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日,警察在位于韩国首尔的总统官邸附近维持秩序。
15日,民众在韩国首尔的龙山火车站观看尹锡悦被捕的电视直播。
韩国被停职总统尹锡悦于15日被捕,随后接受韩国高级公职人员犯罪调查处(公调处)调查。尹锡悦由此成为韩国宪政史上第一个被逮捕的现职总统。
这是公调处第二次执行针对尹锡悦的逮捕令。分析人士认为,韩国公调处和警方在首次执行逮捕令失败后采取针对性措施,确保此次逮捕行动成功。尹锡悦接下来将面临侦讯和拘留,由于涉嫌严重犯罪,不排除被判处重刑的可能。与此同时,韩国宪法法院对尹锡悦弹劾案的审理也可能会加快进度。
逮捕缘何“顺利”?
公调处和警方人员15日凌晨4时20分左右抵达总统官邸外,再次执行对尹锡悦的逮捕令,虽然遭到尹锡悦支持者、执政党国民力量党多名议员和尹锡悦律师团的强烈反对,但仍在7时30分许突破第一道防线。
韩联社报道,第一道防线处布设有铁丝网,执行人员切断铁丝网时,没有遭到警卫人员阻止。随后,第二、三道防线顺利突破,其间也没有遇到警卫人员抵抗。最终,于当地时间10时33分逮捕尹锡悦,尹锡悦随后被押送往公调处。
2024年12月底,韩国首尔西部地方法院以涉嫌发动内乱和滥用职权为由对尹锡悦发布逮捕令,公调处于本月3日首次尝试进入总统官邸逮捕尹锡悦,总统警卫处动用军队在官邸周边构筑了三道防线阻止调查人员进入。尽管调查人员突破前两道防线,但在第三道防线前与警卫人员对峙数小时后未果,最终决定暂停执行逮捕。
总统警卫处方面当时表示,在逮捕令执行存在司法程序争议的情况下,总统警卫处若配合执行逮捕令,无异于放弃总统警卫职责,构成失职。
首次逮捕行动失败后,公调处和警方对第二次逮捕行动作出相应准备。
针对第一次失败暴露出的执法权限问题,公调处后续与韩国警察厅国家调查本部达成一致,在韩国警察厅、公调处和国防部联合设立的“共同调查本部”框架下,由公调处与警方共同执行逮捕令。
同时,充实警力确保人力优势。韩国警察厅国家调查本部要求首尔、京畿南部、京畿北部、仁川等首都圈所属的4个警察厅配合动员相关调查人员,投入第二次逮捕行动。据韩国纽斯频通讯社报道,二次逮捕现场警力部署规模空前,共54个机动部队约3200人被调集,加上公调处等其他执法力量,总部署人数接近5000人。
此外,公调处和警方还对总统警卫处施压。这一次得以“顺利”逮捕尹锡悦,原因之一是警卫处近乎放弃抵抗。按照韩联社的说法,总统警卫处事实上协助了第二次逮捕行动。现场仅留有少数警卫人员,负责与公调处协商逮捕令执行事宜。大部分警卫人员都留在官邸内的待命室,或干脆休假,不参与抵抗执行逮捕令。
为何没有抵抗?
韩联社报道分析,公调处人员与总统警卫处没有发生武力冲突,警方事先展开的“心理战”起到作用。
前总统警卫处长朴钟俊被认为是警卫处“温和派”代表人物,他因3日阻止逮捕尹锡悦,涉嫌妨碍执行特殊公务,上周接受警方调查后辞职。韩联社说,警方在对朴钟俊等人的调查中发觉警卫处内部有分歧。
韩联社报道称,警卫处“强硬派”代表人物、朴钟俊辞职后代行处长职权的警卫处次长金成勋、警卫本部长李光雨(音译)等领导层确定的方针是,这一次即使动用武力,也必须阻止逮捕。他们曾呼吁警卫人员“必须强力应对‘非法逮捕令’”,但仅得到一部分警卫人员响应。
警卫处相关人士告诉韩联社记者,“警卫处内部多数意见认为不应该再阻止这次逮捕行动”,但会负起责任始终保护尹锡悦的人身安全。
公调处12日晚向国防部及总统警卫处发送协助公文,要求协助逮捕尹锡悦。
公调处在发给国防部的公文中说,如有军队人员妨碍执行逮捕令,将因“妨碍执行特殊公务”受刑事处罚;若发生人员受伤或财产损失等情况,军队还需承担相应赔偿等民事责任。
在发给总统警卫处的公文中,公调处指出,若有警卫人员妨碍执行逮捕令,将面临刑事处罚和民事赔偿,且将丧失公务员身份和再聘用资格,退休金也将受影响。公调处还说,警卫人员即使没有按照上级命令阻止调查人员执行逮捕令,也不会因“玩忽职守”而面临处罚。
尹锡悦当天被捕前,韩国代总统崔相穆说,要防止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之间发生“肢体冲突”,如出现不幸事件将严肃追责。国家机关之间的冲突将对国民信任和国际社会评价造成不可逆损害,希望相关机构在执法过程中能够作出审慎判断,并采取负责任的行动。
“被捕”还是“自愿”?
在尹锡悦前往公调处的同时,尹锡悦一方公布了其在总统官邸提前录制的视频。尹锡悦在视频中说,为防止发生不光彩的流血事件,虽然是非法调查,但决定前往公调处接受调查。
值得注意的是,关于尹锡悦究竟是自愿接受调查还是被逮捕,尹锡悦方面和公调处有不同的表态。当天早些时候,尹锡悦的律师团顾问表示,为避免发生冲突,正与公调处方面就尹锡悦自愿到案接受调查进行协商。但公调处并不接受这一说法,称“执行逮捕令是目标和目的,不考虑尹锡悦总统自愿到案接受调查”。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研究所研究员笪志刚认为,尹锡悦可能是想通过“自愿”的表态来赢得民意和舆论的积极评价。此前,尹锡悦的“拖字诀”取得一定效果,他的律师团队组建、庭审证据收集等工作在“拖”出来的时间差里得到完善。如果尹锡悦在没有更多理由和法律支持下继续无限期拖延,反而对他不利。
未来命运如何?
据韩国媒体报道,公调处当地时间15日11时在中央政府果川办公楼的公调处办公室对尹锡悦进行调查,21时40分结束当天的调查,将其押送至首尔拘留所。
公调处称,尹锡悦在15日的调查过程中一直行使拒绝陈述权,对调查组的提问没有作出任何回答,并且拒绝就侦讯过程录音录像。尹锡悦法律代理人随后发表声明,强调公调处不具备对总统的调查权,逮捕令“非法”,将追究公调处与警方非法执行逮捕令的法律责任。据报道,公调处将于16日上午继续对尹锡悦的调查。
据韩国媒体披露,公调处准备了大量调查问题,涉及尹锡悦宣布紧急戒严事件经过、是否指示逮捕主要政治人物、是否试图令国会职能瘫痪、是否谋划第二次紧急戒严等。不过,由于没有现任韩国总统被关押在拘留所的先例,相关方面正在讨论警卫、警备和礼遇水平等事宜。
韩国法律规定,公调处在逮捕尹锡悦后,只能拘留48小时进行侦讯,之后必须决定是否申请拘留令。拘留令申请一旦获批,拘留期限最长可达20天。
尹锡悦的命运将取决于公调处调查和宪法法院对弹劾案的审理。分析人士指出,公调处调查尹锡悦的时间,按拘留期限最长20天来算,将持续到2月6日左右。与此同时,宪法法院将在1月14日至2月4日间就弹劾案举行5次正式辩论。
有韩国媒体指出,尽管公调处计划对尹锡悦实施高强度调查,但尹锡悦有可能行使沉默权,也可能选择性地回答部分问题,调查过程将面临困难。另有分析认为,身为前检察总长的尹锡悦将以法律知识和调查经验作出否认嫌疑的陈述。
韩国前青瓦台国政情况室室长权起植认为,由于尹锡悦已被指控为“内乱罪头目”,公调处大概率会申请最长20天的拘留令。由于涉嫌严重犯罪,预计尹锡悦在被拘留期间就会被检方起诉,且不排除被判处重刑的可能。受此影响,宪法法院对尹锡悦弹劾案的审理也可能加快进度,或在3月中旬进行裁决。
支持抑或反对?
尽管15日早上首尔气温低至零下7摄氏度,分别支持和反对逮捕尹锡悦的民众仍不顾严寒聚集在总统官邸附近,表达对目前韩国政局乱象的不满。
在支持逮捕尹锡悦的集会现场看到,民众搭起了帐篷,帐篷边竖着标语牌“彻夜守候直到(尹锡悦)被抓”。集会主办者在现场设置一个大屏幕播放电视直播,民众们裹着羽绒服和保温毯席地而坐,很多人不时高呼口号要求立即逮捕尹锡悦。而离此不远处,则是尹锡悦支持者的集会,他们的态度更为激烈,很多人高举“停止逮捕”“弹劾无效 逮捕令无效”的标语。两派民众不时对骂,部分民众一度情绪激动。数百名警察在现场维持秩序,防止发生肢体冲突。
上午10时40分左右,韩国媒体发布快讯“已于10时33分逮捕尹锡悦”。消息传开后,在支持逮捕尹锡悦的集会现场,有人手舞足蹈庆祝,有人高喊“胜利了,国家终于开始走向正常了”。在反对逮捕尹锡悦的集会现场,此前誓言要守护总统的支持者们或高呼“非法”,或面露失望和不知所措,有情绪激动的民众对记者高声呵斥表达不满。集会现场的对立场面,背后是韩国民众对本国政局乱象深深的忧虑、失望和迷茫。
此外,自2024年12月3日韩国紧急戒严事件发生以来,韩国朝野两大阵营就是否应弹劾尹锡悦、是否应逮捕现职总统、是否构成“内乱罪”等问题争斗不休。
韩国执政党国民力量党批评公调处“非法执行逮捕令”。国民力量党院内代表权性东在尹锡悦被捕后表示,“国格崩塌了”。国民力量党首席发言人申东煜批评公调处“已沦为在野党的下属机关”,丧失政治中立性的公调处已失去存在的理由,将对非法执行逮捕令的公调处追究政治、法律责任。
但韩国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院内代表朴赞大就尹锡悦被捕一事表示,这是恢复宪政秩序的第一步。朴赞大当天在该党议员全体会议上说,尹锡悦作为应该守护宪法和法律的总统,不仅违反宪法和法律,宣布紧急戒严,还用武力妨碍公权力执法,是让韩国陷入混乱的重大罪犯。
尽管逮捕行动暂告结束,但韩国政局动荡恐将持续一段时间。
(本报综合新华社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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