增长慢等问题。

　　华一银行的客户以台籍个人客户及其投资的企业为主，客户群增长依赖于台商客户的口碑相传。应对这些主要客户群，显然还是台湾籍金融业人士更富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