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第九烈士写给妻子的“无字书”

共和国第九烈士写给妻子的“无字书”
2025年01月19日 10:30 岳阳发布

转自:岳阳发布

第五十五封来信

屈胜龙

陈毅安,又名陈斌,1905年1月12日(农历十二月初七)出生于湖南湘阴县界头铺镇神塘湾(今湘阴县金龙镇燎原村宋家坪组)。1924年,陈毅安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参加北伐,1927年参加湘赣边界秋收起义,1930年参加长沙战役。陈毅安是中国工农革命军早期将领、黄洋界保卫战指挥员、长沙战役前敌总指挥,1930年8月在长沙战役中英勇牺牲,年仅25岁。

有志少年,走出界头铺

陈毅安7岁时,到离家不远的金山庙上小学,12岁考入长沙县临湘镇书堂山第一高级小学。陈毅安刻苦攻读,成绩优异,经常参加学校的讲演会。因家境贫困,家族资助其完成学业。

高小毕业后,族老要求陈毅安攻读政法学校,成为律师,维护族姓利益。陈毅安说:“我们中国的工业是这样的落后,造不出飞机、大炮和好的机器,老是受到帝国列强的欺凌,我想报考工业学校,将来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1920年7月,陈毅安考入湖南省立第一甲种工业学校机械科。1921年夏,暑假回乡的陈毅安拜访小学语文老师邹先生时,遇见师母的外甥女——长沙维新女子职业学校学生李志强,两人一见钟情。中秋节,由师母做媒,陈毅安与李志强订下婚约。

1922年1月17日,长沙第一纱厂发生震惊全国劳工界的屠杀事件,陈毅安投入工人、学生的声援斗争。游行后,陈毅安第一次见到中共湖南支部书记毛泽东,二人彻夜长谈。受毛泽东的启发和鼓励,陈毅安认识到,投身无产阶级革命斗争,才是救国良方。

这时期,陈毅安阅读了《新青年》《湘江评论》等进步书刊,渐渐对马列主义有了由浅入深的认识。1922年3月,陈毅安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

1924年5月,长沙爆发抵制日货的爱国运动,陈毅安投入斗争,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6月,陈毅安从甲种工业学校毕业,党派遣他到汉阳兵工厂从事工人运动。陈毅安组织工人,为了增加工资,于7月举行5次罢工斗争。这一年,在陈毅安的鼓励下,李志强考上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攻读6年后毕业。

黄埔英才,鏖战井冈山

1925年底,陈毅安受党的派遣,报考黄埔军校第四期并被录取。1926年3月3日开学,陈毅安被指定到军校特科,先入炮科后转经理科学习,直到9月毕业。

陈毅安经常给李志强写信,倾吐对未婚妻真挚的爱情,抒发革命理想。从1922年4月26日写第一封信起,到1927年10月3日,陈毅安共给李志强写了54封信。

陈毅安认为,干革命就得准备流血牺牲。他针对李志强来信谈到怕自己的爱人打仗牺牲,但又愿“教育青年成为爱国者,为革命流血”的思想,在1926年4月14日写的第12封信中说:“你不愿你的爱人流血,而要别人去流血,这真是笑话了。你的学生将来他没有爱人吗?父母吗?兄弟吗?他不是中国人吗?他就应该去血战吗?假若他的爱人死死地不要他去流血,那中国就无可救药了。”

陈毅安为了革命无惧生死,继续写道:“你说不要糊糊涂涂地死了,这也不错,但是为革命而死、为民众谋利益而死,是不是糊糊涂涂呢?假若是的,那中国一定没有烈士,革命也永远不能成功。”他在同年10月8日写的第27封信中明志,毕业后“我就毅然决然把我所学的革命技能,不顾一切,切实地工作起来,不达我的目的地——烈士墓不止。”

1926年10月,陈毅安毕业分配至国民革命军第二军教导师师部,参加北伐,不久下到第三团第三营第七连任党代表。陈毅安小心谨慎,工作一丝不苟;以身作则,遵守军纪;生活艰苦,不喝酒,不抽烟。他在士兵中享有很高的威信,是国民革命军中有影响的基层政治工作人员。

1927年6月,第三团开进武昌城,称武昌国民政府警卫团。陈毅安担任警卫团辎重队队长兼供给主任。9月初,秋收起义部队组建中国工农红军第一军第一师,警卫团被编为第一团。

9月9日秋收起义爆发,陈毅安随团进攻平江县长寿街,失利后转向文家市。文家市会师后,陈毅安任连长。月底,部队到达江西永新县三湾村并改编,陈毅安升任第一营副营长。

尽管战斗环境恶劣,生活艰苦,但陈毅安很乐观。1927年10月3日,陈毅安在给李志强的第54封信中说:“我们天天行军打仗,钱也没有用,衣也没有穿,但精神非常愉快,较之从前过优美生活的时代好多了,因为是自由的,绝不受任何人的压迫;同志们之间亦同心同德,团结一致……但最忧闷、最挂心、最不安心的,就是不能单独同你坐在一起,而且信都很难同你通了。这是何等的痛苦啊!”

1927年冬,部队到达井冈山茨坪。12月初起,陈毅安率部先后参加高陇、永新、龙源口等战斗。高陇战斗后升任第一营营长,1928年2月底升任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一团副团长兼第一营营长,5月任新成立的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第十一师第三十一团副团长兼第一营营长。

红军骁将,威震黄洋界

1928年8月初,红四军主力湘南失利后转至桂东。毛泽东亲率第三十一团第三营去桂东迎还红军,令陈毅安率第一营和三十二团坚守井冈山根据地。

8月下旬,湘敌国民革命军第八军吴尚部4个团趁我主力未归、根据地空虚之际,急从酃县(今湖南炎陵县)进攻宁冈。陈毅安率第一营一连、三连,从宁冈、永新、茶陵边界撤退,日夜兼程,直奔井冈山西北的重要哨口黄洋界。

8月30日清晨,敌军发起进攻。陈毅安事先布置,在草丛里插上竹钉,敌人只能一个个缓慢匍匐前进。待敌进入有效射程,陈毅安一声令下,步枪、鸟铳一齐射击,滚石、檑木同时倾泻,大批敌人被打死、击伤。激战一上午,敌人发起的3次冲锋均被击退。

下午4时,陈毅安命人从茨坪修械厂抬来一门修好的82迫击炮。敌人进攻时,陈毅安指挥炮手接连发射3颗炮弹,头两发炮弹因引信受潮未响,第3发炮弹击中敌指挥部后爆炸,炸死1个团长和十几个士兵。敌军以为红军主力已回,不敢恋战,晚间趁云雾弥漫逃回酃县。陈毅安指挥2个连的兵力,战胜敌军4个团、人数达10倍的敌人,赢得黄洋界保卫战的胜利,保卫了井冈山大本营。

9月初,毛泽东率红军主力回到井冈山,得知黄洋界保卫战大捷的消息,非常高兴。他怀着胜利的豪情,写下《西江月·井冈山》的光辉诗篇:“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

1928年12月11日,红五军和红四军会师于宁冈。毛泽东、朱德、彭德怀等出席会师仪式,陈毅安担任大会司仪。毛泽东、朱德向彭德怀介绍陈毅安,说他“军政兼优,人才难得。”是月,陈毅安在永新县烟江与敌作战时,小腿被打穿。组织决定陈毅安回乡养伤。陈毅安骑上彭德怀的大枣红马,从井冈山突围,于1929年3月初秘密回到湘阴家中。10月28日,陈毅安和李志强终于完婚。

民族先锋,浴血长沙城

1930年7月4日,彭德怀派邓萍找到陈毅安,令他率部攻打长沙。第3天,陈毅安告别母亲和新婚有孕的妻子重返部队。这时,红五军已扩编为红三军团,辖红五、红八2个军,彭德怀任军团长,邓萍任军团参谋长兼红五军军长,何长工任红八军军长;陈毅安任红八军第一纵队司令员,黄克诚任副司令员,彭雪枫任副政委。

7月中旬,中原大战正酣,长沙空虚。红三军团决定7月25日攻取长沙,陈毅安兼任长沙战役总指挥。

陈毅安协助彭德怀指挥红军,在平江县城南20里外的晋坑(今平江县瓮江镇晋坪村)歼敌1个团,在长沙县金井歼敌2个团的大部,突破金井防线。7月27日在长沙榔梨与敌激战,陈毅安指挥300人的敢死队,绕到敌人侧面杉木港渡河。登岸后,猛攻敌左右两侧,突破七里巷据点后,敌长沙外围防线瘫痪。

27日晚,陈毅安指挥第一纵队先头部队2个团,首先从长沙韭菜园、小吴门入城。接着军团各路部队向城内挺进,直捣省政府,2000余敌军被包围缴械。红军随即占领发电厂、江岸、码头、火车站等要地和高大建筑物,整个长沙城被红军占领。

长沙之役,8000多人的红三军团打败了3万余众的优势敌人,俘敌团以下官兵3000多人,成为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红军攻下的唯一省城。

陈毅安和彭德怀到易家湾和新河两地布防时,陈毅安要求检查新缴获的火炮效能。他命令炮兵对着湘江对岸轰了几炮,江上帝国主义军舰上的水兵惊恐万状,纷纷躲进舱内。陈毅安开心说道:“他们也有怕的了!”

当晚,国民党反动派以数倍于红军的兵力,在帝国主义军舰的掩护下,分3路渡河,进攻长沙城。陈毅安指挥第一纵队沿新河、经武门、小吴门和浏阳门防线正面阻击敌人,多次打退敌人的进攻。终因敌众我寡,我军被迫撤退。突然,战士来报,军团政治部还未撤出。彭德怀和陈毅安各率1个纵队,分兵对敌军发起钳形攻势,经过激战,将政治部的同志从城中救出。

1930年8月7日拂晓,陈毅安带领警卫员来到前沿阵地,用望远镜透过晨雾向江边观察。突然,左侧前方敌阵一挺机枪向他开火,陈毅安腰中4弹跌倒,血流不止。晨8时许,陈毅安壮烈牺牲,年仅25岁。

赤胆英雄,托寄无字书

1931年3月15日,李志强生下一个男孩,取名陈晃明,寓意着一晃就能见到光明。

当月的一天,李志强突然收到一封寄自上海的来信。信封上是陈毅安的亲笔手迹,李志强欣喜若狂。当她打开信封,里面装的却只是两张素白的信纸,空无一字。李志强顿时五脏俱焚,悲痛欲绝。原来,陈毅安在长沙战役间隙曾告诉妻子:“如果我牺牲了,我就会托人给你寄一封不写任何字的信去,你见了这封信,就不要再挂念我了。”

李志强在收到陈毅安写给她的第55封信——无字信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愿相信丈夫已经牺牲。她仍不停地多方打探陈毅安的消息,痴痴地等他回来。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后,国共合作抗日。9月23日,李志强带着一丝希望给八路军总指挥部写信,通过八路军驻长沙办事处主任徐特立直寄延安,询问丈夫的情况。

20天后,李志强收到八路军副总指挥彭德怀的亲笔回信:“志强先生台鉴:来函敬悉。毅安同志为革命奔走,素著功绩,不幸在1930年已阵亡,为民族解放中一大损失。当日寇大举进攻,民族危机日益严重的今日,只有继续毅安烈士精神,坚决奋斗,完成其未竟的遗志。尚望珍重。此复康健。彭德怀,十月一日。”噩耗传来,李志强“啊”的一声跌倒,泣不成声。

陈毅安牺牲后,李志强痴情一生,终身没有再嫁,还精心保存着陈毅安写给她的55封信。

新中国成立后,生活安定了。李志强经常会拿出信来反复地读,读着读着就会泪流满面。很多时候,李志强还会对着陈毅安的照片,说上很长时间的话。在她心里,丈夫从未离开。

1951年9月初,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毛泽东签发首批“革命牺牲军人家属光荣纪念证”,即“烈士证”。9月4日签发的陈毅安烈士的证书为第九号,由此陈毅安被称作共和国第九烈士。

1958年,彭德怀亲笔为陈毅安题词:“生为人民,生的伟大。死于革命,死得光荣。毅安同志永垂不朽!”

1983年3月18日,李志强病逝于北京,享年82岁。后人遵其遗愿,将她与丈夫陈毅安合葬于井冈山的苍松翠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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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强 毕业 长沙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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