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不是江南胜江南

1964年，五○农场（今四师六十六团）军垦战士热火朝天地进行水稻插秧竞赛。图片据本报资料库

歌曲《边疆处处赛江南》。图片据本报资料库

●马雪娇

“林带千百里，万古荒原变良田；渠水滚滚流，红旗飘处绿浪翻；机车飞奔烟尘卷，棉似海来粮如山……”上世纪60年代，纪录片《军垦战歌》的插曲《边疆处处赛江南》火遍大江南北。

如今再看：兵团冬小麦6次打破新疆高产纪录，玉米2次刷新全国高产纪录，粮食作物单产走在全疆乃至全国前列；“十三五”以来，兵团治理沙化土地563.7万亩，沿沙漠边缘建起一条条绿色长城……几代兵团人在绵延的边境线上戍守边防；在风沙肆虐的茫茫沙海中开辟绿洲，建起绿色“长城”；在荒芜的盐碱地上创造出一个个农业奇迹；在风头水尾的荒漠戈壁建起一座座军垦新城。

曾经的憧憬，经以岁月，已成现实。

一支动听的歌曲，鼓舞着一代代军垦儿女。碱滩上、荒漠里，兵团人化冰掘地，带着理想与豪情，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人间奇迹，边疆已是粮满仓，果满园，棉如海，稻如山，好一个碧波翻滚的塞外江南。

一

新疆的盛夏，是一年里最为灿烂和热烈的季节。走进兵团垦区，放眼望去，绿意在广袤田野间不断延伸，雪山高耸入云，青草葱郁绵延，山花肆意绽放，处处流水潺潺，让人沉迷陶醉。

任谁都忍不住高唱一句：“人人都说江南好，我说边疆赛江南。”

一首经典的军垦歌曲，往往具有感人至深的情感力量和穿越时空的精神感召，从而成为一个时代的印证。

比如《边疆处处赛江南》。歌曲铿锵有力、旋律婉转悠扬，唱出了当时支边青年的心声，全面展现了兵团儿女扎根边疆，将荒原变成良田的大无畏气概，以及新疆各民族团结互助、各项事业繁荣发展的喜人景象。

为庆祝兵团成立10周年，号召和动员全国青年到新疆、兵团屯垦戍边，1963年，王震将军决定组织创作纪录片《军垦战歌》，并邀请诗人贺敬之、郭小川、作家袁鹰等一批在国内有较大影响的文艺工作者进行创作。

当时不满30岁的新疆军区政治部文工团创作员田歌也被选入摄制组担任作曲。这些文艺工作者赴天山南北体验生活，田歌没有跟着摄制组去一线采风，他在家中按袁鹰作好的词完成了作曲。

田歌曾回忆说：“创作班子先到南疆，当时袁鹰写这个词，‘人人都说江南好，我说边疆赛江南’。我一看这个好呀，等他们回来时，我已经写完了。”

纪录片《军垦战歌》的总导演杨振亚听完田歌的弹唱后说：“好听是好听，就是感觉内在还不够，好像不能打动人。”

此时田歌意识到，任何一部艺术作品，若不能与生活紧密结合，就会变得空洞。他当场撕了曲稿，背着行囊，奔赴塔里木。

在生产一线，田歌目睹了新疆各族群众日益高涨的建设社会主义的热情及边疆发生的日新月异的变化后，激动不已。

田歌说：“那时战天斗地啊！哎呀，那个场面，那真是处处红旗飘，人声啊呀！我感觉到，我缺乏生活，没有真知啊。”

他来到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境内的博斯腾湖畔。

放眼望去，烟波浩渺的湖面上，荷花初绽，芦苇摇曳，水鸟低飞，天水一色，远处一片片新开垦的田野在阳光下泛着绿色的波浪，牛羊在牧场上如朵朵白云缓缓飘动……天地之间很难再体验到比这更壮丽、更完美、更动人的景色了。

田歌抑制不住自己的艺术冲动，创作了《边疆处处赛江南》。这首由袁鹰作词，田歌作曲，雷良萍演唱的歌曲，最终与《要把沙漠变良田》《中华儿女志在四方》等成了纪录片《军垦战歌》中的插曲。

随着纪录片《军垦战歌》在全国各地的播映，这首歌也唱遍了大江南北。

一句“黄昏烟波里，战士归来鱼满船，鱼呀鱼满船”，让边疆赛江南变得具体而生动。

《边疆处处赛江南》颂扬了军垦战士和新疆各族群众一起为保卫边疆、建设边疆，不畏艰险，让边疆处处赛江南的豪迈精神。人们被歌曲中呈现的美好场景所吸引，无数青年人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来到新疆，加入军垦建设的洪流中，而那首铿锵有力、婉转动听的《边疆处处赛江南》也从此广为传唱，成为一个时代的经典。

2009年5月，该曲入选“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宣传部推荐的100首爱国歌曲”。

二

一首歌，久久传唱，是精神的力量。

作家章德益曾说：“我去上海文化广场参加动员上海知识青年支援新疆的万人大会。会上，王震将军亲临会场做介绍新疆建设的报告。会前会后都播放着那首著名的《边疆处处赛江南》。众多青年沉浸在这首歌曲的旋律中，沉浸在整个会议的庄重氛围里。我想，那一刻，也许他们就已决定了他们一生的道路。”

《边疆处处赛江南》运用了维吾尔族婉转悠扬的音乐旋律，巧妙融入河南戏曲的腔调，歌曲铿锵有力，旋律婉转悠扬，成功地抒发了一代新人建设边疆的雄心壮志。它就像兵团人的心曲，唱出了人们对边疆的无限深情和耕耘收获的喜悦和自豪。

这首歌也凭借独特的曲风和优美的旋律，吸引了一批优秀的歌唱家争相演唱。李谷一、关牧村、殷秀梅、吴碧霞、巴哈尔古丽都曾演唱，或热烈高亢，或柔美舒缓，每一个歌者，都为这首经典歌曲注入了新的内涵。

唱歌的人在变、歌声在变、演唱的场景也在变，不变的是兵团人对祖国的赤子深情，对团结、和谐、美好幸福生活的热烈向往。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耳边响起那抒情婉转的优美旋律，眼前就浮现出一幅幅如诗如画的北国江南之美景，把你带到塞外戈壁新城，带回到那个火热的时代，带入对新生活的无限向往之中。

被歌曲优美的旋律和歌中呈现的美好场景所吸引，一大批热血青年登上西行的列车，投身于兵团的建设中。

这就是音乐的力量，更是精神的力量。有支边青年说：“这首歌，它不仅美，介绍新疆的山山水水、物产，它还特别能反映出新疆的变化是如何得来的：是军垦战士通过十几年不断的努力，才改变了新疆的面貌。”

军垦歌曲影响了几代人，也鼓舞了几代人。

2021年，在兵团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音乐会上，兵团歌舞团国家一级作曲家赵国华作为指挥，带着他的团队，深情演绎了这首《边疆处处赛江南》。

赵国华说：“这是最有兵团特色的歌曲之一，重要的日子，就一定要拿出这首歌来，这首歌传承多年，依旧受欢迎，不仅仅因为歌曲旋律优美，更因为这首歌唱出了当年支边青年的心声，写出了以‘热爱祖国、无私奉献、艰苦创业、开拓进取’为主要内涵的兵团精神，全面展现了兵团儿女扎根边疆、将荒原戈壁变成良田的家国情怀。”

三

“林带千百里万古荒原变良田啊呀勒，渠水滚滚流红旗飘处绿浪翻……”看着窗外的片片良田，哼唱起这首18岁时第一次听到的歌，75岁的金美丽不禁热泪盈眶。

1966年，18岁的金美丽为支援边疆建设从上海市来到五师八十九团，她开过荒、造过田，先后担任团场幼儿园园长、中学校长、妇联主任，直到57岁退休，始终没有离开过兵团。

“刚来时条件比较艰苦，住的是地窝子，吃的是玉米面，蔬菜只有土豆、白菜、萝卜，冬天为了保温，地窝子的门缝都要用羊皮堵上。”金美丽笑着回忆说。

如今退休后，金美丽牵头组建了老年歌舞团，每年她带领老年歌舞团，唱着《边疆处处赛江南》，进校园、进社区、奔赴边防哨所。

“记不清流过多少次泪，几十年过去了，当耳边重新响起《边疆处处赛江南》的旋律时，仍然感动。”金美丽说。

一首歌构成了一代人青年时代永难忘却的背景。

战冰雪，斗风沙，军垦战士们在贫瘠的戈壁上开垦出一片片良田，引来天山雪水浇灌幸福的家园。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边疆处处赛江南》，正是当时军垦战士开荒场景的生动写照。

仲夏时节，万物葱郁。田野间，金色的麦浪随风翻涌、缤纷的花卉暗香浮动、碧绿的瓜田丰收正忙……在十三师各团场广袤的田野上，一幅幅美丽的画卷正在铺展。

当年，纪录片《军垦战歌》在十三师红星二场取景，参加过拍摄的那些人，至今唱起《边疆处处赛江南》，还会热泪盈眶。

很多人犹记得那时的生产场景：黎明时分，成群结队的战士，已荷锄扛锹上山了，到处是挥汗如雨的垦荒者。山坡上，沟道里，撅锄飞舞，歌声、笑声、口号声、加油声此起彼伏，传遍山谷，战士们在嘹亮的歌声、号子声中劳动。

1953年4月，红星二渠建成。有了水，军垦战士开始治理盐碱地；1963年，红星二场三连管理的一个条田，150亩地所获小麦单产350公斤，麦收后复播糜子，秋后单产121公斤，两茬作物收获粮食480公斤，这个条田被评为“兵团特级丰产田”。

红星二场也涌现出许多先进人物：薛兴玉、杨万余、张礼臣、宋俊海、王焕兰、史兆娣。他们先后被评为兵团劳模，是家喻户晓的先进人物，纪录片《军垦战歌》记录下了他们的辉煌业绩。

如今的十三师新星市，高楼林立、花径通幽，当年垦荒战天斗地的场景变成了今天人们口耳相传的故事。

70年来，按照“不与民争利”的原则，兵团人在天山南北的两大沙漠边缘和自然环境恶劣的边境沿线，兴修水利，开垦荒地，在茫茫戈壁上建成了一个个田陌连片、渠系纵横、林带成网、道路畅通的绿洲生态经济网络，在亘古荒原上开垦出一片片绿洲，成就了无比壮美的屯垦成边事业。

“雄师十万过天山，且守边关且屯田，塞外江南一样好，何须争入玉门关。”正如张仲瀚将军的这首诗，为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做了很好的诠释。

“渠水滚滚流，红旗飘处绿浪翻。”一代代人就这样在天山脚下创伟业，你说塞外怎能不比江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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