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204菜市场尝一碗凡尘烟火

转自：沈阳晚报

　　□ 李雁

　　“春意涌动，早晨六点多，和睦路204菜市场的吆喝声已经成为这个片区唤醒人们的独特交响乐。

　　“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汪曾祺先生不耽美食，尤喜辣。那我的市井本味就从一碗麻辣面开始，让热辣滚烫刺激沉睡的味蕾。

　　32年前，四川人老钟在东站卖麻辣面。29年前，老钟和妻子在204菜市场支起塑料棚，旁边有口大锅，简易的桌子上摆着调料，便成为市场独一份的生意。竖着的小木板写着歪歪扭扭的“正宗麻辣面”几个大字，质朴的乡音让我吃了一大碗。彼时，麻辣面的价格为1.5元。

　　时光流转，老钟的麻辣面店搬进铁皮亭，又换成小店，现在扩大至几十平方米的店铺。面馆改成“老钟家川味麻辣面”，吃食不再是单一麻辣面，还有自制的腊肠和凉拌菜。

　　我点上8元钱的重麻小碗面，再要份20元钱可以咀嚼出麻椒粒的小份腊肠，筷子挑起，舌头顿时沸腾起来。

　　面馆斜对面，就是33年前开着箱式货车卖香肠的老王一家。之初，沈光单位给配发香肠，仅有三四个品种。经年间，老王的“老沈光熟食”铺面做大，除了香肠还添了几十种熟食，弥漫着阵阵卤味香气让档口从未断过人。

　　老王边给我切着猪耳朵，边念叨着，几十年前，人们买2元钱的老沈光香肠，还得看看钱袋子有没有富余，现在，掏出300元消费的人比比皆是。

　　回眸间，春天仿佛住进了“江南四季蔬菜”小店。15年前，从江苏奔赴沈阳的老夫妻，也从小地摊开始有了店铺。蔬菜从几种增加至四十多种，且南方菜渐渐占据大半货架。

　　周围的居民也渐渐从1元钱的菜，到如今购买甚至十几元钱、几十元钱的紧俏蔬菜。绿莹莹的野菜还带着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诱人光泽，吸引人们争相将“春天的味道”装进菜篮。

　　“香菜2元一把，菠菜3元一斤……”39年前从老婆婆手里接过摊位的本地住户王大姐正熟练地和顾客交谈。小屋虽拥挤，但她有条不紊地装袋、称重，顺带抓些配菜免费送顾客。

　　我喜欢“王敏蔬菜”，正是因为从地摊到进店，王大姐的菜依然摆放杂乱，人们可以如进自家的菜园般随便挑挑拣拣，甚至拆开刚到的包装袋拿取最新鲜的时蔬。任满屋人头攒动，她也不急，笑着和老顾客闲聊。恰逢有残疾人进店，王大姐赶紧装上一袋子蔬菜硬塞给对方，推搡间笑着比划“不收钱”的手势。

　　豪放的王大姐说，几十年前只卖几种菜，到现在这满屋菜，让这个片区实现“蔬菜自由”。

　　对于钟情海鲜的老居民来说，“王记海鱼海虾批发”无疑是经常光顾的摊位。当破晓的曙光刚将市场唤醒，摊位已然沸腾起来。33年，王师傅从8毛钱一斤的地摊海鲜，到如今长长的铺面几十种海货，大海的气息在市场里有了生动注脚。

　　“多加辣椒。”“再来一勺蒜末。”……

　　店铺毗邻的“杨记筋饼豆腐脑”“上海馄饨”热气袅袅，不停有冒气的碗被端到桌子旁。两家都是从小棚子做起，到有了扎根的门店，生意始终火爆、座无虚席。

　　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和香菜，再滴上几滴陈醋，挖上几大勺辣椒油，闻着香气，就让人不断咽口水。咬上一口馄饨，再吸溜一口嫩白柔软的豆腐脑，汁水瞬间弥漫舌尖。

　　河南人马大哥30多年的牛羊肉铺不时传来与老顾客相遇的招呼声，演绎着充满温情的生活画面。

　　“钱记干调”不善言辞的安徽人老钱，在几十年间从背着调料在市场游走，到如今守着几十平方米上百种干调的商铺，静静等待与客人在时光中的不期而遇。

　　我尤爱去市场西头“钟表眼镜钥匙杂修”的小亭子坐坐。66岁的康师傅极其宠爱顾客，32年间，顾客有需求，他就增设备。客人要打印照片，马上添置打印机；客人说附近没有修鞋的，立刻购买机器……最终，康师傅成为204菜市场修鞋打扣、换拉链、缝补、开锁配钥匙、修电器、水暖安装样样在行的“老康”。

　　康师傅边磨着刀，边笑着聊起20年前我女儿扎着小辫的样子。时代变迁，这个城市依然需要他，他修的不仅仅是杂物，更是补一补顾客的烟火故事。

　　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至味需要深深呼吸，缓缓前行。我的那碗烟火在204菜市场里，于吆喝声中透着执着和希望。那么，我想再转转，继续打包热热闹闹、挨挨挤挤的市井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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