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平
国人真正会喝咖啡的不多,即便喝它,也要放大量的糖,掩盖咖啡浓重的苦味。
我知道咖啡,是在半个世纪之前。那年父亲带我到上海,在南京东路永安公司买了一包咖啡茶。父亲高兴时,会拿一块“犒赏”我。那个年代,吃的东西很是希罕,一块小糖
孩子们都很企盼,何况是市面上很少见的咖啡呢!
咖啡茶约有四张麻将牌大小,绛红色的包装纸,上面印一只“红掌拨青波”的白鹅。撕开,里面有一层亮闪闪的锡箔纸,剥掉了露出雪白的糖块,乌黑的咖啡裹在糖块中央,将它放入茶杯,倒进开水,用调羹搅几下,一杯浓香扑鼻的咖啡便可以享用了。
父亲介绍说,咖啡豆原产于南美,真正地喝咖啡,必须用专门的咖啡具现磨现煮,冲出来的咖啡味道才叫香。那时我暗中期盼,有朝一日能喝一杯味道纯正的咖啡就好了。在1957年,父亲祸从口出,家庭生活顿时跌进深渊,连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岂敢奢望喝闲适的咖啡!
喝咖啡要有一份好的心情。百无聊赖,小碟子上托着咖啡杯,端到嘴边,浅浅抿一口,细品它的香味,任随时光在咖啡杯边悠然流淌。难怪鲁迅说,他省下喝咖啡的时间,用在写作上了。只有闲人才有工夫喝这个,“焦大”们不会有这种嗜好的。
与咖啡暌违多年后,终于有了重逢的机会。对外开放后,雀巢咖啡“味道好极了”的广告语妇孺皆知。朋友送我一瓶,于是我学着绅士的派头,每天兴高采烈冲一杯,杯中加两块方糖,苦中带甜,十分惬意。
这几年,咖啡店如雨后春笋,街头巷尾冒出许多。过去上海滩有家咖啡店“弟弟斯”,名气很大,贤达名流会晤叙谈经常去那里。解放后,咖啡店声名狼藉,成了另类,消失得无影无踪。谁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咖啡店终于卷土重来,叫板传统的茶馆。真不知当年“弟弟斯”的老板,是否披挂上阵,再作冯妇?如今白领们不管谈什么事,上咖啡店去成了首选。世事变幻,不由人不感慨万千。
咖啡店幽暗的环境、抒情的音响,还有服务小姐柔曼的腔调,把人带入梦幻,如痴如醉。在这里,作推心置腹的畅谈,最适宜不过。只是“埋单”时不菲的账目,常令人心惊肉跳。这时,向来寒碜的我,就油然怀念那绛红色纸包装的咖啡茶,国产鹅牌,且每块只有几分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