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礼难开股东会 “职业股东”专吃上市公司
记者许峻
今年，上海本地上市公司的股东大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火爆场面，几千人，甚至上万人的股东大会已屡见不鲜，会议场所也已上升到体育场馆的“级别”，不过，令人尴尬的是，此番股东大会参与热潮的主力，却是冲着礼品和“车马费”而来的“职业股东”，而开股东大会，也竟然成为一个令上海本地上市公司头痛不已的大问题。
上海出现“职业股东”
6月底，在上海地铁和主要公交线，时常可以看到三五成群，提着某个或某几个上市公司手提袋的行人，他们或许就是“职业股东”，即专门参加股东大会以获利的投资者。
“职业股东”都是小股东，他们大多持股仅有100股甚至更少，有的人持股才1、2股。这些“职业股东”，一般是先买入100股后再抛出几十股，从而成为零(散)股股东。或许是出于“网虫”的联想，一些人将这些“职业股东”称为“股虫”。
一位马姓投资者说，他周围有一些炒股的朋友，把参加股东大会当一笔生意做，就是为了拿礼品。他的一位邻居只买了100股大众交通，去年股东大会领到了100元出租车票，今年的会除了出租车票，还有一大包东西。他说，经常开股东大会的人收获蛮多的，有位朋友参加飞乐股份股东大会，得了一部电话机；新世界特别客气，不但送礼品，还招待吃饭。但他只赶上海本地企业的股东大会，也不是每个会都进去听的，因为没时间，他领到礼品就回家。有时间就随便听听，就像没退休时在自己厂里参加职工大会。
一家上市公司董秘说，“前几天，有个股东来登记，我看到他拿着一份上市公司的股东大会日程表，上面列有40多家公司的开会时间。”爱使股份的股东大会，登记与会的股东，有62人持股数仅为2股或1股；另外，股东大会组织人员普遍反映，每次开会，总有几个股东，会拿几份委托书，领好几份礼品或交通费，有时不投票就走了；因工作需要“逢会必到”的股东大会投票软件操作人员也说，他们参加股东大会，总会发现许多“熟面孔”。
据了解，这类“职业股东”现象，以往年年都有，只是今年特别厉害，据说有的“职业股东”年收入可达上万元，“投资回报率”十分惊人。
开会发钱竟成惯例
《上市公司股东大会规范意见》第27条明确规定：公司召开股东大会应坚持朴素从简的原则，不得给予出席会议的股东或代理人额外的经济利益。然而，上海召开股东大会的现实状况是，不“意思意思”，股东大会就无法开，起码是开不好。抱着“花钱买太平”的想法，上海上市公司召开股东大会时，大多会无奈地送一点东西，例如礼品、礼券、现金、出租车票、公交本票、公交一卡通，等等，而其名目，大多被称为交通费。
上海科技因为不发“车马费”，小股东占了主席台座位，号称不给交通费就不开会，还提出了“凭表决票领交通费”的解决方案。上海科技最终同意给每个表决票发50元交通费，但声明“表决票不是靠交通费来换取的”，此后，该公司的股东大会才得以正式开始。
爱建股份因为明确告诉投资者今年的股东大会照例不发礼品，居然受到投资者的电话威胁：“你们开会不发礼品，我叫你们开不成会。”有的上市公司因为不发礼品或发钱，不仅股东大会受阻，好不容易开好会后，还有股东包围公司员工许久。
方正科技股东大会上，一部分股东因为未拿到“车马费”，竟有人砸毁了投票箱，撕了选票，并使股东大会被迫休会5小时。
某上市公司在为股东大会保安事宜联系区警察分局时，主管的警察最先问的，就是公司发不发礼品。这位警察对做好股东大会保安工作可谓胸有成竹，他说，如果有礼品或礼金，保安问题就好解决，而且，会一开，股东人数起码可以减少一半。
巴士股份证券部副经理周沧桑说：“1997年度股东大会我们没有发礼品，结果有一些股东往主席台上冲，把会场搅得一团糟。后来，尽管监管部门三令五申股东大会不得发礼品，但我们为求太平不敢不发。”显然，开股东大会发钱发礼品已成为上海上市公司无奈的惯例。上海20家上市公司董秘因此呼吁，严格执行中国证监会有关规定，不发或不变相发礼品，以保证股东大会的正常秩序和议事质量。
股东大会成了“烧钱会”
6月28日召开的陆家嘴股东大会，登记与会的股东超过1.5万人，因与会人数较多，该公司6月20日发布公告，将大会地址从原定的上海国际体操中心改到了源深体育中心。
陆家嘴董秘朱蔚说，为了安排这次的股东大会，该公司100多名本部工作人员几乎全部出动，公司在开会当天几乎停止办公，每个部门仅留一个人值班。开会时，陆家嘴安排工作人员达250多人，还不包括保安人员；另外，为了防止有股东到老会场开会，公司还在老会场安排了工作人员和几部车接应。
陆家嘴股东大会去年与会股东有3000多人，每人发了100元，算是发得比较多的。今年人来得这么多，陆家嘴给每人发50元。据了解，陆家嘴去年的股东大会，各种费用总计花了近50万，估计今年这个费用可能会超过100万元。
巴士股份100多万元，华晨集团60多万元，爱使股份近50万……这是另外一些上海上市公司今年召开股东大会的费用估算。
据悉，目前，上海开一个股东大会的行情，已经达到几十万元的水平。其中，最大头的，当然是礼品或礼金费，或曰“车马费”，其次是场地费、人员费、材料费，如华晨集团股东大会在万体馆召开，场地费就花了4万元。此外，间接的人工费用，虽然难以匡算，却也不算小，如爱使股份本部人员才40多人，开会时必须全部出动，还得抽调子公司60多人。
更糟糕的是，上市公司除了年度股东大会，一般每年还免不了会有几次临时股东大会，而根据目前的发展态势，开会发钱已经开始向临时股东大会蔓延。因此，一家上市公司的董秘说，如今的股东大会，几乎成了“烧钱会”。
在增加上市公司负担的同时，股东大会的“爆棚”也带来一些社会影响，特别是保安问题。例如上海上市公司股东大会集中的6月28日，一天举行的股东大会约有10场，为此，须投入保安工作的警力达几百人之多，在客观上也增加了有关部门的负担。
出奇招尴尬以对
面对可能的冲击，为了开好股东大会，一些上海上市公司急中生智，想出了许多无奈的奇招、怪招。
宝钢股份在召开首次临时股东大会时，就有不少股东打电话询问开会有没有礼品？该公司不得不向媒体“放风”说，公司认为，如果发礼品，用的还是股东的钱，这对全体股东的长远利益并无好处，因此该公司将本着节约的精神，召开一个简朴高效的大会。
一家“老八股”公司透露了他们经过多年实践才取得的经验：股东大会开会登记和接受股东电话询问时，就说不发钱，或是“捣浆糊”说没有接到通知，当然，到开会时，钱还是得照发。
某上市公司原本打算在股东大会上给股东发矿泉水，听说近期股东大会的激烈状况后，矿泉水也不敢发了，怕的是变成“手榴弹”。
有的上市公司，将投票箱放在进出口处，以方便那些“赶场子”、拿了礼品就走的股东，让他们能够投了票就走，也免得股东大会的投票率过低，数据“很难看”。
几家上市公司多花了不少钱之后，得出经验之谈：股东大会场地不能根据登记人数简单地确定，其实完全不必花那么多钱搞那么大的会场，因为一般坐下来开会的股东，不会超过登记人数的一半，其余都拿了礼品就走了。因此，安排场地可以根据登记人数打个大折扣，起码是五折吧。
一些上市公司为了“安抚民心”，在股东大会之后安排放电影，效果不错。后来，有的上市公司想的办法更绝———在股东大会后让股评家做股评，效果也很好。
令人尴尬的是，一些上市公司刻意将股东大会安排在股东大会的旺季，他们希望通过“扎堆”，减少一些麻烦。
这笔钱该不该发？
虽然“职业股东”已经成为一个群体，但绝大部分小股东，他们参加股东大会的主要目的还是了解上市公司，与管理层交流。一些股东对那些冲着礼品来开会的“专业股东”也提出了批评意见。
当华晨集团股东已有10年的刘松毅老先生，专门买上海本地股票，且在上海本地举行的股东大会，他都会去参加，但是，这位老股东和股东大会积极分子，明确表示他十分反对“职业股东”只为拿礼品来开会的现象。刘松毅老先生甚至认为，这也是一种投机：股票不好好做，却去钻政策空子。像他这样的老股东，最希望的是上市公司业绩上升，股票质地提高，开会发钱，反而会降低股票的含金量。
一位祝姓投资者认为，股东大会送上礼品或许是种礼貌，但我们若是冲着礼品去开会，未免本末倒置；同样，真正重视股东，尤其是中小散户股东权利的上市公司，也绝不是仅靠发礼品来撑场面。他希望上市公司和投资者自己都能摆正位置、正视股东大会的意义。
一位徐姓投资者说，他知道一些“职业股东”，是出于“股票套牢礼品补”的想法，才如此奔波于股东大会的，股票难做，只好辛苦一点去吃些免费午餐了。不过，在对这种做法表示理解的同时，徐先生说，他也觉得不合适，特别是只拿东西不开会，甚至不投票，明摆着是只顾贪小便宜，却放弃了自己更重要的权利。
一位法律专家认为，除了与《上市公司股东大会规范意见》的规定不符，发礼品和发钱还有一个公平的问题：给每个与会者同样的钱，那么，持股较多的股东的利益岂不是受损了？给与会者钱，那么，未与会的股东利益，岂不是受损了？
其实，股东大会不发礼品就开不下去，也并非是绝对的规律。“老八股”之一的方正科技，股东大会已开了十几年，该公司以前开会也发过延中水、保温杯等公司的产品，虽然用意主要是广告宣传，但有些股东来的目的就是礼品，使会议越来越难开，所以公司坚决杜绝了开会礼品，要不是这次股东大会有人吵着要“车马费”，应该说这些年来的股东大会也一直开得挺顺利。
当然，比发不发钱，发不发礼品更重要的，是如何既保护股东权益和参与积极性，又规范、公平地召开股东大会，这才是上市公司真正应该下功夫的地方。巴士股份周沧桑建议，应改革股东大会的开会方式，通过互联网召开远程会议，就是一种可以考虑的方式。新世界等一些老上市公司则总结经验说，平时就应注意和股东多沟通，多交流，尽量为股东提供便利，这样，股东大会时遇到什么麻烦，小股东说不定还会为公司讲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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