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从日本背风琴回渝的曾秀才 办了新学堂

曾吉芝雕像

□朱凤玖

100多年前，巴县的书院、义学、私塾遍布城乡，仅知名书院就达18处。从《三字经》《百家姓》《幼学琼林》到《四书五经》等，儒家孔孟的琅琅读书声，伴随着似乎千年不变的岁月。

但旧式教育，此时已日渐式微。杨沧白、张培爵、向楚、朱之洪、汪云松、文伯鲁、梅际郇、陶闿士、周文钦等一大批老巴县人，以教育救国为己任，纷纷走上新式办学之路。他们不仅是川渝新式教育的奠基人，更成为了重庆辛亥革命的先驱者。

这群风流人物中，有一个淡淡的背影，他叫曾吉芝。

一

曾吉芝，名纪瑞，1872年11月18日出生于巴县的商贾之家，原籍是江西省抚州府金溪县。祖父曾兰皋年少时因灾荒，举家迁到重庆，后经营药材致富。其父曾镜斋潜心儒学，考上秀才，落户巴县籍，被称“德俭惟公”。在父亲的影响下，家境殷实的曾吉芝，20岁就进入巴县县学。

清廷的孱弱，让年轻的曾吉芝彷徨无助，教育救国成为心中的梦。1901年，清廷变法维新实行“新政”，“渝城地居冲要，得风气之先”的重庆，开始改书院为学堂。曾吉芝与巴县汪世芳、江津许云龙共同捐资，创办了开智小学堂，聘请向楚教国文、杨沧白教英文、兰香圃教算术，这是重庆由国人最早创办的新式学校，培育了温少鹤等实业家。

但科举出身的秀才，并不知道如何办新学。1904年，清廷选人到日本东京弘文书院学习，重庆府选派了曾吉芝（巴县）、李映冈（璧山)、杨霖(铜梁）等几位优秀的举人秀才。

创建于1896年的东京弘文书院，专为中国留学生而办，是清廷公派赴东洋留学的“大本营”，由日本著名教育家嘉纳治五郎创办。在此求学的还有黄兴、陈天华、林伯渠、胡汉民、鲁迅等，最高峰达7100多人。曾吉芝在这里学习了先进的办学经验，接受了进步的思想。

8个月后，曾吉芝返乡，迅速投入到新式办学中。办新学需要大量教师，他先创办了著名的川东师范学堂，后筹办了巴县预备中学堂（巴县中学），还为江西会馆创办了昭武小学等，这些都是重庆最早的中小学堂。

几所学校音乐课所用的风琴，是曾吉芝从日本背回来的，过去重庆从来没有见过。他在日本买风琴的时候，不但要学会使用，还得学会修理。曾吉芝兼教几个学堂的音乐课，风琴从这个学堂背到那个学堂，坏了还要自己修理。

二

曾吉芝回国后，与文国恩、周绍伯等，积极筹办巴县预备中学堂（巴县中学前身）。在学校组织方案、课业设置、课程计划、教育管理等方面，他大胆借鉴欧美、日本模式，大力革故鼎新，除中国经史教育外，设置了外国语、学术、物理、化学、体育、美育等课程。

1907年，在悠扬的琴声中，巴县中学（现重庆市实验中学）正式开课，曾吉芝出任首任监督（校长）。

岁月的变幻，让他像一头孺子牛，曾3次出任巴县中学校长，呵护着这所新生的学校。1911年11月，重庆成立蜀军政府，曾吉芝任秘书院编制局局长。1913年，曾吉芝再任巴县中学校校长。两年后曾吉芝调成都任四川省视学，后担任了5年四川省议会议员。1924年，曾吉芝回到风雨之中的重庆，再任巴县中学校校长。

曾吉芝教育学生发扬中国传统文化，汲取西方学术精华。他在《雅集吟》中写下治学经验：“新理加发明，旧学商密邃。取髓遗糟粕，探源穷奥义。次第竞研求，翕然泯异议。”

他要求学生“君子贵乐群，业修德益敬。廉蔺溯高风，千古自辉映。兴亡互有责，仔肩范文正。”勉励学生学行并重、方正贤良，为天下兴亡，尽匹夫之责。

“要用功，读巴中。”巴县中学一时声誉最为显著，培养了周贡植、廖伯康、向宗鲁、胡子昂、周钦岳等大批杰出校友。学校更是成为革命的摇篮，革命志士杨闇公、童庸生、漆南熏、萧楚女等在此教书，组织了“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宣传共产党主张。

在那个巨变的年代，曾吉芝全力开创新学。他多次担任巴县教育局长，大力调整经营，让一大批新学堂应运而生，仅他在巴县直接创办的学校就有十几所。

据《巴县志》记载：“至民国十六年合集教育经费岁收十一二万，岁支预算尚超出三四万元。时县人曾纪瑞局，复组学款整理委员会，整理原有田、房地租、肉厘等项……是岁入统计约二十余万元。故县立高小由十余所增至三十余所，初小亦有增加，又复增南泉乡村师范。学校之多，可称极盛。”

曾吉芝的六十寿辰，成为学界盛事。学生胡子昂、温少鹤等前来致辞，盛赞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躬身耕耘，巴县名人梅际郇赠诗：“风流石室久消沉。城阙何曾有嗣音。幸赖菁莪能锡我，遂教桃李得成荫。党庠里序皆千古，寿考作人只一心。盛事期君能永视，飞鸮终集泮宫林。”一时广为传颂。

三

敬恭桑梓，兼济天下。

在悠扬的校园琴声中，曾吉芝顺应时变，与杨沧白、向楚等一起接受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的同盟会政治纲领，秘密参加反清革命活动。

1911年，以杨庶堪为首的同盟会重庆支部起义成功，成立蜀军政府。曾吉芝出任蜀军政府秘书院编制局局长，亲自起草《蜀军军政府设置地方司令官施行细则》六章四十一条原稿。

辛亥革命后重修《巴县志》，几经创议筹备，因时局动荡而搁置。1933年曾吉芝与朱之洪等筹设文献委员会、编纂委员会，重启修纂《巴县志》，向楚为总纂，曾吉芝是编纂之一。1937年完成时，曾吉芝被推为审查主席。

他喜著诗文，也是重庆著名诗人。1915年，听闻“二十一条”后，他愤然写下“国乃家之本，家存赖国存。国危曾不惜，家在何言。沧海风云急，乡关虎豹蹲……”忧国之心溢于言表。

当日本侵华时，他作《抗敌十首》，以笔为枪，奋力呼喊，“未到人枪弹尽期。吾华终是有为时”“长期抗战帜高悬，众志成城久更坚。孤注愿将拼一掷，终教公理胜强权”。

1941年，川渝各界为其祝寿，曾吉芝拒收礼金，但大家仍执意要送。最后，曾吉芝将礼金加上自己的毕生积蓄，以及师生的“一元捐”，捐赠购置了一台滑翔机，支援前线抗战。

1942年，病入膏肓的曾吉芝写下《示儿》：“男儿气壮足千古，顽强抵御宜相辅，恨我力薄年复衰，借助诸人逐豺虎。”这一年，这位忠厚的长者，在重庆赣江中学任上溘然病逝。

因在教育方面的卓越贡献，曾吉芝被列入重庆历史名人馆。而“读书报国，努力少壮，术业专攻，复兴民族，日新又新期无穷……”的老巴县教育传统，如那悠扬的琴声，正在今天的巴南，不断奏响。

（作者单位：重庆市巴南区委宣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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