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吴越 茅冠隽 杜晨薇 李成东 沈思怡
“不用到黄浦江、苏州河畔去，我们家门口的滨水漫步道也很‘出片’！”住在浦东张家浜沿线的居民爱沿河散步，亲水平台、水上栈道、人工沙滩等设施给亲水体验增加了趣味。
每逢周末，崇明庙镇镇东村的515咖啡艺术中心总是一位难求。人们沿河而坐，一边品咖啡，一边看波光粼粼的河水缓缓流淌。青浦金泽岑卜村，靠着三面环林、一面临湖的水乡自然禀赋，开辟了“水上运动+萤火虫经济”的乡村旅游新赛道，被网友戏称为“魔都小亚马逊”。城市因水而兴，乡村因水而美。提升蓝绿品质，为的是满足市民对更高品质生态供给的需求，为上海高质量发展和现代化建设筑牢生态基底、构筑生态优势。要做好长效治水这篇文章，既需要各级河湖长压实责任，同样离不开有效的条块协同和精准的科技赋能，更要在面临堵点难题时以“绣花功夫”精准施策。
当小河道遇到大工程
“我们村靠水吃饭，保护好水系是我的职责。”前段时间，金泽镇岑卜村党总支书记、村级河长倪芳芳打赢了一场“硬仗”。
随着一些重大工程陆续上马，这个以水乡慢生活闻名的村子逐渐被工地包围。而在工程推进过程中，项目方有时会把“挡路”的毛细河道填掉。一次巡河时，倪芳芳“嗅”到了填河的迹象，立马与水务部门和项目方沟通。
当项目施工遭遇“挡路”，可以填河也可以筑桥。填河直接破坏村里的水系，影响现有的产业和风貌；而筑桥看似麻烦些，就是在河道上架起简易的钢制桥梁以便工程车辆通过。倪芳芳陈明利害，与项目方协商，最终说服他们选择后一个方案。当小河道遇到大工程，基层河长的坚守显得尤为重要。
“定期巡河的意义不只是‘挑刺’，而是在现场发现老百姓的难处，通过村、镇、区各级联动及时为民解忧。”嘉定区马陆镇大裕村村域内有河道100条，村民依水而生，农业生产、生活均与水息息相关。此前，村里为解决区域水系梗阻问题、让水“活”起来，进行了一系列归并疏挖工作。巡河时，大裕村党总支书记、村级河长杨叶青捕捉到农户的一句话，“河道通了，农机怎么开进去？”原来，那片区域是水稻种植区，春耕秋收时大型农机设备进出忙碌，河道的畅通让原先农机进出的小路不复存在，从旁边绕又要多走不少“冤枉路”。得知情况后，杨叶青马上拟定了一份架桥申请书提交给镇河长办，再由镇河长办联系区河长办及相关部门，最终在一周内完成了申请方案调整，替农户解决了困难。一方面要打通河道“断头点”，提升河道自净能力的同时提升蓄水排涝能力；另一方面要分类施策，针对流动性差、自净能力弱、易被污染的小微水体采取更高效处置办法。去年，崇明区长兴镇在确保水面积不减、“田林水”总体平衡的前提下，对水环境较差的20个小微水体进行了填埋，其中一部分用于水系沟通，一部分用于补充新增耕地面积。河道整治完成后，相关部门还在岸边种上了符合要求的防护林，用于补充林地面积。水网与土地重新“编织”后，村民感受大不同。“以前出门看到的脏兮兮的大水坑，现在都填埋掉了。沿着河道散散步，看看茂盛的花草、成片的稻田，感觉很舒服！”长兴镇潘石村村民邵先生说。
科技赋能水生态系统修复
早些年谈“治水”，往往着力于消除中小河道黑臭、消除劣v类水体，关注水环境质量改善。随着上海生态清洁小流域建设工作全面铺开，水生态系统修复的理念得到了更广泛实践。
水生态建设的本质，是营造合适的生境，处理好水生物之间的关系。“这是一项复杂工程，水体与周边水系的关系是什么，种什么水草、放养什么鱼类才能让生物群落状态稳定，养护跟不跟得上，都需要专业考量。”有水务人员表示。
浦东新区张江镇已连续三年开展清洁小流域建设，为景观河道、开放水体增设相应的步道和亲水设施。“难点在16个单位或企业内部的水体。”张江镇河长办工作人员马晓俊说，这些水体不易靠近，日常的维护也容易跟不上，“去年以来，依托张江科学城的区位优势和科技支撑，张江镇以揭榜挂帅制向企业开放生态建设场景，上海飞机设计研究院内的俞浦道便成了高标准治理的实践场。”
去年10月，在张江镇辖区内的企业清涟环境科技公司的服务下，俞浦道运用了NbS（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水环境提升方案。与传统的疏浚、挖底等治理方法不同，该方案只需两个月工期，通过把水抽干，在水底种植水草，在两岸种植挺水植物，并通过一定的配比，在河道内放入螺、虾等帮助水质自净的微生物，让水体实现清洁自循环。
“完成建设后，尽管水生植物的生长还比较缓慢，水位也比较低，但目前水质的透明度已经提升到1.5米左右。随着天气转暖，水位上升，预计到今年5月左右，全河段的水下森林就会形成，河道就可以长期稳定保持自净。”马晓俊说。
眼下，科技赋能水治理已是大势所趋，既作用于水体内部，又为水岸联动提供助力。奉贤区四团镇两处高楼天台上，一架无人机在系统指令下升起，迅速飞到辖区内河道上方执行巡查任务。与此同时，镇城运中心的智慧大屏上更新着无人机传回的巡查数据与高清视频画面。垃圾漂浮物、农村河道边的违章搭建等显性问题一览无遗，因无人机配备集成热成像技术，隐藏在河面下的企业工厂污水偷排等情况也能得到监测。覆盖面广、操作灵活、降本增效，在奉贤多个街镇，自动无人机已成为巡河工作重要的辅助手段之一。上海翼枭航空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钱雷介绍，在日常巡逻应用中，工作人员只需提前在手机App或电脑端创建好任务及航线设置，无人机便可根据指示每天自动执飞，把信息传输回来。
系统各式各样，如何形成闭环
上海各区、街镇、村居都设置了河长，同时还聘请了许多“民间河长”、“企业河长”、“河道监督员”。为维护水清岸绿，各级各类河长发挥了许多作用，同时他们也有不少困惑与建议。
有区级水务部门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区里每年都会根据市里要求对各级河长进行培训，也会开放一些名额给“民间河长”，但绝大部分人因为还有本职工作，只能通过视频线上学习，“培训效果因人而异，有时会出现上报的问题不准确、闹乌龙等情况。”在一些辖区内水系发达的村，村干部人均包干的河道数量多达六七条，光是完成巡河任务便要耗费大量精力，压缩了进一步学习的时间。“光靠村干部走不过来，因此更要发动‘合适’的民间力量。”倪芳芳说，岑卜村吸纳了村内几家大的水上运动俱乐部和培训工作室工作人员作为“民间河长”，“一来他们有动力关心水环境，二来也有一定的专业度。”“这两年，我们感到河道治理的成效是比较明显的，水干净了，但是河岸边走的人一多，留下的垃圾越来越多。”上海市检测中心包装测试材料所工会主席王蓉佳说，单位有40多名志愿者，每周一巡位于浦东新区张江镇的奚家浜。这些“民间河长”普遍反映，目前巡河的重点变成了在岸上捡垃圾，“在景观河道周边增设一些垃圾箱，或许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河长们巡河，得有“工具”。从市到区到镇，各类具备河道巡查、养护情况登记和上报功能的App和小程序层出不穷，“掌上巡河”够便捷高效吗？记者了解到，系统与系统之间如何打通，如何建立从问题发现到解决的闭环机制，还需进一步厘清。2023年初，松江区河长办将松江河长APP对接区城运信息化平台，纳入“一网统管”。各级河长在日常巡河过程中，可通过河长APP中的“问题上报”模块，实时将发现的涉河问题对接至区城运网格平台，由区城运平台根据事件类型和职责分工派单给相关职能部门，及时协调闭环处置。但后来根据“相关工作要求”，区级河长APP暂停使用，河长统一使用市级河长APP。“我们巡河发现的问题在河长系统与区城运平台之间不能打通和流转，只能通过线下处置。”有河长建议，优化不同层级的“一网统管”系统，在市级层面打通河长APP与“一网统管”系统，实现问题的线上流转处置，汇聚治水合力。在奉贤区，因巡河无人机企业平台数据没能接入一些街镇的“一网统管”平台，影响着问题处置闭环的达成。“有的街镇较早使用无人机巡河，无人机数据与镇‘一网统管’平台没有实现联通共享，巡河发现问题，要么在无人机自带的App和软件上查看，要么等待无人机运营方对巡河发现的问题形成工单发送至委办部门，再由区层面下派处置任务，等于绕了一个圈。”一位无人机运营方工作人员建议，在区级层面出台标准化的无人机数据处置规范，在街镇、村居形成微循环。此外，河湖跨界治理亦是“老大难”问题。今年3月，上海某区监测到域内数条河道水质异常波动，利用无人机巡检发现是受到上游一区的河道疏浚项目施工影响。后两区采取错峰施工、联合调度等方式，保障了市考断面和区区界河的水质稳定达标。“希望协同毗邻区域，优化监管衔接，建立共享互通机制。”工作人员建议。在这方面，青浦吴江两地实行的联合巡河、联合管护、联合监测、联合治理、联合执法工作机制，可提供一定的解题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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