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体检】丨资源枯竭、人口外流，东北小城七台河转型待考|王强_新浪财经

财联社6月8日讯（记者郭松峤）34岁的王强今年放弃公务员考试，而此前，他已经连续考了4年。“在七台河，考公务员的难度不亚于黑龙江省考，因为这里民营经济很少，除了进体制内很难有其他路子走，因此考的人太多，我还有认识考七八年还在考的。”王强(化名)说。

七台河，黑龙江“四大煤城”中，设立最晚、面积最小的地级市。曾经，与国内许多资源型城市一样，七台河以煤炭为主的产业非常突出，煤及煤相关产业占全市GDP总量的50%以上，占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的90%、税收的70%、就业人口的60%。而如今，七台河可开采的煤炭资源明显减少，国务院确定七台河市为第二批国家资源枯竭型城市，与鹤岗、双鸭山、鸡西三城面临着同样城市转型问题。

这座曾被誉为“焦煤之都”的城市，现因“冠军之乡”而备受关注；因人口骤降，将会成为“空城”而令人担忧，又因GDP增速较快而引发关注。它是如何迈上转型之路的，这期间经历了哪些跨越式发展？近日，财联社记者来到七台河，探索一座资源枯竭型城市的艰苦转型之路。

去年GDP增速达到5.3%，位列黑龙江省第一

从哈尔滨乘坐高铁，最快只需要不到3个小时就抵达了这座东北边陲小城，而这也得益于2021年底开通的牡佳高铁，这也是中国最东端的高速铁路，这条铁路连接了黑龙江东部的鸡西、七台河、双鸭山三座煤城，对城市发展重要意义不言而喻。

从七台河西站出站，沿途路过的大型矿山遍布公路两侧，“国家资源型城市经济转型试点市”、“国家城市矿产示范基地”、“冬奥冠军之乡”等一张张宣传牌格外醒目。让这座城市声名远播的是短道速滑项目，近年来先后诞生了杨扬、王濛、范可新等多位冬奥冠军和世界冠军。

王强所在的是一家从事煤焦油深加工的企业，主营产品是煤沥青和工业萘，成立于2010年左右。在当时，这家企业隶属于龙煤集团，即黑龙江龙煤矿业控股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由中央下放地方管理的鸡西、鹤岗、双鸭山、七台河4个国有重点矿区整合而成。

“能在这家公司工作是相当吃香的，但随着2015年全国煤炭行业经济效益下滑，我们公司也陷入经营困境，后来直接停产。”王强表示，公司生产就赔钱，而且国企和民企还不一样，涉及到各方面因素太多。

事实上，王强所在的公司处于七台河煤炭产业下游，这也和整个煤炭行业效益下滑关系密切。

资源枯竭型城市的经济转型升级是个世界性的难题，毫无疑问，七台河也面临这一挑战。黑龙江大学社会学教授曲文勇在接受财联社采访时表示，七台河和鹤岗、双鸭山一样，是典型的煤炭型城市，它自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开始开采，过度开采导致了资源枯竭。

面对严峻课题，七台河市积极淘汰落后产能，立足自身资源禀赋，寻求经济转型路径，破解发展难题。2022年，七台河市GDP增速达到5.3%，高于全国平均水平2.3%，以及黑龙江省平均水平2.6%，位列黑龙江省第一。2023年一季度，东北GDP增速领跑全国，七台河稳步发展，一季度GDP名义增速为5.18%，基本上和全国持平。

人口不到百万小城，10年流失23万

七台河是先有煤矿后有城市的地方，这里超过一半人的生活与煤矿息息相关。但随着能源枯竭，人口也随之流失。

据七台河市统计局、七台河市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1月1日，七台河人口总量为689611人，与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的920471人相比，减少230860人，下降25.08%，年平均增长率为-2.85%。2010至2020年十年间，全国常住人口减少速度超过16%的城市共有20座，七台河位居前十。

“我初高中同学中有一半以上都在外地，因为留在家里确实就业机会太少。”王强感叹。

“七台河资源枯竭后，由于国家能源政策的调整和国际市场的变化，煤炭资源停止开采过一段时间，届时导致大量工人下岗失业，很多人也都陆续背井离乡。”曲文勇表示。

“煤城转型任重道远，应理性看待转型初期的阵痛以及人口外流，合理引导未流出人口向主城区集中，寻找自身优势，实现产业转型，促进城市发展。”曲文勇说。

早在2003年国务院出台的《关于实施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的若干意见》（中发〔2003〕11号）中，国务院就重点提出了资源已经枯竭和接近枯竭城市的转型问题。2007年国务院出台了《国务院关于促进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的若干意见》（国发〔2007〕38号），之后，国家及省政府（八大经济区中的“东部煤电化基地建设区”等）出台的一系列文件都为七台河市资源型城市实施转型和可持续发展提供了难得的政策机遇和财力保障。

“七台河市是一座因煤而生、缘煤而兴的城市，煤炭产业是全市的主导产业。”七台河市委书记王文力曾多次表示。煤炭的转型也是七台河发展的重中之重，七台河利用原有黑色煤炭资源优势，聚焦煤炭精深加工、新材料新能源等新兴产业，谋求城市转型。

在《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对国务院第五次大督查发现的典型经验做法给予表扬的通报》中，七台河市以构建新型“碳”产业、推进资源枯竭型城市转型上榜，成为为数不多的以资源型城市转型案例上榜的城市。

已探明石墨资源矿石量4.78亿吨，矿物量3248万吨

近年来，七台河市淘汰煤炭落后产能，煤化工、机械、家具等传统产业加快升级，生物制药、新材料等产业茁壮成长，“十三五”期间，规模以上非煤工业比重由36.6%提高到49.5%，即将占据经济总量的“半壁江山”。

记者了解到，七台河市设立了4亿元新材料产业发展基金，高标准规划建设新材料产业园区，重点推进负极材料、石墨烯应用、高端石墨三大产业集群，被列为国家火炬石墨及石墨烯特色产业基地。

数据显示，七台河市已探明石墨资源矿石量4.78亿吨，矿物量3248万吨，以大鳞片石墨为主，平均品位13%，最高40%。有采矿权4处，矿权相对集中。

产业发展，规划先行。黑龙江省先后出台了《黑龙江省原材料工业“十三五”发展规划》《黑龙江省石墨产业“十三五”发展规划》《石墨烯产业三年专项行动计划（2016—2018年）》等；七台河也制定了《七台河石墨产业“十三五”发展规划》，《七台河市矿产资源总体规划（2021—2025年）》等。

七台河市把石墨新材料产业作为转型发展“六大产业”之首，强力推进。当地目前唯一一家上市公司宝泰隆抢抓石墨烯产业机遇，已发展成为国内石墨烯产业领先企业之一。

近年来，宝泰隆石墨烯产业化步伐明显加快。2022年，该公司石墨烯导热膜生产线建成投产，相关散热产品已推广应用于华为、荣耀、联想、康佳等国内外知名品牌终端，并向无人机、动力电池、新能源汽车等多领域拓展。

而在6月5日，宝泰隆公告旗下全资子公司七台河宝泰隆石墨烯新材料有限公司与美达股份(000782)签署联合研发框架协议，旨在通过合作，发挥各自优势，取长补短，推动产品开发与技术合作。

宝泰隆在公告中表示，此次公司全资子公司石墨烯公司与美达股份签署的框架协议，是依托石墨烯公司技术、产品、资源优势以及美达股份产业、市场优势，双方取长补短，优势互补、加快推进石墨烯产业化的一次有益尝试，有利于公司石墨烯业务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拓展至新的应用领域，提升公司的市场竞争力，符合双方长期发展战略及全体股东的利益。

“石墨烯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工业原料，开采数量非常大，距离地表也很近，新材料也将带动城市发展。石墨烯的产业建立起来，也将会有一定的人力需求，使七台河的就业情况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曲文勇表示。

“七台河可以发展康养旅游业，带动人才回流”

除了能源转型，七台河近年来在冰雪经济、生物医药、数字经济等方面也取得了不错成绩。

在冰雪经济方面，冬季漫长且低温的气候条件为七台河开展短道速滑等冰上运动提供了地理和气候优势。2020年10月，七台河市政府发布《七台河市全域旅游发展总体规划》，将以三个阶段的形式实施2020年至2030年的十年旅游发展规划。七台河还制定出台了《冰雪旅游发展规划》《支持冰雪经济发展若干政策措施》。

在生物医药方面，七台河市引进的总投资120亿元联顺制药项目，联顺制药开工建设了产品生产线、热电联产、污水处理、生物肥等项目，从洽谈到开工仅用98天，刷新当地纪录，已开工建设的7条生产线中有4条进入收尾阶段，投产后年产值可达240亿元，对当地生物医药产业发展、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有里程碑意义。

同时，曲文勇也表示“可以在七台河发展康养旅游业。七台河风景优美，自然资源丰富，不失为一个避暑胜地。七台河夏季凉爽，不同于上海、杭州等‘火炉’城市，每年夏季就会有日本、澳大利亚等世界知名鸟类学家都到这里渡夏观鸟，同时七台河房价便宜、人力成本低、生活成本低。可以将闲置的房产资源都利用起来，发展康养旅游业，再拉动经济的同时，也会产生大量的就业机会，带动人才回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