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中国政府采购报
【时光】
岁月遗落的老物件
■ 王优
镇是古镇,街是老街。深冬的阳光静静洒下来,凛冽之中便有了一层微微的暖意。阶沿边,银杏树下,一口大石缸蹲在那里,不声不响,是岁月遗落的老物件。
年深日久,石缸似从泥土里长出来的。在时光的啃噬之下,青苔漫上了缸沿,蕨类植物自缝隙里钻出来,春荣秋谢,坚硬的石头有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厚柔软。
石缸旁边,一棵银杏穿过瓦檐,伸向天空,黄叶子铺满了瓦屋顶。缸内有水,水上浮了几片叶子,小小的扇形,呈现出耀眼的明黄。哦,银杏叶,这从时光之中散落的书签。水清澈明净,不多不少,恰恰过半。石缸盛放更多的是瓦檐上漏下来的日光、树影。
小时候,没有自来水,村人皆汲井水而饮,家家户户都有一口大水缸,或凿巨石而成,或用青砖与水泥浇铸而成。祖母说她12岁嫁过来,那口大石缸就已经长满了青苔。“听老祖母说是从对门山上一块整石上凿出来的。石匠打了多少工天不记得了,单是抬,就请了八个人,一早上山,抬下来鸡都进圈了……”
听完祖母的叙述后,我的耳畔常常回荡着叮叮当当的凿石声。我曾一次次设想过那样的场景,却怎么也无法还原那样的宏阔:二捶,钢钎,錾子,悬崖,巨石,寂静的深山,挥舞着的并不结实的手臂,填满红薯南瓜汤的肠胃……
石缸并非四面等高的长方体,而是略有弧度的容器。靠墙的一面平整略高,其他面大略成U型,似无意之间画了个勾,线条缓而柔,剖面像一颗胖胖的眉豆,缩身依墙斜立。
平日里,祖母会担着木桶去挑古井水,一趟一趟,把缸填得满满当当。若是见缸里的水快要见底了,便拿细竹签扎成的笤帚,扫尽缸里的沉渣,舀出余水,至于青苔,由它去吧。
每逢过年,洗水缸是一件大事。祖母俯身于缸里,持一瓦片,从缸壁到缸底,细细擦刮。翠绿的青苔臣服于戴青的瓦片,须发苍茫的石水缸渐渐重现出“少年”的模样,白白净净,清清爽爽。井水倒进去,清清亮亮,散发出新年特有的气息,滋养着朴素古老的日子,滋长着源源不断的希望。
如今,惠民饮水工程全面推开,家家户户都安装了水龙头,通上了自来水。开关一拧,水哗啦啦流出来,踩着晨曦踏着夕阳挑水吃的日子成为遥远的记忆。在饮水机与矿泉水相伴的日子里,某个瞬间,不经意地,听到“村落”“古井”之类的词,还是会一时愣住。就如此刻,陌生的古镇,一口石缸,让我情不自禁驻足,回望,深深跌进一段似曾相识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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