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欧盟首发防务白皮书，展现实现防务自主的战略决心

欧洲在推动防务和战略自主方面又有新动作。

据央视新闻报道，当地时间3月19日，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卡拉斯和欧盟国防和航天事务专员安德留斯∙库比柳斯举行新闻发布会，介绍《欧洲防务未来白皮书》和《欧洲重新武装计划/2030战备计划》。《欧洲防务未来白皮书》概述了提高产量和战备水平的方法，并敦促成员国增加开支，提高开支质量。

另据“欧洲新闻网”报道，当地时间3月18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在位于法国东部的吕克瑟伊军事基地表示，法国将斥资15亿欧元对该基地进行改造，并将在该基地部署能携带装备了核弹头的高超音速导弹的下一代“阵风”战斗机，以加强法国的核威慑力。

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崔洪建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表示，在当前这样一个不利的安全环境下，欧洲需要进一步明确自己在防务方面的方向和目标，同时，欧洲各国政府需要尽快达成共识、形成合力，这是欧盟推动“战略自主”“防务安全自主”的必然结果。“所谓的‘欧洲自己保卫自己’实际上既有眼前应急的考虑，也有未来长期建设的考虑。”

马克龙在3月18日视察了吕克瑟伊空军基地。

首发防务白皮书表明“欧盟将彻底转向泛欧洲战略”

这是欧盟委员会首次提交一份防务白皮书。在欧洲，国防政策传统上一直是各国政府和北约的职责范围。但近年来，欧盟越来越多地参与防务事务。路透社称，白皮书表明“欧盟将彻底转向泛欧洲战略”。

据路透社报道，白皮书敦促欧洲填补防空和导弹防御、火炮、弹药和导弹、无人机、军事运输、人工智能、网络战和基础设施保护等领域的“能力空白”，并建议欧盟国家迅速集中资源填补空白，包括通过由各国政府确定并受益于欧盟财政激励的欧洲共同利益防务项目。

白皮书还明确提及2022年开始的俄乌冲突，并认为“对乌克兰的支持是欧洲防务当前最紧迫的任务”。卡拉斯19日在布鲁塞尔对记者说：“国际秩序正在经历1945年以来未曾见过的巨变。这是欧洲安全的关键时刻。”路透社报道称，为应对俄乌冲突，2021年至2024年间，欧盟国家的国防开支增加了30%以上。

另据“欧盟新闻”（EU News）报道，白皮书重申了欧盟委员会两周前公布的“重新武装欧洲”计划，该计划将使成员国在未来四年内通过集中订单和共同采购设备的方式筹集高达 8000 亿欧元用于国防。

报道称，“重新武装欧洲”的资金来源将包括各国国防预算、欧盟资金和通过银行及私人部门投资。欧盟此前已经表示，将允许成员国提交豁免申请，以规避欧盟《稳定与增长公约》严格的财政规则。欧盟预计，这一政策将使欧盟成员国能够在国防上投资约6500亿欧元。

同时，欧盟将成立一个名为SAFE的融资工具，通过在市场筹集资金，然后向成员国提供总额达1500亿欧元的贷款。最后，欧盟将利用欧洲投资银行集团加速储蓄和投资联盟，调动私人资本，以满足国防工业需求。卡拉斯表示，“我们通过合作创造的价值是无价的。它为我们带来了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竞争优势。”

崔洪建分析表示，白皮书和“重新武装欧洲”计划，都表明未来欧盟和成员国的政策重心，正进一步向防务和安全方面转移，“白皮书是政策导向，‘重新武装欧洲’计划则是财政导向。”他同时表示，除了军工体系“独立”之外，欧洲未来还可能建立相对独立的信息和情报系统，“这些都是欧洲要搞真正的防务自主必须要做的事情。”

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国际关系研究室主任赵晨告诉澎湃新闻，在“特朗普2.0时代”，欧洲在美国战略中的重要性下降，以及欧洲将面临独立支撑乌克兰的前景，迫使欧洲开始寻找新的安全战略。在这种情况下，“寻求国防开支自主、国防产业自主化和欧洲化，就成为欧盟下一步最为重要的政策之一。”

欧洲建立独立军工体系“道阻且长”

欧盟发布防务白皮书和马克龙向欧洲国家展示法国核能力，正逢欧洲的安全焦虑持续走高的时期。法新社称，加强欧洲的防御将成为本周晚些时候欧盟领导人峰会的首要议题，这也是近期他们第三次紧急讨论这一议题。

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18日在丹麦发表演讲时称世界正充满危险，这意味着随着美国撤出欧洲大陆，欧盟国家必须合作购买武器。据“政治新闻网”欧洲版报道，冯德莱恩当天表示，欧盟成员国需要能完全依赖欧洲的防务供应链。这意味着到2030年要创建一个覆盖整个欧盟的防务装备市场。她在演讲中重点提及增加欧洲的国防开支和支持军事工业综合体，重新武装军队，并继续支持乌克兰。

白皮书也强调了欧洲强化自身防务能力的愿景。白皮书提到“欧洲面临着日益严重的威胁。我们确保和平的唯一方法是做好准备。据欧盟委员会网站介绍，白皮书提出确保欧洲国防工业能够以需要的速度和数量进行生产，并促进在欧盟范围内快速部署部队和军事资产。白皮书称，为实现上述愿景，欧盟需要缩小能力差距并支持欧洲的国防工业；深化单一国防市场并通过人工智能和量子技术等颠覆性创新加速国防转型；通过提高军事机动性、储备和促进整个欧盟的行动合作，增强欧洲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

路透社称，这些建议表明，美国、英国和土耳其等欧盟以外主要武器生产国的公司的作用将受到极大限制。库比柳斯说：“4.5 亿欧盟公民不应该依赖 3.4 亿美国人来抵御 1.4 亿俄罗斯人。”“现在是欧洲自己承担起保卫欧洲责任的时候了。”

崔洪建表示，在欧盟看来，建立独立的军工体系和进行相对排他性的军事采购是欧洲实现军事工业自主的“两位一体”。“此前美国暂停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和情报共享令欧洲震动很大，”崔洪建分析指出，“（这让欧洲意识到）如果以后欧洲采取自身的军事行动，没有得到美国的认可和同意。美国完全可以用（对待乌克兰的）方法对待欧洲。”

冷战后，随着欧洲更深刻地融入美国主导的北约军事分工体系，导致欧洲在防务领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断代，特别是现在特朗普政府的一些政策宣示，令欧洲开始质疑过去融入美国主导的军工系统给自己带来的风险。“因此，欧洲也要对美国主导的军事产业链体系进行‘去风险’，其中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建成自己完备的军工系统。”赵晨说。

在赵晨看来，由于多年来依赖美国提供安全保护，欧洲在很多领域特别是新技术领域，比如量子技术、人工智能领域等都存在短板，与美国等的距离实际上也是越来越大，要弥补这些方面的差距并不容易，“欧洲战略自主”可以说是道阻且长。

马克龙向欧洲兜售法国核保护伞

就在欧盟公布白皮书的前一天，此前多次表态愿为欧洲提供核保护伞的法国总统马克龙向外界公布了他的核武库升级计划。

据美国“政治新闻网”欧洲版报道，马克龙3月18日在视察吕克瑟伊空军基地时表示，到2035年，法国将在该基地部署两支由40架先进的“阵风”战斗机组成的机队。届时，该基地将成为法国首个部署下一代“阵风”战斗机的空军基地，这些战斗机将能携带法国下一代ASN4G高超音速导弹，这种导弹能配备核弹头，射程达到约1000公里。

“如果我们想避免战争，法国和欧洲大陆就必须保卫自己、必须武装自己、必须做好战争准备，”马克龙表示，“没有人知道未来几个月和几年会发生什么。我想要的是让我们做好准备。”“吕克瑟伊空军基地即将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进行升级，并重新在法国的核威慑体系中发挥完整作用。”

“政治新闻网”称，吕克瑟伊空军基地曾部署核武器数十年，马克龙宣布在这一基地重新存储现代核导弹是一个明确的“战略信号”。

马克龙还证实，法国将向达索航空公司订购更多“阵风”战斗机，但未透露具体数量。法国武装部队部长塞巴斯蒂安·勒科努此前曾表示，法国空军将需要大约 20 架“阵风”战斗机，预计其机队将达到 180 多架。

在视察完吕克瑟伊空军基地后，马克龙随即前往柏林与即将成为德国总理的默茨会面。默茨此前呼吁与欧洲仅有的两个核大国法国和英国进行谈判，将这两国的威慑范围扩大到包括德国在内的其他欧洲国家。

“早在上世纪60年代，法国总统夏尔·戴高乐就向德国提出过这一方案，”默茨在与马克龙会面前对德国《图片报》表示。“现在，毫无禁忌地进行这种讨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符合德国的利益。”

赵晨表示，实际上，马克龙在多年前就试探性地提出过由法国为欧洲提供核保护伞的话题，但当时以德国为代表的一些国家对此表示反对，因为德国和很多中东欧国家当时更信任美国的核保护能力。在特朗普政府的一系列安全政策发生巨大变化后，德国等国对美国的信心大打折扣，也因此主动选择加强与包括法国在内的欧盟内部的合作。“马克龙宣布对法国核武库进行升级，也是向欧洲其他国家表明，法国有决心、也有能力以自己的核保护伞来向欧洲其他国家提供保护。”赵晨说。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马克龙一直在公开呼吁建立更加强大的欧洲共同防务框架，并表示准备使用法国的核武库来保卫欧洲。据路透社报道，马克龙18日表示，“我们生活的世界越来越危险，越来越不确定，这意味着要创新、要增强实力、要变得更加自主。”

澎湃新闻记者 聂舒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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