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忠福无界新闻记者 黄柯杰
一
7月14日，无界新闻发出了《楼忠福被调查：不仅仅牵扯令计划妻子》一文。之后短短半天，我接到了20多个电话——主要来自浙江政商两界。在电话中，他们很大一部分的关心是：文中提到的数名厅级女干部都有谁？
这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毕竟这不是我们关心的重点，报道也只是简略提及未具体展开。我倒是更愿意谈谈报道的主角楼忠福。
在浙江商界，楼忠福是传奇式的人物，我将他视为浙江第一代企业家的样板人物。这类企业家的基本特点是起步早、起点低、个性强，喜欢走政商关系路线，生存能力惊人，能屹立多年颤颤巍巍而不倒。
在浙江采访时，我曾对着通讯录上打听到的手机号码，挨个致电楼忠福的旧友。在太多的拒绝之后，终于有人接受采访。他是一个与楼忠福认识30多年的老包工头，我们约定两个小时后到金华城区的一家茶馆见面。
到了约定时间，电话准时响起。刚接通电话，一位鬓发斑白的大汉带着一个墨镜小弟“闪”到我茶馆的包间内。这样的出现方式让我惊魂未定。他确定是我本人后，抬头一挥手，小弟就到门口站岗了。
在介绍完身份后，他摘下墨镜坐下，慢慢聊到早年楼忠福曾帮他介绍工程的事情。他记得在一个年关的下雪天，两人拎着茅台跑到领导家里拜年，楼忠福帮他说尽好话。回忆往事，他眼角甚至泛起泪光，抽了三根烟后才缓过神。
两天后，在义乌的一家茶楼包厢内，另外一位采访对象则拿着一叠资料控诉楼忠福的所作所为。采访中段，他亦眼角泛着泪光，指控楼忠福如何动用公权力迫害他。我递给他了三张餐巾纸，他才缓过神来。
截然不同的评价，指向同一个人。楼忠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建筑业更是如此。众所周知，建筑行业产值大、利润低、从业人员鱼龙混杂，各类包工头都是江湖出身。这样的灰色行业，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来。
江湖“大佬”都喜欢制定自己的规则，楼忠福也是如此。他制定规则，信奉它，并坚定不移地执行，以此维持广厦王国的秩序。
比如对吴坚的借款纠纷，楼忠福承认广厦集团向吴坚借款的事实，但他却认为吴坚所收的是不合理的高利贷，远远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而且这些借款并未经过他本人的同意，因此他不能答应按照吴坚的要求还款。
他按照自己的规则来处理此事，和吴坚展开20多次的谈判；当他确定事情无法解决后，果断报案。
吴坚最后入狱，获刑九年半。很多人说，这件事楼忠福做得过分。
楼忠福曾这样对人说，“我可以让步，但是只让三步。”言下之意，如果让三步，对方还不肯妥协，那就要残酷地反击，将对手打趴下。
吴坚家族的遭遇，可以很好诠释楼忠福的“规矩”。
再比如，楼忠福有一个被外界认为对他个人信誉构成“负资产”的弟弟楼忠华。至少从目前来看，尚没有任何证据证实楼忠福涉及坊间传言的对东阳“亿万富姐”吴英的资产瓜分——这其实与他弟弟楼忠华的为人高调，喜欢插手地方事务有莫大的关系。被称为“华哥”的楼忠华，不时用大哥的牌子惹出是非。
楼忠福对这样的弟弟无可奈何。他不止一次当面骂他弟弟，也对身边朋友多次抱怨，不过最后大多不了了之。他毕竟是大哥。
三
他对政治有着天然的嗅觉，自身文化程度不高，却能聚拢一批人才，特别那些从体制内走出来的中层干部。
2001年，经营良好的杭州市国有企业华侨饭店进行改制拍卖。拍卖会现场门口，还有一批饭店员工扛着横幅抗议竞拍。最后，广厦集团以2.08亿元的报价击败对手，成功将华侨饭店拍下。
拍卖会后，楼忠福主动找华侨饭店管理层谈话，不仅给他们涨工资，连公司的财务都不更换。他说，这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在被“双规”调查之前，楼忠福曾高调出版一本《富国四代》的讲话录，里面充斥着楼氏风格十足的讲话稿。无论是取得成绩，还是遭遇年度的业务挫折，这些文章多以对政治的正面解读开篇，以激励员工再创辉煌的文字收尾，充满着正能量。
在广厦集团将总部搬迁到杭州后，楼忠福有意招揽一些体制内不如意的中层干部。这些干部大多因犯小错而仕途受阻，楼却重金聘请他们担任管理岗位。
他认为，将一个普通公务员培养成一个处级干部至少需要100万元，这些干部若能挖来为广厦所用，何愁事业不成？他甚至曾经戏言，最希望现在的干部们去洗桑拿唱KTV，他们犯错后，就能到广厦来了。这样的大胆言论让人唏嘘。
四
在发迹后，楼忠福在东阳建公园办学校；在汶川地震后，他派广厦集团最好的施工队参与救援和重建工作，这些热心公益的光辉事迹写在广厦集团的网站上，但是这些也无法对冲楼忠福被“双规”后，很多人奔走相告的激动。
毁誉参半的民间热议，依附者的惊惶不已，多年对手长舒一口气——大家立场不同，却都等着这部大戏的下半集。（来源：无界新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