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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贞志
法国大作家圣琼·佩斯的著名诗歌《远征》是他1917年在中国期间完成的。在他的日记和文章里，他几次提到北京的一处小小的道观，这座已经破落了的没有香火的道观，根据他的记载，是在北京城的西北角，离北京城约有一天的路程。近几年来，研究法国文学的学者，以及喜欢圣琼·佩斯诗歌的人们，都试图寻找这座神秘的道观，却总是茫无头绪。
随着对圣琼·佩斯研究的深入，这座道观的具体位置也成为众多学者关注的焦点，法国及美国的学者一再呼吁中国学者尽快提交一份调查报告。1987年7月中旬，武汉大学的法国诗歌专家、诗人叶汝琏教授派他的学生周家树一行几人来到北京，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找出这个神秘的道观，以对所有研究圣琼·佩斯诗歌的学者一个可能的答复。这个调查小组在北京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走访了北京西北部的许多地方，还是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前法国驻华大使毛磊是一位很有成就的学者，同时他也是一个圣琼·佩斯谜，在他任职北京的几年里，他一直留意寻找那个小小的道观却毫无结果，最后他还是带着这个深深的遗憾离开了中国。
作为一位尤其喜爱圣琼·佩斯诗歌的读者，多年来我也一直关注这个话题，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翻阅建筑学家焦雄著的《北京西郊宅园记》一书，在里面看到了有关法国花园的篇章。仔细读来，我感觉这篇文章里提到的法国花园与圣琼·佩斯笔下所提到的那个道观有很多类似之处，不禁留心起来。近日，我和两位朋友，特地去拜访了这个地方。法国花园就坐落在香山脚下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北京植物园的西门路西靠南边不远的地方，花园已经作了改建，大门口朝南。据门卫讲，现在是老红军少将总参三部原政委彭富九住在这里。在1948年北京刚刚解放的时候，中共中央领导班子集中居住在香山一带，当时刘少奇就曾经住在这所法国花园里。
在附近的村子里，我们找到了焦雄书中提到的李振海老人，他的祖父曾在这个院子里居住多年。据他说，这个道观是一个“子孙道观”，平时就两个道士，老道士死了，年轻的道士就成为道观的主人。李振海的祖父从山东逃荒到北京，昏倒在道观门前，善良的道士收留了他，留他一直住在道观里。有一年道士外游，再也没有回来，从此道观就断了香火，而他们一家就一直在这里住了下来，成了临时的主人。民国时，香山的一位孟警长把这个道观卖给了法国公使馆，使馆的人拆除了道观，把它改建成了供他们周末休闲的花园。为了不使周围的人们对他们有恨意，他们就在花园北边的小山坡上新建了一座小的道观。李振海老人还记得小时候每到周末，那些法国人就乘坐小轿车来到这里，法国人在这里聚会，分享喇嘛教义，当时的法国使馆在经营着北京饭店，他还记得北京饭店的经理特别喜欢小孩子，每次来的时候，就把好多铜钱撒在地上，让孩子们捡着去玩。
经过几十年的风雨变迁，今天的这个院子，与圣琼·佩斯文中提到的已经有很大不同，但还是能找到当时的些许遗迹。改建之前的院子是面南朝北的，门前有一座石头小桥，桥下是有时干涸的河水。桥北面的小山坡已经削平，现在是一个汽车配件商店。院子里的四座小亭子，现在只剩下了两座，圣琼·佩斯所提到的那口水井还在院子里。院子南面有一座山，山间平台上的那个亭子也早已不存在了。据诗人写给母亲的信里说，他是用了好几个星期天才写完他的诗歌的，对照李振海老人所述的法国人一般每到周末就来到这里的说法，又正好吻合起来。
花园的东面是一条古老的土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是贫苦的农民背井离乡去口外讨生活的必经之路。就是在这条路边，李振海老人的祖父被道士所救并收留。在圣琼·佩斯的自传中他写道：“从北京城到那座断了香火的道观，骑马需要一天的工夫。它建在一座小山丘上，从这个小山丘可以俯瞰那通往西北边陲的丝绸之路。”也正是沿着这条路，圣琼·佩斯和他的同伴踏上了远征戈壁滩寻找古老的陆上丝绸之路的艰辛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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